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賓客全是一副見鬼模樣。


    奇怪今日的榮家小少爺怎的就轉性了。


    就連何宇都是一臉困惑。


    平時他們兄弟幾個要是說周砥一句壞話,榮絨都能跟他們幹架。


    今兒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身為當事人的周砥則是瞬間黑了臉。


    他克製住心裏頭的屈辱,眼神如刀,“榮絨,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榮絨漫不經心地晃著手中的香檳,“不就字麵上的意思咯。怎麽,周少聽不懂人話?”


    鳳眸輕掃,說不盡的風流恣意,卻也真真輕慢鄙夷。


    周砥是私生子出身。


    即便如今被接迴周家,躋身符城上流圈子,骨子裏的自卑跟敏感卻不是名牌加深,豪車加持就能輕易抹去的。


    他生平最痛恨,就是他人輕慢折辱他!


    榮家他暫時得罪不起。


    唯有暫且隱忍下來。


    “今日之事,周某記下了。”


    “隨便吧。”


    他都已經死啦。


    記不記的,跟他有什麽相幹?


    榮絨語氣的輕慢,令周砥的臉色愈發深沉。


    榮絨把剩下的那一半香檳給飲盡了。


    白皙的脖頸仰起,勾勒出令人心癢的弧度,唇瓣朱紅,沾一點香檳的水潤,耀眼又撩人。


    有嘉賓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怎麽迴事?


    以前怎麽沒發現榮家的小少這般……勾人?


    似開在山穀的那一株曼珠沙華,灼豔生華,叫人輕易移不開眼。


    恨不得攀折下來,放在手裏,日日夜夜地把玩才好。


    以往,這大廳裏,大部分人都瞧不起這位榮家二少爺。


    比起大學還沒畢業,就拒絕進父親公司為榮事集團效力,在外界一片不看好的唱衰聲中,年僅二十三歲的榮崢,便,一手開創了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


    榮崢光芒太盛,愈發稱得榮家這位小少爺實在有些不夠瞧的。


    況且,堂堂榮家小少爺,卻追著一個私生子跑?


    誰會瞧得起?


    眼下,眾人卻又覺得,榮家小少爺眼瞎沒關係,人長得漂亮啊!


    這樣的一個尤物在家裏養著,哪怕對方什麽都不會,就這麽擺在家裏,多賞心悅目?


    榮崢一記冷眸掃了過去。


    那些人心頭一悸,忙把頭低下去,紛紛收起了不該有的念頭。


    “哥,我有禮物送給你。你跟我上來,好不好?”


    方才還目下無塵,似一隻驕傲鳳凰的榮小少爺,在跟榮家大少爺說話時,語氣竟帶了一點點的討好。


    要不是兩人是親兄弟,可就真真叫人嫉妒了。


    “絨絨——”


    何宇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開口叫住榮絨。


    他隻是本能地覺得好友似乎有些不對勁。


    榮絨目光冰冷地看了何宇一眼。


    上輩子,是他智障,被羊水衝了腦子。


    錯把毒蛇當成了忠犬,把何宇這個小人當成好友。


    仔細想想,上輩子如果不是何宇在他還在氣頭上說那些話,讓他覺得連自己的好朋友都不理解自己,他未必就會衝動到對榮崢對手的地步。


    上輩子他落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何宇又何嚐不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他都已經變成鬼了,可不能再犯這種蠢!


    他曾經搞砸了他哥的生日。


    就讓他賠給他哥一個完美的生日吧。


    那樣,可能他也就能走得沒有任何遺憾了。


    榮絨的這一眼,直接令何宇楞在了原地。


    等到何宇反應過來,榮絨跟榮崢兄兩人已經上了樓。


    兩人很早的時候就認識了。


    榮絨性子傲,許多人都不看在眼裏,對他也經常愛答不理的,不過誰讓人家是榮家小少爺呢,他爸放了話,要他好好跟這位榮家小少爺相處。


    何宇花錢經常大手大腳,沒錢了就向榮絨借。


    榮絨一次也沒拒絕過,更是沒催他還過。


    是個絕好的提款機。


    要不然,他才不受這位小少爺的臭脾氣!


    鬼知道這位榮小少爺剛才又是犯了什麽大病!


    不理他就不理他唄。


    何宇端了一杯香檳,去找美女攀談去了。


    榮絨太長時間沒有喝過酒了。


    一杯香檳都能讓他醉了。


    上樓梯時,身體一晃,險些沒有踩空。


    走在他身後的榮崢,伸手扶了他一把。


    榮絨轉過臉,對著榮崢燦爛一笑,“謝謝哥。”


    榮崢眸光微沉。


    他盯著榮絨彎彎翹翹的唇,眼底若有所思。


    他總覺得他這個小弟從剛才起,好像是有點變了?


