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兩旁樹木張牙舞爪的樣子,大軍有些心襟搖蕩,心中一陣陣發緊,腳下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耳旁很快有了風聲,快到村口時,東邊天空泛出魚肚白,村邊子上出現了早起拾糞的老頭,肩上背著糞叉子沿著土路一步步向村外走來。公雞的啼叫開始此起彼伏,新的一天馬上開始了,想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再看看自己毫發無損的出現在這裏,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


    迴到家後,大軍飯也沒吃,腦袋剛挨上枕頭便睡了過去。直到中午時分,大軍從夢中醒過來,胡亂吃了幾口米飯便跑到迷糊家中。


    迷糊正在院子裏轉悠,前兩天的病態一掃而光,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見到大軍後說,聽說昨天晚上一晚未歸,還以為被野狗叼走了,真是不讓人省心的主。看到大軍沒有往常開玩笑的樣子,旋即恢複嚴肅問道,碰到麻煩了?


    大軍從懷裏掏出一本破舊的書卷扔給迷糊說,有驚無險,須尾皆在,就是心髒差點嚇出毛病來。他指著那卷破書說,寶貝,世上難得的寶貝。


    迷糊低頭看看書卷,上麵還有幾滴較為新鮮的血跡。他翻開書皮問道,為了這本破書受傷了。


    不是我的,大軍說道,書的主人不小心滴落在上麵的,不過人已經死了。


    迷糊狐疑的看著大軍,半開玩笑的說,為了一本羊皮卷把人給殺了。


    大軍說,不是羊皮卷,是鬼皮書,書的主人說的。


    聽到鬼皮書幾個字,迷糊立刻來了精神,重新將書卷掂在手上。果然,書卷盡管破爛不堪,但是質地柔軟,非常像動物的皮子。於是將書卷展開放在太陽底下觀看,書卷紋理清晰,卷麵上有細微的毛孔,和人的皮膚一無二致。迷糊自言自語道,人皮,完全是人的皮膚。


    大軍驚到,人皮?


    迷糊說道,隻有人皮活剝下來才是真正的鬼皮,如此看來,這本書卷至少需要兩張人皮。


    我的天,真是不祥之物,大軍對著迷糊說,書卷來路不正,還是一把火燒了的好。


    迷糊翻看著書卷說,燒了的好,燒了省心。說完被書卷的封皮畫麵吸引住了,隻見上麵畫著一條巨龍,巨龍被一隻大手扼住喉嚨。旁邊有一行篆寫的文字,迷糊仔細辨認半天,好像是豢龍族幾個字。迷糊眼前一亮,緊跟著翻開書卷,已經是第十頁。看來如果不是故意而為就是徹頭徹尾的一本殘卷,書卷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迷糊歪著腦袋辨認,可見擒龍術要訣幾個字。再往後翻,可見收魂之法、辨人之術、吐故納新等等,全是作者的一些所見所聞和心得體會。


    迷糊大喜過望,對著大軍說,寶貝,真是難得的寶貝。


    大軍翻著眼皮說,什麽寶貝,全是玄而又玄的東西,癡人說夢而已,既然喜歡,索性落個人情白送你了。


    迷糊說,寶貝卻是寶貝,隻是裏麵有好多不懂的文字,看來以後還得多向私塾先生學習才是。說完將書卷毫不客氣揣在自己身上,對著大軍說,走,跟我散散步去,到你昨天去過的地方看上一看。


    看來迷糊已經知道了大軍不少行蹤,大軍雙手插兜,手裏碰到一個涼絲絲軟綿綿的東西,他立刻明白碰到了什麽,從地上竄起老高。蛇。


    哪呢,大驚小怪的。


    兜裏,上衣口袋裏,大軍臉色變得蒼白,顯然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大軍慌裏慌張脫掉衣服,上下抖動,從口袋裏掉出一條碧綠的草蛇。草蛇掉在地上後不走不動,直直盯著大軍。大軍躲在迷糊後麵一個勁的催促道,快點幫我趕走他,這個就是老人馴養的那條碧蛇。碧蛇看了大軍和迷糊一眼,沒有一點傷人的意思,過了一會兒之後,鑽到牆根的磚縫裏不見了。


    大軍手腳發軟,騰雲駕霧般跟在迷糊身後,腦中全是碧蛇的影子,揮之不去。


    兩個人從村裏出來時已是下午兩點多鍾。田野裏一片明媚,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有迷糊在身邊,大軍全沒了昨天晚上的心境,心裏踏實了許多。


