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村裏的流言果如林六娘所說一般,不理他們,那些婦人反而覺得無趣,消停下來。


    反而你若是理會她們,她們才會越說越得勁。


    過了一段時間,這有關於林六娘的傳言便被更有趣的八卦所取代了。


    林六娘是不在意這些的,不過孫二翠倒是比林六娘還上心。


    雖然那日周寡婦叫孫二翠不要再理會,但是孫二翠還是忍不住去村裏聽婦人們閑談。


    這天孫二翠又在飯桌上興致勃勃地說:“不過呀,這傳言消得這麽快,還要多虧錢大夫出來解釋……錢大夫倒是個好人,沒有當縮頭烏龜……”


    按理說,錢大夫揀了好名聲,不應當再摻和進這趟渾水裏。


    但是他本來就因為之前的事情愧疚不已,見林六娘如此被她們汙蔑,當然坐不住。


    周寡婦問:“錢大夫說什麽了?”


    不得不說家裏消息最靈通的便是孫二翠了,畢竟周寡婦和林六娘都不是喜歡去村頭談論的人。


    孫二翠說:“錢大夫站出來說,這剖腹生子之法,是他和二弟妹共同商議決定的,也是有先例可循,並不是什麽怪力亂神的方法。”


    雖說村裏人也不懂醫理,但是錢大夫多年替大家看病,在村裏的威信還是有的,因此大家也就接受了這件事情。


    不得不說,明明是同一件事情,林六娘來做便是妖孽;而錢大夫提出,大家卻稱讚他醫術高明。


    孫二翠也無意中說:“若不是錢大夫站出來說了,隻怕不曉得她們要說六娘的閑話到何日……”


    林六娘沉思不語,然而先前那一個懵懂的念頭,如今卻如雨後春筍一般開始生長。


    人心底的偏見就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


    到底什麽時候這樣的局麵才能夠得到改善呢?


    不僅為她,更為天底下千千萬萬有誌而不得抒發,卻被困於後宅的女子。


    孫二翠又說:“不過可不止錢大夫幫你說話呢,就連杜老大也替你說話了。”


    “按照杜家的性子,這還真是蹊蹺。不過我想應當也有杜老大媳婦的意思在……”


    孫二翠輕輕哼了一聲:“這杜家還不算是壞到骨子裏,還曉得感激你,倒也沒白救他們。”


    孫二翠說:“有了他們兩個替你說話,這村裏的謠言才算止了下去,這樣也好,省得我聽得心煩,再這樣下去,我恐怕就等不及生產,就要跟她們幹架了。”


    周寡婦笑道:“你呀還是個暴脾氣。看看你這肚子,走兩步都喘勁,還要上門去跟人家打架呢……”


    林六娘望著孫二翠的肚子,卻想起了另一件事。


    “大嫂還有不到兩個月就生了,可是我和鶴川即將要離開這裏……”


    林六娘也有些擔心孫二翠,孫二翠生產的時候,自己不能夠在家裏照看她。


    誰知道這個時候,孫二翠卻反過來安慰林六娘:“二弟妹你莫擔心我,你不是說我胎位好的很嗎?這一胎一定能夠順順當當的,怎麽會出事情,再說這村裏頭還有穩婆和錢大夫呢……”


    然而春娘和杜大嫂的險狀卻在林六娘心裏或多或少留下了些陰影,她也怕孫二翠到時候會出了什麽危險的事情。


    林六娘有些遲疑地開口:“要不然我等你生產後再去吧……”


    “可是二弟的考試如何耽誤得了?”


    這也正是林六娘犯難的地方。


    “要不然我等你生產過後,再獨自啟程去與鶴川匯合。”


    “不行。”周寡婦不讚同:“你獨自一人實在過於危險了。”


    孫二翠也附和道:“你放心去吧,不會有事的。到時候我孩子出生了,會寫信告訴你的。”


    林六娘想了想孫二翠的情況,孫二翠的情況確實很穩妥。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林六娘不再勉強:“好。”


    林六娘從懷裏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周寡婦:“娘,這是飯館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有什麽突發情況,我也在上麵寫明了解決方法。飯館裏頭的夥計也是用了一段時間的,可靠可信。娘隻需要稍微照看一下便可。”


    周寡婦接過冊子。


    “你放心,這些時日我也對飯館熟悉了不少。娘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這件事情一定給你管的妥妥當當的。”


    “你隨鶴川出去,路途辛苦,要多保重。到了之後千萬記得給家裏來信。”


    周寡婦絮絮叨叨:“娘給你們納了幾個鞋底,你們記得帶上。”


    來周家這麽段時日,林六娘早就把周寡婦當成了自己親娘一般,把周家當成了自己家,如今要出遠門,心下還有些不舍。


    但是不舍的同時,林六娘心中也生出了一些期待。


    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休寧縣,如今要去那麽遙遠的地方,林六娘也對外麵廣闊的天地生出了些許期待。


    周寡婦也有些傷感,兒子還沒有離開過她,去那麽遠的地方呢,也不知道他在外麵到時候會不會吃得好睡得好。


    更何況她虧欠這個兒子良多,如果不是攤上她這個母親。鶴川本該擁有更美好的未來,說不定他會是京城中的貴公子。


    隻恨她是一個鄉間農婦,拖累了他。周寡婦一直猜想,或許鶴川的生身母親是一位優雅高貴的夫人。


    自從鶴川到了周家以後,周寡婦便看出了他的不同,即使他生長於鄉野村間,也遮掩不住他滿身的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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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卻一直瞞著他的身世。即使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但是周寡婦也會後悔是否剝奪了他知情的權利。


    孫二翠看出這氣氛漸漸變得傷感,趕起來趕緊打斷了他們。


    “好了娘,二弟考完試就迴來了,到時候二弟妹你們一迴來,就能看到你們的小侄子了。”


    “也說不定是小侄女……”孫二翠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已經有了一個小牛,有一個貼心的女兒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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