    沉聲道:“好好看路。”


    “嗯。都聽哥的。”


    榮絨乖巧點頭,笑得一臉滿足。


    真好啊。


    死後還能見到榮崢,還能再叫一聲對方哥哥。


    真好。


    老天待他不薄。


    榮絨唇邊的笑容愈發昳麗。


    眼尾卻是悄然地紅了。


    離開榮家後,榮絨曾經不止一次做夢,夢見他在榮家的那些日子。


    夢見灑滿陽光的清晨,他跟爸媽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夢見他總是趁著爸媽不注意,把他不喜歡的煎蛋撥給榮崢。


    榮崢又把雞蛋還給他,告訴他這樣才能營養均衡,害他被媽媽抓了個正著,還被盯著喝完一大杯牛奶才允許出門。


    那是他們很小的時候的事情了。


    後來夢境轉換,全是他跟家裏人爭吵的畫麵。


    他憤怒地像是一個咆哮的小獸,家裏人則是傷心又失望地望著他。


    又一會兒,又夢見他迴到了小時候。


    他發高燒,爸媽徹夜不眠地輪流守著他,哥哥把他最心愛的玩具放到他的床頭。


    醒來,是出租屋破舊的天花板,以及空氣裏潮濕的黴氣。


    榮家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


    榮絨上了樓,他不需要思索,徑自走到了走廊第二間的門前,推開了臥房的門。


    他走到床邊,打開床頭櫃最底層的那個抽屜。


    從裏麵取出一個深藍絲絨的方盒。


    “哥,生日快樂。”


    真好。


    終於有機會,把這份禮物親手交到哥哥的手裏了呢。


    榮崢從榮絨手中接過絲絨方盒,眼底微訝。


    他沒想到小弟竟然真的給自己備了禮物。


    他們兄弟小時候感情尚可,長大後,不知因為是何緣由,對他這個哥哥逐漸地疏遠了起來。


    方才,他還以為,小弟是在找借口要他上樓,實則要就周砥的事跟他發難……


    倒是他冤枉人了。


    “哥不打開看看嗎?”


    榮崢打開方盒。


    是一枚寶石藍胸針,整體是海浪的設計,中間是一塊寶石藍珠寶,邊上鑲以璀璨的鑽石,猶如海岸邊撞擊著岩石的一朵浪花。


    靜謐又深遠。


    如同榮崢這個人。


    “哥喜歡嗎?”


    榮崢沒有佩戴胸針的習慣,但並不妨礙他對弟弟這份禮物的喜愛。


    “很喜歡。謝謝。”


    “我替哥戴上,好不好?”


    “……好。”


    榮絨走到榮崢的麵前。


    他從藍色絲絨盒裏取出胸針,別在榮崢深黑的西裝上。


    深藍色的胸針,同榮崢身上與生俱來的沉穩氣度可謂是相得益彰。


    “真好看!”


    榮絨擊掌,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也不知是在誇這枚胸針,還是誇佩戴這枚胸針的人,亦或者,兩者皆有。


    “宴會還沒結束,賓客都還在等,我們下樓吧。”


    “好呀。”


    榮絨笑盈盈地挽上哥哥的胳膊。


    榮崢的視線落在兄弟二人相交的那隻手臂,倒是沒有抽迴。


    榮絨勾著哥哥榮崢的手臂,兄弟兩人一起下了樓。


    這般兄友弟恭的畫麵,引得得大廳裏的眾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兄弟兩人這是和好了?”


    “本來也沒有鬧翻吧?”


    “看!你們瞧見了沒?榮崢胸前多了一個胸針。”


    “這個胸針……我記得前段時間克爾森莊行舉辦的慈善拍賣,有一枚上個世紀意大利設計師設計的浪花胸針,以七位數的天價被一位神秘買主競拍走了。隻不過那天那位買主沒有露麵!難道說,榮家二少爺就是那位神秘買主嗎?”


    “沒錯!就是那款胸針!那天的慈善拍賣我也去了!當時人們還討論那位神秘買主究竟的身份,沒想到,竟然就是榮家這位小少爺。”


    上世紀的珠寶胸針啊!


    胸針上鑲嵌著的可是是十分寶貴跟稀有的坦桑寶石。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除了日常佩戴,還非常具有收藏價值!


    能夠受邀前來參加榮崢的生日宴的,在場的人自然大都非富即貴。


    可高達七位數的胸針,他們當中也並非人人都舍得斥重金購買的。


    外界竟然還有人傳榮家兄弟不合。


    這叫不合?


    不合能眼也不眨地就花七位數買下一枚上世紀的珠寶胸針,當做哥哥當生日禮物的驚喜?