    到三岔路口處,大軍指著一塊地麵說,昨天就是在這裏碰上無數野狗,其中有隻小狗攔著不讓走。後來天空突然黑了下來,本來想朝北走,後來莫名其妙紮向西方。


    土路兩邊,無數條狗的腳印互相重疊踩踏,雜亂不堪。迷糊心說,群狗攔路,狗通人性,看來,大軍身上已經沾染了不該有的東西,莫非跟黃管家有關。而且,天狗吞月一事也絕非人力所為,更非畜類所為,除非什麽東西使了障眼法,迷了大軍心智。


    於是不再說什麽,繼續前行。


    兩個人邊走邊說,腳步輕快的穿越榆樹林,樹林裏麵陰涼蔽日,偶有幾隻鳥從樹林中飛起,伴隨著幾聲清脆的啼叫。給路人平添了幾分愉悅之情。


    快走出那片樹林時,幾聲鳥啼中間,迷糊聽到一陣笑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他側耳傾聽,就在這時,林子上空騰起裏一個似鳥非鳥的身影。大軍也察覺到動靜,跟著迷糊迴頭觀看。迷糊問,看到什麽沒有。


    隻見少有的藍藍的天空和天空下濃蔭蔽日的樹冠,其餘什麽都沒有看到。


    迷糊說,聽說過鳥影嗎,就在迴頭那一刹那,一隻鳥影飛過頭頂,瞬間融入藍天。


    鳥影,一種什麽鳥。


    鳥影是一種不祥之鳥。傳說,鳥影隻出現在大災之年。比如水災、旱災,大災之後萬物凋敝,民不聊生,百姓困苦。哀鴻遍野之時,鳥影出現之日。鳥影之所以難以發現,是因為這種鳥有種特殊功能,羽毛能夠隨外界變化而發生改變。遇紅則紅遇綠則綠,非常難以尋找。陸上還有一種動物有這種功能。


    大軍說,變色龍,一種可以隨著周圍環境變化而不斷改變自身顏色的一類蜥蜴。


    差不多吧,不過,世人輕易看不到鳥影。這種鳥的叫聲非常特別,類似於婦人歡笑,這種聲音能夠夾雜在人群中不被發現。因此,當人群中驟然出現婦人歡笑時,便會顯得異常詭異。


    迷糊說道,鳥影好吃腐食,尤其好吃腐爛不堪的動物屍體。因此,不難理解,每當餓殍遍野的時候,鳥影也會跟著迅速繁殖。造成了世人眼中的不詳之兆,其實,跟這種鳥沒有多大關係。平常之年,鳥影則出現在墓群之中,以一種紫色藤類植物為食。此種植物酷愛吸食屍腐之氣,遍爬各處墳墓之間,屬喜陰植物。因常年盛開著粉紫色的小花,人們稱之為屍芋花。屍芋花植株飽滿,掐斷植株,莖葉會分泌一種白中帶紅的液體,非常像屍體的體液。因此哪裏有屍芋花,哪裏就有鳥影。而屍芋花卻生長在腐朽的屍骨之上,你說可怕不可怕。


    大軍聽後點點頭說,是有些不可思議,怪不得人們看到不祥之物會使人心裏不安,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不過昨天晚上,單單通過榆樹林的時候沒有怪事發生。


    迷糊說,之後呢。


    之後便碰上了陰兵。


    迷糊笑道,是呀,有時候也不要太迷信這一套,你看今天,我不但聽到了鳥影的叫聲,還看到了鳥影的身影。沒什麽嗎,什麽不吉祥的事情也沒有碰到,我們不是好好的。


    兩個說著說著,走到了林子盡頭。這時,旁邊有叫賣聲傳來。


    粗麻網,上好的粗麻網,過路的捎上一張嘍。


    不注意看,很難發現在土道的一側,有個年邁的老者在路邊擺著一個兜售舊網布的地攤。老者身著青布外罩,顏色經過日月侵蝕,嚴重失真,看上去差不多和泥土一個顏色。老人蓬頭垢麵,麵目黝黑,看到迷糊和大軍走過來後,低聲吆喝了一句,頭臉深埋在胸前。


    在這裏兜售粗麻網,真會做生意,莊稼收上來,直接罩住,省的狂風驟起,將莊稼吹跑。果然還是莊稼老把式會算計。


    兩個這麽想著時,本來想置之不理繼續趕路。但是還是被地攤上的舊麻網吸引,蹲了下來。


    原來,老頭兜售的全是一水破舊不堪的舊麻網,一團一團擺滿了整個不大的地攤。舊麻網上,有的落滿灰塵,有的上麵捕捉了風幹的鳥類屍體,靠近邊上一團舊網上,有一隻新鮮的鳥影屍體。


