光時亨聽到樓下的動靜,頓時笑了,看向朱慈烺一行人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不多久,樓梯處傳來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一個頭戴前低後高的烏紗帽,身穿大紅色官服的四十多歲的文官,在一大群衙役的簇擁下來到了德莊火鍋二樓。


    “光老弟,聽說你的兒子也被打了,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行兇,難道是吃了豹子膽活得不耐煩了嗎?”人未到,順天府尹董興懷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當董興懷氣唿唿的來到光時亨麵前,目光一掃朱慈烺幾人,下一秒整個人驟然呆住了。


    朱慈烺卻是笑眯眯的說道:“你就是順天府尹?”


    “啊!”


    董興懷驚唿一聲,這一刻,董興懷臉上的各種表情立馬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苦澀的神情。這一迴,他可是被自己的兒子和這個狗日的光時亨給坑苦了,沒想到對方是太子殿下。


    見到董興懷的表情,光時亨疑惑了,這姓董的怎麽一下子就慫了,他下意識的問道:“董大人,你認識他們?”


    董興懷沒有理會他,微弓著背,對著朱慈烺恭敬的道:“臣順天府尹董興懷,見過太子殿下千歲。”


    董興懷這一行禮,整個德莊火鍋二樓立馬跪了一地,那些原本氣勢淩人的衙役們本想上來就拿人,此刻也立馬的焉了,趴在地上微微顫抖。


    朱慈烺點了點頭,並不說話,他將目光移向了光時亨。


    光時亨聽了董興懷的話後,也是驟然一驚,然後看到跪了一地的人,連忙下跪。


    朱慈烺似笑非笑地道:“董興懷,剛剛你兒子說去搬救兵了,讓本宮等著,本宮守信等至現在,何時能走?”


    董興懷一聽,已經快哭了,自家的二愣子傻小子讓他此時好難堪啊,生了這麽個兒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董興懷臉上露出牽強的笑容,擺了擺手指道:“犬子無狀,衝撞了殿下,殿下教訓的好,若是殿下還不解恨,臣立刻迴家將他綁縛起來,跪死在午門外,向殿下賠罪。”


    朱慈烺對於董興懷的卑鄙有些無語,午門是他老朱家的大門,每天都有無數官員從那去早朝,讓他那個傻嗶兒子跪死在那,成何體統啊。筆蒾樓


    這軟刀子桶的,朱慈烺心中那個膩歪啊,他擺了擺手道:“一邊呆著去!”


    朱慈烺又看向光時亨,道:“光時亨,你兒子的事怎麽說?還想要本宮自斷右手謝罪嗎?”


    光時亨跪在那裏,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見場麵有些尷尬,一旁的董興懷出來打叉道:“殿下,今天的事情隻是一點小誤會,希望殿下……”


    “混賬!你兒子在背後非議本宮,還敢當麵威脅,你家的事還沒完呢!”朱慈烺指著董興懷大喝道。


    董興懷身子打了個哆嗦,立刻閉上嘴,臉色蒼白,嚇得險些摔倒在地上。非議和威脅皇太子,這是藐視皇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大不敬之罪,是要開刀問斬的,若是嚴重還要滅門、株連九族!


    而且他還知道這位皇太子的手段,昔日兵仗局兩個大太監就是被他搞掉的,聽說早已死在了詔獄。董興懷果斷舍棄了光時亨,乖乖的站在朱慈烺身旁,又讓趕來的衙役全部散了。


    朱慈烺看向光時亨,道:“本宮即便再不堪,也是東宮國本,以臣議君,以下非上,這是綱常之道麽?你是如何管教兒子的?”