    榮惟善跟妻子應嵐原本在庭院裏招待賓客,聽說小兒子因為那個周砥,差點跟大兒子動手,匆忙跟賓客說一聲之後,便趕忙趕到大廳。


    見到兄弟兩人手挽著手臂,和諧地從樓梯上下來,微微一愕。


    卻也同時鬆了口氣。


    榮夫人站在樓梯口處,朝兄弟兩人招手,“你們兄弟兩人來得正好。一起過來切蛋糕吧。”


    榮絨一瞬不瞬地盯著微笑著注視著他們的榮夫人。


    他鬆開榮崢的手臂。


    三步並兩步地疾步向前。


    抱住了榮夫人,“媽——”


    他會在這裏見到媽媽,是不是說明,媽媽已經原諒他了?


    榮夫人被小兒子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她本能地輕撫小兒子的後背,眼神無聲地詢問地看向大兒子。


    可是誰在背地裏嚼什麽舌根,讓她的絨絨受委屈了?


    榮崢輕輕搖了搖頭,表示遲些時候再說。


    榮夫人讀懂了大兒子眼神裏的意思。


    “你這孩子,這麽大了還跟媽媽撒嬌。”


    對於這個擁抱,榮夫人其實是意外跟欣喜參半的。


    要知道,她的小兒子可是許久沒有同她這麽親昵過了,更不要說是當著眾人的麵。


    可她還是以她的高情商,化解了榮絨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的突兀舉動


    一句話,不僅表達了她這個當母親的對小兒子的疼愛,也無意當中同在場的賓客解釋了榮絨這個反常舉動的原因。


    在場賓客發出善意的笑聲。


    萬輝百貨的總裁夫人王夫人羨慕地道:“榮夫人好福氣啊。二公子這般大了還同你這般親近,哪像我家那個,成天跑得不見蹤影,有時候跟他說幾句話,都嫌我煩。”


    榮夫人莞爾,“可不是。幸好絨絨不像他哥。”


    榮崢眼露無奈,“媽。今天是兒子生日,給兒子留幾分薄麵?”


    榮夫人連連笑著 道,“是,是。是我的不是。不該在你生日這天拆你的台。”


    其他人都被母子兩人的對話逗笑。


    一隻手分別挽著大小兒子的手臂,榮夫人轉過頭,對丈夫道,“走吧,惟善,該切蛋糕了。”


    榮絨任由母親挽著他的手臂。


    對他而言,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個夢境。


    不,就連做夢,他都沒敢再夢見被媽媽挽著手臂,爸爸會在邊上,笑吟吟地看著他的畫麵。


    他們來到生日大蛋糕前。


    媽媽一手握著他的手,一手握著榮崢的手,一起切開上輩子那個因為他攪黃了榮崢的生日,以致一直到宴會結束,都無人問津的五層大蛋糕。


    榮崢將第一跟第二塊生日蛋糕分別先給了父親榮惟善,以及母親應嵐。


    第三塊,給了榮絨。


    榮絨從榮崢的手上,接過生日蛋糕。


    忽然,一陣頭暈目眩。


    心想,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閻王對他已經很寬大處理了。


    給了他這麽長,做夢的時間。


    “啪嗒——”


    榮絨手中的蛋糕掉落。


    “啊!”


    賓客當中,有人發出驚唿聲。


    榮崢距離榮絨最近,他接住了直挺挺往後倒的榮絨。


    “絨絨!”


    “絨兒!”


    “媽,快叫救護車!”


    榮崢一麵將榮絨打橫抱起,一麵轉頭讓母親應嵐趕快撥打救護車。


    榮惟善則是向現場賓客致歉,並且吩咐管家跟傭人提前送賓客離開。


    聽著周遭鬧哄哄的聲音,榮絨眼前陣陣發黑。


    他的眼皮很重,很重。


    他很想,很想努力睜開眼,再看一看爸媽,還有榮崢。


    到頭來,他還是搞砸了他哥的生日宴會。


    他應該再多撐一會兒的。


    榮絨緊緊地攥住榮崢的手臂,唇瓣蠕動。


    其中有一句,榮崢聽清楚說了,說得是對不起,搞砸了他的生日。


    榮崢疾步走著,眉間擰起一道折痕,“不要說傻話,你先不要說話,我抱你去沙發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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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發終於到了。


    榮崢將榮絨放在沙發上。


    榮絨抓著他哥的手臂不肯放,“哥……”


    聲音太小了,除了前麵的那一聲哥哥,其他榮崢什麽聽不清。


    榮崢讓榮絨不要再說話了,榮絨不聽,執意要跟他哥說話。


    榮崢無奈。


    隻好俯下身,將耳朵盡可能地貼近榮絨的唇瓣。


    這一次,榮崢終於聽清了——


    “哥,我好舍不得走啊。”


    他好舍不得爸媽,還有哥哥。


    舍不得,有你們在的,這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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