    大軍指著鳥影屍體說,剛逮住的。


    老頭說,是,去年逮住的。


    大軍心中驚訝,一年時間,基本上沒有風幹,難道老頭會什麽保鮮的法術不成。


    老頭似乎看出麵前小夥子的疑惑,說,是呀,剛死不久。


    迷糊心裏笑道,這個小老頭,還挺會講個笑話。


    老人家,再這裏做生意,是不是位置太偏了一點,行人也太少了一點。


    是呀,腿腳不行了,不比你們年輕人,趕到哪裏算哪裏吧。不過,生意還行,每年都可以賣出一張兩張的。


    大軍心說,生意寡淡,老頭真是智者,小績即滿,小富即安,知足常樂人常樂。


    不知兩個小夥子是否捎上一張。


    就在這時,林子上空飛來一隻鳥影,適時的叫了一聲。


    迷糊抬頭望了一眼,不做理會,準備繼續和老頭閑聊。貓腰低頭的時候,透過老頭花白的頭發,迷糊看到了老頭裂開的頭皮。心中頓時大駭,原來,老頭的頭皮已經從頭骨中間裂開,露出森森白骨。


    再低頭往下看時,透過破舊衣衫的縫隙,一條條肋骨赫然外露,卻又被青色衣衫嚴嚴實實包裹起來。


    迷糊心驚,原來是一具死亡多年的骸骨。大軍尚不知情,還在那裏繼續和老頭聊天。


    多大歲數了老大爺,大軍無限溫暖的說。


    老頭搖搖頭,人一上歲數,記性就不好使了,忘了。捎上一個吧年輕人,有很多用處的。


    趁大軍和老頭說話的功夫,迷糊看到,在一大堆破網裏麵,隱約可見幾塊骷髏頭骨。看來,已經有不少人枉死上當了。


    迷糊心中立刻有了主意,對老大爺說,我們都是良善之輩,將這些舊網買迴去也沒有什麽用。


    老頭說,那就白送好了。


    大軍說,還有這種好事,應該好好挑上一挑,撿個像迴事的拿家去。


    老人家在這裏擺攤已經有很多年了吧。


    是呀,多少年已經記不清了。哎,兒子不孝順,趕上了也是沒轍的事,不過這樣倒好,自己掙個零花錢勉強夠花費的,算是自食其力了。


    老人家貴姓,迴去我一定通知你們後人,讓他們像菩薩一樣的供著你。


    老頭渾身一顫,不過,很快恢複平靜說,既然過路人知道了,不妨實話實說,本主家姓王,住在離此不遠的周口村,王二蛋子是我家孫子,當年出來時,已經滿地亂跑了。


    王二蛋子,大軍說,怎麽可能,咱們村就一戶姓王的人家,而且王二蛋子今年已經六十多歲了。一兒兩女卻無人照應,自己一個人常年生活在破土坯房子裏,可憐的很哪。


    老頭說,也算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迷糊說,老人家,我們迴去後,一定將老人的話帶到,讓他們孝敬您。隻是,再也不要獨身荒郊野外賣你這些網布了。


    老人說,身子骨脆弱,自己走不到主家了,還望通告一聲。


    不用擔心,多年不歸,我必勸說你們王家用八抬大轎將您老人家接迴。


    老人不語,點頭同意了。而後老淚縱橫的說,這麽多年漂泊在外,終於有望迴家了。


    大軍還在一邊倒騰舊網布,老頭說,不賣了,快點趕路吧。隨後對迷糊說,終於碰到貴人了,我家門前有棵枯死的老榆樹,請轉告我家孩子,別走錯了門口。


    迷糊抬起頭,向路邊林子看去,一棵歪脖榆樹孤零零矗立在林子邊緣地帶。於是,用手一指,是那個地方嗎。


    老頭點點頭,收拾收拾地攤,隨後慢騰騰向林子走去。


    大軍說,這個怪老頭,說不賣就不賣了。


    望著老頭背影,大軍拍拍腦門,一下子醒悟過來。


    不等大軍說話,迷糊點點頭,說,一個人常年在外,雖落世多年,思家之情不改。迴頭告訴王家人,將老人屍骨請迴去安葬,也算你我功德一場。


    大軍趕緊摸摸自己身上,不會沾染上什麽東西吧。


    迷糊不再搭理大軍,繼續向前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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