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假惺惺的舅母,林六娘也說起了場麵話,“托舅母的福,我過得很好。”


    林舅母隻覺得無端被刺了一句,她不由得重新打量起麵前的林六娘。


    瞧她的臉色就知道日子過得不錯,人也養得水靈了,可見她婆家待她不錯,怪不得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腰板都直起來了。


    林舅母心裏怪不對味的,從前仰仗著自己鼻息,看自己臉色過活的小丫頭,自己竟然鎮不住她了!


    再看她旁邊的周鶴川,長得真是個神仙郎君,可惜是個殘廢,林舅母想到這一點心裏總算舒服了點。


    這時候林舅舅手裏抓著隻殺好的老母雞迴來了。


    林舅母一看到林舅舅手裏買的雞,火氣就上來了,“現在是什麽日子你還買雞?家裏條件過得太好了是不是?”


    要不是自己聽了哥哥的勸突然迴來,這老頭子是不是還想瞞著自己偷偷招待林六娘他們?


    林舅母一看就知道,丈夫是因為林六娘迴來才去村裏買雞的,可是憑什麽?這家裏的錢也有她的一部分,她才不願意給那個喪門星花錢呢!


    林舅舅沒想到林舅母當著麵就嚷嚷起來,麵上也有些尷尬,訕訕地對林六娘道,“你舅母小氣慣了,不是不舍得給你吃,你別往心裏去。”


    林舅舅轉過頭對妻子道,“六娘第一次迴門,你少說點不好聽的話!”


    “林弘茂,你什麽意思?”林舅母沒有想到,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向對自己唯唯諾諾的丈夫竟然會訓斥自己。


    林舅母當即就怒了,“現在家裏什麽情況?大半年都沒沾過葷腥了,大家日子都過的緊巴巴的,是,你要招待你寶貝外甥女,後邊日子怎麽辦?”


    林舅母這一點和從前的孫二翠一樣,都是盯著眼前芝麻大點兒的利益,半點不讓的人。


    但是就是之前的孫二翠,因為上麵有周寡婦壓著,也畏懼周文虎真的生氣,所以並沒有這樣過分:直接在外人麵前就不給丈夫麵子。


    而林舅舅的娘去世的早,林舅母沒受過婆婆的管教,在家裏霸道慣了,不顧林六娘還在這兒,當場就和林舅舅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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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舅舅這次也不想再順著妻子了,隻是礙著旁邊的幾個小輩,憋著心裏的火氣,沉下臉道,“你之前做的虧心事你自己心裏清楚!六娘是個不記仇的性子,還帶了東西來看咱們,你別把這僅剩的情分都作沒了!”


    “什麽虧心事?難道當初你沒同意?”


    林舅母知道林舅舅又是在說之前她賣掉林六娘的事,她沒有一點心虛愧疚,反而有些不耐,“那事兒能怪我嗎?賣的錢你沒用?你要是真心疼你那外甥女有本事當初別吃那換來的糧食啊!壞人全叫我一個人當了,你占了便宜,還在這裏裝好人……”


    林舅舅也被林舅母戳到難堪處,一下子啞巴了。


    過了一會兒,林舅舅才低聲道,“春燕,算我求你了,孩子們都在這裏,別鬧了,六娘不怨恨咱們,還帶東西來看我們,你見著好就收吧!”


    林舅母見林舅舅為林六娘向自己認軟,心裏也十分別扭,難道她就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嗎?


    林舅母還想再說些什麽,被旁邊的侄女給拉住了。


    許玉蘭揚起笑臉,岔開了話題,“不知道這次大表姐迴門,帶了什麽好東西?”


    林大柱也趕緊接上這個新話題,試圖緩和緊張的氣氛,“姐帶了不少東西迴來,剛開始我和爹都嚇了一跳呢!沒想到姐夫家這麽大方……”


    “來便來了,還帶什麽東西……”


    沒想到就這樣一句簡單的話,林舅母又開始陰陽怪氣了,“如今日子怪艱難的,我看你也不好過,何必打腫臉充胖子。”


    林舅母不相信林六娘能帶什麽好東西來,她那個丈夫一看就知道是個殘廢,能賺什麽錢?就是婆家日子寬裕,也不至於叫她帶多少東西迴來。


    便聽得周鶴川說,“在下不才,在村裏教書為生。家裏的日子勉強還過得去。還請舅舅舅母收下,不必為我們擔心。”


    方才林舅舅和林舅母在這兒為她的事情爭吵,聽著那些話,林六娘心裏早已經沒有波瀾。


    隻是沒想到周鶴川為她出來說話,明明他是不愛張揚出風頭的人,卻為了不讓自己被輕視主動說起了自己的職業。


    教書先生?林舅母的眼睛亮了一亮。


    這可是個賺錢的職業,別的不說,光學生交上來的束脩就不少了,何況還有逢年過節的孝敬。


    自家老二就跟著村裏的一個先生學習,哎呦,那束脩交得讓她心疼。


    她也指望著老二,將來也考個童生,在村裏做教書先生,那日子可熬出頭了。


    想不到林六娘這小妮子運氣真是不錯,被賣了也能找到一個不錯的婆家,雖然丈夫是個殘廢,但是居然是個童生。


    在林舅母有限的認識裏,做個童生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根本就沒有想到周鶴川雖然這麽年輕,已經是秀才了。


    說起來林舅母倒是想起她還沒嫁到林家的時候,聽說林六娘那早死的爹也是個秀才呢。


    就那時候還總有外村人過來慕名拜他做先生,隻不過後來因為林六娘的娘難產過世,林六娘的爹憂思成疾,也漸漸地不收學生了。


    聽說他攢了一大筆錢,本來林舅母疑心在林六娘身上,在林六娘剛來自己家那一個月,林舅母還對小林六娘和顏悅色了一段時間,想從小林六娘身上打探到那筆錢的下落。


    但是小林六娘似乎並不知道此事,林舅母見沒有銀子,也就對她轉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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