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她之前和林六娘有些不和睦,但是不知怎的,杜大嫂在此刻卻下意識地看向林六娘。


    大概是知道林六娘心思純善,即是和她有矛盾,也不會加害她的孩子。


    林六娘輕輕地點了點頭:“你放心,錢大夫說的沒錯,你的兩個兒子都平安無事。”


    杜大嫂眼睛中湧出欣喜的淚花:“好好,真是太好了!”


    她懷孕後期一直憂心忡忡。


    她不隻看過錢大夫,也去城裏看過,大夫都說她胎位不正,又是雙胎,難以順利生產。


    也正因為如此,杜大嫂始終不能夠寬心,鬱結於心。


    也不知道是害怕孩子不能順利出世,還是擔心自己會遭遇不測。


    如今孩子順利出世了,自己也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杜大嫂一下子就忘了之前和林六娘的恩怨,滿懷感激地看著她,她的感激從未有過如此真誠。


    “秀才娘子,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沒想到你竟然肯來幫我,之前都是我不對,您大人有大量,不計較我先前的冒犯……我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


    杜大嫂又羞又愧,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來,一下子又動了情緒。


    她這一動,肚子上的傷口便撕扯起來,杜大嫂又感覺到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林六娘趕緊製止她:“杜大嫂你千萬別動,這些日子你還要在床上靜養著呢……”


    杜大嫂沉浸在喜悅中,這時候還沒有察覺出自己的異常。


    杜大嫂感謝完林六娘,又看向錢大夫:“哎喲,我差點把你給忘了!錢大夫,我也要多謝謝你,你和秀才娘子一起救了我和孩子的性命,你們就是我杜家的大恩人啊——”


    然而錢大夫聽到杜大嫂的道謝,隻覺得羞愧,雖說是因為杜大嫂自己掙紮,所以導致銀針脫位,他手上的刀紮破了杜大嫂的血管,以至於最後不得不摘除了她的胞宮。


    但是若是他能夠再謹慎一點,再小心一點,或許也不至於要摘除杜大嫂的胞宮。


    錢大夫有些晃神,一時間竟像是沒聽見杜大嫂的話來。


    見錢大夫一直不說話,這個時候杜大嫂也稍微冷靜了一些,她察覺出錢大夫的不對勁。


    自從她醒來,這錢大夫好像就一直有些奇怪。


    這時候杜大嫂想起自己異常的疼痛,心裏生出一些異樣來。


    不過她還是努力的把這異樣壓下去,或許她已經隱約知道了自己身上有些不對,但是她不想承認。


    她害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杜大嫂忐忑地看向林六娘:“秀才娘子,錢大夫,這是怎麽了?怎麽像失了神一樣?”


    林六娘抿了抿唇,看著杜大嫂,不知道要不要在這個時候把真相告訴她。


    她一向不擅長於說謊,因此這愣神的一刻,便被杜大嫂察覺出了不對。


    “你們難道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杜大嫂著急起來:“是不是我的孩子其實不太好?是不是他們出事了?”


    杜大嫂想到這種可能,便著急起來,就又想掙紮著坐起來,去找自己的孩子。


    林六娘趕緊上前去,輕輕地她按下去:“杜大嫂你別動,我們沒有騙你,你的孩子真的沒事,現在都在睡覺呢,等他們醒了,杜大哥就會抱著他們來看你的……”


    杜大嫂雖然被她按下去,但是眼睛裏仍然寫滿不安:“那你們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杜大嫂的手輕輕地摸上自己的肚子,便感覺到了一種撕裂般的疼痛。


    剛才喜悅讓她忽略了自己的疼痛,如今稍微平複了心情,便覺得這疼痛實在難以忍受。


    再加上之前給杜大嫂喝的藥,藥效也差不多過了,因此疼痛更加劇烈起來。


    杜大嫂問:“是不是我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怎麽我會痛的這麽厲害?”


    明明已經生了孩子,這個時候就應當沒事了,尋常人家的女子這個時候都能下地幹活了,可是杜大嫂卻感覺到一陣虛弱。


    錢大夫實在受不了良心的拷問,走上前去,“杜老大媳婦,你生產時是出了些問題,你的……”


    這個時候林六娘卻打斷了他的話。


    “錢大夫,你先出去吧,這件事情就讓我跟杜大嫂說吧。”


    雖說是和杜大嫂說明真相,但是錢大夫心中有愧,林六娘怕他解釋不當,反而激起杜大嫂的情緒。


    而錢大夫也知道林六娘是想幫他解釋,他怕林六娘會把這件事情攬在她自己身上。


    因此錢大夫猶豫著,並沒有離開。


    然而他們這樣越是打啞迷,杜大嫂就越是擔心。


    杜大嫂著急地催促著林六娘:“秀才娘子你倒是說呀,我到底是怎麽了?”


    林六娘看向錢大夫,眼神堅定:“錢大夫你出去吧,這件事情讓我來和杜大嫂說,我們都是女子,你在這裏也不方便。”


    這件事情確實非同尋常,錢大夫想了想,也是,自己來說,杜大嫂恐怕會情緒激動。


    想想林六娘是女子,並且她十分擅長安慰人,或許讓林六娘說,的確能更好地安撫杜大嫂的情緒。


    錢大夫看了一眼情緒激動的杜大嫂,歎了口氣,走出了屋門。


    等到錢大夫離開後,林六娘這才看向杜大嫂。


    “你剛剛生完孩子,你也知道你這一胎兇險,虧損太多,因此我雖然和你說這件事情,但是你萬萬不可情緒激動。”


    林六娘溫柔如秋水的眼睛注視著杜大嫂,讓杜大嫂感覺到了一陣平靜。


    抓著林六娘的手,杜大嫂緊張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些。


    “好,我答應你,我隻是想知道我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林六娘垂下眼眸,語氣中有些自己也沒察覺到的艱難:“你以後恐怕……再也不能生育了。”


    杜大嫂愣在那邊,不自覺地鬆開了林六娘的手。


    過了好一會兒杜大嫂才找迴自己的聲音,聽完這個消息之後,她整個人都像衰敗的花一樣,瞬間憔悴了下去。


    杜大嫂聲音沉悶:“為什麽呢?”


    杜大嫂問:“難道,難道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是哪裏出了問題?”


    林六娘說:“你的孩子胎位不正,無法從產道出生,眼看就要窒息了,為了保住你孩子的性命,我和錢大夫不得不剖開你的肚子,把孩子取了出來……”


    聽到這裏杜大嫂瞬間瞪圓了眼睛:“什麽?”杜大嫂慌張地看了一眼四周:“那我這是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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