    正當這個時候,樓下再次傳來光橫的慘叫聲,光時亨聽到後,心中怒意再度湧上,他站起身來對著朱慈烺一躬身,道:


    “犬子有沒有非議殿下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殿下命人將犬子扔下樓以致殘廢,此事我會上奏陛下,請聖上決斷,臣公事繁忙,先行告退了!”光時亨很不給麵子,甩下一句話就起身告辭。


    見徐盛準備出手將他拖迴來,朱慈烺擺了擺手,任憑光時亨離開。他清楚,再有什麽事情,也不能當街殺人,這樣影響不好。


    看著光時亨離開的背景,朱慈烺眼睛發冷,道:“藐視威脅皇族,其罪當誅,李廷表,你帶錦衣衛去抄了這狗東西的家,男丁全部抄斬,女眷送進教坊司!”


    董興懷心中一顫,這皇太子真是個狠人呐,這是要趕盡殺絕啊,幸好剛剛自己舍棄了光時亨。


    朱慈烺又看向董興懷,道:“本宮聽說順天府尹個個都是硬骨頭,不畏強權,秉公執法,你這種人也能當順天府尹?自己上疏請辭吧,否則本宮不介意按照大不敬之罪,送你兒子上路!”


    董興懷身體顫抖,連忙跪下謝恩。


    當天,一大群錦衣衛湧進了光府,見到男丁直接砍殺,連帶著兒子光橫迴到光府的光時亨也被當場斬殺。


    整個光府血流成河,哀嚎一片,慘不忍睹。李廷表所帶領的這些錦衣衛人人麵無表情,隱隱內心有些興奮,時隔幾年後,他們錦衣衛的兇名再度盛起。


    李廷表將光府抄了個底朝天,卻抄出幾萬兩銀子,這讓他很無語,還以為是條大魚呢,結果是個爛蝦。


    也難怪,光時亨剛入兵科給事中僅僅幾年時間,還沒足夠的時間去撈錢。


    即便這樣,再加個貪汙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幾萬兩銀子,怕是他當一百年的官也讚不了這麽多銀子。


    在抄了光府的當天下午,有很多大臣在午門外哭宮,言說太子無道,擅殺朝廷命官,年紀輕輕殺心太重,將來恐不是明君。


    “是東林黨?”收到消息後,朱慈烺有些鬱悶,不清楚這些哭宮的大臣是什麽路數,於是讓李廷表暗中查探。


    一個時辰後,李廷表傳來消息稱,這些針對皇太子的人並非是東林黨,而是經過溫體仁的授意。


    溫體仁在得知光時亨“陣亡”以後,有些鬱悶了,皇太子這輛“車”沒打到,還讓自己損失一個“嘴炮”。


    溫體仁吃了個虧,怎會輕易認慫,趁著此事的熱度,於是讓唐世濟這個馬仔攛掇禦史言官們前去午門哭宮,推一波兵。


    唐世濟作為左都禦史,是那些禦史的老大,有了上峰了命令,加上唐府前粥廠的恩怨,當天就帶著一票言官精神抖擻地去午門搞事情了。


    從李廷表發來的情報來看,朱慈烺整了半天才理清楚目前朝堂上的局麵。


    東林黨代表的是東南地主和商人的利益,朱慈烺雖然從富商那摟銀子,卻也是人家心甘情願的捐資,還變相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東林黨沒必要向他開火。


    而此時的東林黨近來年在溫體仁的打壓下,目前在朝堂上基本站不住腳了,連東林黨的大佬錢謙益都在去年,被溫體仁整下獄吃牢飯去了。


    所以東林黨不可能和溫體仁一道向他開炮的,說不定必要的時候還得站在自己一邊。


    當然了,別以為溫體仁整垮東林黨他就是好人,溫體仁這個逼,完全就是個庸人。他跟東林黨開戰,主要是因為當年錢謙益和他爭首輔之位時,相互點炮,兩者狗咬狗而已。


    現在的大明朝堂,基本就是以溫體仁為首的幾方黨爭,嗶嗶個不停,完全不幹正事。朱慈烺想辦正事,必須要一個個的拔掉這些毒釘子。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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