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水井並不在村子的正中央,而在村子的北方,它的後麵就是村子的祠堂。距離蘇武家有些距離。


    這些年蘇武家人口凋敝年久失修,早已沒有了挑水桶。蘇雪家倒是存有,不過早些時候被閑不住的飯團啄了個大洞,沒法再用。


    幸虧馬嬸心細,昨晚大半夜就把自家的水桶從倉庫裏翻出來洗幹淨,等著給蘇武用。


    馬嬸感概連連。


    “老頭子作的這對水桶真不錯,存放了那麽久還油光滑亮的,連個小蟲眼都沒有。”


    馬嬸也就是蘇海的老媽,其實並不姓馬。之所以叫她馬嬸,是因為她丈夫蘇建國有三隻眼睛。


    馬王爺有三隻眼,大家都聽說過的。


    蘇建國也就蘇海他爸,是個傳承手工木匠,手藝非凡。


    全村的大大小小的家具、工藝裝飾幾乎都是他一手製作的。形式美觀,堅固耐用。


    至於他的第三隻眼睛,當然不是天生的,也和十幾年前的山火有關。


    在救火的時候蘇建國不知道被什麽在額頭燙了個深深的傷疤,傷好後疤也去不了,乍一看像隻眼睛一般。


    蘇武恭維,“馬叔的手藝當然沒得說。”


    馬嬸卻不滿意,抱怨道:“桶雖然好,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你弟才能用上。”


    “快了,快了!”蘇武哈哈地打著包票,“等外麵的公路修通。路一好走,黑子的緣份也就不遠了。”


    馬嬸臉色稍緩。


    之前她為蘇海張羅過幾次相親,一來蘇海覺得自己還小,想多玩幾年。二來姑娘們覺得養心穀實在太偏僻,路又難走。


    相親才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剛起床的蘇雪在一邊嘿嘿取笑。


    “哥,你行不行啊,要我去幫忙挑水嗎?”


    蘇武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要你個小丫頭幫我?開什麽玩笑。老哥我第一次挑水的時候,你還站都站不穩。”


    蘇武說是這樣說,然而蘇雪不小了。十六七歲的姑娘長得亭亭玉立,足足有近一米八。


    “那行。”蘇雪點點頭,迴自己的閨房把賴在裏麵的飯團抱出來,“有飯團在,晚晚就算醒了,應該也不會太鬧。你早去早迴。”


    蘇武點頭,朝著自己住的屋子望了眼,挑著桶出了門。


    農家睡得早,起得也早。


    蘇武一路走去,遇到好些已經在活動的村民。一個個哈哈朝他打招唿,口裏說著吉祥話。


    人逢喜事精神爽,蘇武也樂滋滋地迴應著。


    “老三叔,抬石鎖呢,真是老當益壯。這是你小孫子?長得真壯實,能舉起幾斤了?”


    “他嬸,我妹這是什麽打算,起床氣還是練嗓子?孩子還小,大點就好了。”


    ……


    沒過多久,他來到村裏唯一的水井前。


    眼前就一普普通通的水井,既沒有金光閃煉也沒祥雲環繞。周圍被半米高的石頭圍欄圍著,裏麵鋪了水泥地,被常年來往的人踩得錚光滑亮。


    井不大,井口的直徑差不多四五米寬。深度也不深,差不多也是五米,一眼就能看到井底部的細細白砂。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口能供千人村莊生活飲水的水井。


    其實很正常。


    養心穀地處南方,而且周圍全是深山老林,水資源極其豐富。那怕隨手在地上挖個半米深的坑,不出半小時,就能打到清徹甘甜的地下水。


    蘇武隨意掃了一眼。


    井水依舊如迴憶裏般清澈。看著看著讓人覺得心也跟著清澈起來。


    因為馬嬸昨晚的提醒,此時還沒其他人挑過或抽過水。經過井底數口泉眼一夜的溢流,水已經滿得從井壁上的小口流了出去。


    不過此時不是年中或年尾,村裏還沒組織村民對井壁進行每年兩次的大掃除。井沿邊上以及各家伸井裏的抽水管已經長了不少青苔,看起來有些肮髒。


    也就看起來肮髒,其實上水質幹淨得很。要不是十幾年前的山火,養心穀可是遠近聞名的長壽之鄉。


    馬嬸的水桶洗得幹淨,蘇武彎腰直接打起兩桶水,依啞依啞地挑著往迴走。


    在他走出水井範圍的刹那,一陣電機的嗡嗡聲響起。那是周圍院子的抽水機在啟動。


    蘇武下意識迴頭,隻見那水麵微波泛動,卻沒有絲毫下降的意思。


    水挑迴了家,不用蘇武再動手,自有蘇雪還有馬嬸出手幫忙把火燒開。


    這些開水一部分用來作飯衝奶粉,待蘇晚醒來喝過奶,那怕一口,喝井水都算完成。


    另一部分水會用來給小姑娘沐浴焚香。當然焚香不在家裏,而是在祠堂上。


    “這裏擠,我們忙廚房這,小五你去看看孩子。”


    馬嬸把笨手笨腳幫不上忙蘇武趕出了廚房。


    廚房裏東西很多。要去祖宗祠堂給孩子上族譜,當然不能空手去,得準備紙寶蠟燭香還有三牲祭品。


    這些也是馬嬸準備的。


    蘇武打心底佩服。


    前麵的紙寶蠟燭香還好說,各家幾乎都有。後麵的豬頭牲畜是怎麽來的,是外出采買還是連夜殺的,他就真不知道了。


    蘇武搖搖頭,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抬眼往床上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蘇晚已經醒過一次,不過眼下又睡著了。隻見她閉著眼睛,睡得正香。上半身還趴在床沿上,然而下半身已經站在了地上。


    蘇武搖了搖頭,這樣也能睡著,不知道這丫頭像誰。


    即使在夢中,蘇晚的一隻小手依然緊緊摟著飯團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抓著隻玩具鈴鐺,估計是她姑姑塞到手裏的。


    飯團被摟得懷疑雁生,想掙紮又不敢大力掙脫,生怕會傷到蘇晚。一隻翅膀倒是挺負責任,被它當成了被子,嚴嚴實實蓋在蘇晚身上。


    看到蘇武進來,飯團眼睛一亮,連忙收迴翅膀。它著急地叫了幾聲,隨後閉上了眼睛作睡覺狀。


    鏟屎的,趕緊把你家小神獸弄走,本大雁還要睡覺。


    飯團是家養的大雁,蘇雪在家的時候它可以睡到自然醒,根本不用擔心晚起的鳥兒沒蟲吃。


    蘇武看懂了,氣得牙都癢癢的。要不是看在它剛才所作所為的份上,一準把它扔出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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