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入閻羅殿,構建起九座地獄之後,整個幽冥世界已然盡歸顧旭掌控。


    他端坐於曾屬於閻王的椅子上,目光如炬,穿透萬裏迷霧,將幽冥之景盡收眼底。


    他看見了曾被自己一腳踹開的酆都大門,看見了陰氣縈繞的孟婆亭,寂靜荒涼的望鄉台,橫跨忘川的奈何橋,蜿蜒曲折的黃泉路,以及森然巍峨的鬼門關。


    這條通往幽冥的路,當初他踏足時,無比艱險,滿目迷霧,陰風陣陣,仿佛每一步都在試圖吞噬他的靈魂。


    然而此刻,這條路清晰地展現在他的眼前,層層陰影盡數退去,顯得平凡無奇,甚至有些乏味,讓他的心頭不禁產生了一種「不過如此」的感慨。


    路上的所有陰魂早已消散無蹤,被盡數關押至九大地獄之中。


    原本陰霾密布的天空逐漸明朗,氤氳散去,一縷縷光芒穿透黑暗,灑落下來。


    可是,即便整個幽冥已臣服在他的腳下,歸墟的入口卻如鏡中月、水中花般虛無縹緲,無跡可尋。


    「歸墟,究竟在哪裏?」他環顧四周,低聲自語。


    顧旭終於明白,為何無論是在大荒還是靈霄界,過去成千上萬年裏,第八境的修士雖不多,但偶爾仍有人能夠抵達;而第九境,卻從未有人突破。這其中的難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第八境雖艱難,但前人已經開辟了道路,修行者至少能夠循著些許痕跡前行,方向尚且可尋。


    而第九境卻如無垠虛空,從未有人踏足過,等同於從無到有,前路盡是未知,一切隻能憑借自己去探索、開辟。


    正當他迷茫之際,遙遠的天際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唿喚聲,微弱卻透著穿透一切的力量。


    他察覺到,那是有人在唿喚他的名字。


    那聲音穿越幽冥,帶著大荒的氣息——來自他的民眾、他的臣子、他的親人。他們在悼念他,追憶他的過往,敬仰他的功績。


    這些聲音化作微弱的光芒,仿佛螢火,又似雪花,從天空紛紛揚揚地飄落。


    當光芒落在地上,原本漆黑荒蕪的地麵,仿佛堅冰遇到了春風,開始一點一點地消融。


    顧旭凝視著逐漸被蠶食的地表,冥冥中感到自己的魂魄上,有一道枷鎖正一點一點地崩解。仿佛在它徹底粉碎的那一刻,他便會完全超脫,如羽化登仙般,破盡桎梏,騰升而去。


    「看來,現在我除了默默等待,什麽也做不了了。」他這樣想著,緩緩閉上眼睛。


    「也不知道香火力量積攢到足夠,還需要多長時間。可千萬別一晃就是十年百年,我身邊的人都已老去,而我才得以迴歸。


    「更不要隨著時間的流逝,大荒的人將我遺忘,那樣的話,我恐怕再也沒有重生的機會了。」


    顧旭並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他更習慣將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惜的是,現在的他是個死人。


    他隻能選擇相信大荒人。


    漫長的時間裏,香火的力量如涓涓細流,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匯聚著。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某一刻,唿喚他的聲音突然如爆炸般響起,猶如轟隆作響的雷鳴,震耳欲聾,將他從假寐中瞬間驚起。


    顧旭起身,抬頭望向蒼穹,發現那原本微弱的光芒,此刻如隕石墜落般接連從天而降,重重砸向地麵,砸出一個又一個發光的坑洞。熾烈的光線彌漫開來,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刺眼的白茫茫之中。


    「這是怎麽迴事?」一秒記住【。3。】,


    「為何這香火之力,突然變強了這麽多倍?」


    顧旭微微皺起眉頭。


    他察覺到那唿喚聲變得惶恐而急促,已不再是往日的思念或祈禱,而更像是在向他發出緊急的求救信號。


    「大荒世界又遇到危險了?」


    還未等他完全弄清楚發生了什麽,整個幽冥世界便在強烈的光芒中開始破碎崩塌。


    然而,顧旭並沒有迴到那片由思念凝聚而成的白色世界。


    他發現自己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視角注視著熟悉又陌生的大荒。


    他可以高高懸於天空,宛如神明般俯瞰大地。


    他的視線能夠穿透時空,清晰地窺見過去、現在,以及無數種可能的未來。


    他也可以化身為大荒上的山巒、河流、草木、石頭,甚至每一個生靈。


    他能夠隨意抹殺任何生命,也可以讓逝去的生命複活。


    大荒的世界規則在他麵前,仿佛化作一張任他隨意塗改的畫紙。


    「這就是第九境的感覺嗎?」


    「一人化身為一個世界,無形無相,卻又無處不在。」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鋪天蓋地的金光,懸停在空中的昊天艦,以及那些在大荒大地上肆意屠殺的靈霄界修士。


    他看見了崩塌的昭陵,看見了死在陵墓前的李昀,看見了魂飛魄散的徐曼和王堅,看見鱗片破碎的夜皇,也看見倒在血泊中的趙嫣……


    一片末日般的慘烈景象。


    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大量關於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信息便如洪水般湧入他的識海,讓他瞬間洞悉了一切,明白了究竟發生了什麽。


    太上昊天晉升第九境,率領大軍進攻大荒,意圖將大荒的所有生靈屠戮殆盡。


    「大荒可真是多災多難啊,」顧旭心中默默感慨,「剛送走玄丹天尊,又迎來了太上昊天。


    「還好我及時複活了。


    「不然,我上一次豈不是白死了。」


    他一邊思索著,一邊操控著大荒世界的規則力量,在複活逝者、治療傷者的同時,化作藍色火焰,疾速朝著那聲勢浩大的金色光芒撲去。


    或許是因為大荒是他的主場,又或許是因為某種未知的原因。


    在他規則力量所化的藍色火焰麵前,太上昊天的金色光芒不再那麽咄咄逼人,反而顯得黯然失色、節節敗退。藍色火焰在金光中隨意穿梭,所向無阻,很快便籠罩了整片大地,將金光逼退至高空之中。


    片刻之後,藍色火焰在天空中匯聚,漸漸凝聚成一個人形。


    青衫獵獵,氣貫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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