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


    我不禁為紫月的安危感到擔憂。


    我望向那藍衣女子,她似乎並不對此刻眼前的形勢感到欣喜,她一臉凝重望著遠處那奔騰不息的水蛟龍漩渦,由始至終她的視線沒有在我身上停留過片刻,就好像我是個無關痛癢的小人物,我的存在絲毫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


    我不禁感到一股莫大的恥辱,這種恥辱來源於我血液中劍神宗世代相傳無法湮滅的劍者尊嚴。


    我拔出了我的菜刀,廚師的武器。


    當我正要發起宣戰的時候,藍衣女子臉色微微一變,那水蛟龍漩渦似乎出現了不尋常的動靜。一道金色的光從漩渦中心直衝天際,磅礴的力量頃刻從那漩渦中心爆發出來,一聲巨響掙破了漩渦的束縛。像是突然失去了生命力,漩渦一下子“癱瘓”了,嘩的一聲化作流水散在地上。


    一個金色的火球正熊熊燃燒著,慢慢地火球分開成兩半,紫月正站在火球中央,他慢慢睜開眼睛,一雙金色的眼睛!不,應該說是一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眼睛。而那分成兩半的火球漸漸伸展到他兩側,退到背後,儼然是一雙從紫月背後長出的火焰翅膀!他扇動一下那雙翅膀,一股熱浪撲麵而來。他手中的氣劍光芒更盛於前。


    似乎是對紫月攝人氣勢的迴應,藍衣女子額頭那個紅色、圖案忽然變成紫色。她腳下升起一道噴泉,將她托在半空,身前一滴水珠越聚越大,她將水劍刺向這一團懸浮半空的水球,水球發出紫色的光芒,然後千千萬萬的細絲從水球中射出,像是一張無邊無際的蛛網向紫月罩去。空中的飛葉落在這“蛛網”上竟被割成粉碎。


    紫月麵對這霸道的蛛網逼近絲毫不驚,一團熾烈的焰火從他手指緩緩落到地麵,慢慢地融入泥土中。他的身影忽然憑空消失,而與此同時,無數的火柱從地麵刺出,每一道火柱的迸發都將蛛網刺破一個裂口,但盡管如此,蛛網破裂處還是以極快的速度修複。


    “接招!”紫月的身影忽然在半空出現,原來他藏身於一道火柱中突破了蛛網的封鎖。炙熱的氣劍揮出一道強勁劍氣直逼藍衣女子,那劍氣破風而來竟化成火龍的形狀。


    藍衣女子的額頭這一次泛出了藍光,一層藍色的氣將她包圍起來,遠遠望去她就像是置身一個藍色的花蕾之中。火龍撞到藍氣上再也不能入侵半分,但盡管如此,那強勁的力量還是將藍衣女子從半空逼向地麵。


    紫月乘勝追擊,火焰翅膀猛然一揮,他整個人像捕獵的蒼鷹一樣,一道金色的光芒從天而將。霸道的氣劍狠狠地刺向那一層藍色的氣膜上,藍衣女子腳下的土地應聲龜裂,她整個人也被壓得陷入泥土中。她的額頭再一次亮起了紫色的光芒,而這一次亮得有點刺眼,似乎她要積聚強大的力量作出反擊。


    隻見紫月的身影再次消失,而同一時間一道藍色的光從女子額頭射出,射穿了紫月留下的殘影。轟隆一聲巨響,不遠處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巨坑。難以想象這一擊若是由人的軀體去承受會遭到怎樣毀滅性的創傷。


    他們再一次遙遙對望,就像迴到了開戰初期的對峙,盡管他們都沒有約定,但是此刻他們都意識到,決勝就在下一刻。


    藍衣女子身上的花蕾氣膜慢慢變成紫色,而她手中的水劍卻變成湛藍的顏色,像是深秋裏高遠而深邃的天空。藍色的劍慢慢溶化,變成流動的水滲到地下。轟隆之聲再次響起。


    紫月擺出左手托天的姿勢,幾縷火焰形成一個漩渦匯聚到他掌心中,而這個火焰漩渦在短暫的時間內劇烈旋轉,然後他猛地左手拍地,一道火焰從他掌心長出像藤蔓一樣從地上撲向前方那快速逼近的轟隆之聲。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兩道勁力再次互相殺滅。而與此同時,紫月右手的氣劍刺向懸浮在頭頂上那個火焰漩渦。他用力一揮,火焰旋渦被擲出,這兩招一前一後一氣嗬成。火焰漩渦在空中急劇擴大,氣勢甚為嚇人,女子臉上現出一絲驚訝的神色,她沒有料到紫月在接下她強勁一擊的同時還向她施與威力如此猛烈的攻擊。


    她的身前忽然升起一堵透明的防禦牆,擋住了紫月雷霆萬鈞的一擊。隻不過,連我也看得出紫月的一擊已經打亂了她的攻擊節奏,她現在已經陷入了被動的局麵,對紫月而言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一道金色的火焰氣劍忽然從水牆中刺出,紫月不可思議地穿過了那到水牆!劍鋒正刺向藍衣女子。


    在這一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竟然身不由己地以極速閃到了女子麵前,為她擋住紫月的劍鋒。


    紫月驀地一愣,他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是他的劍勢太急,根本來不及收住。於是那一道灼熱的劍鋒穿過了我的身體,之後我就沒有了知覺……


    在我醒來之後,我發現自己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並沒有傷及要害。紫月和那藍衣女子正坐在我身旁。


    見我醒來,藍衣女子立刻問了我一句:“為什麽救我?”


    “我……我也不知道……”


    這句話似乎非常沒有說服力,藍衣女子眉頭微皺,而紫月微微愣了一下,繼而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藍衣女子見此表情忽然臉紅起來,更是為這刻添了幾分尷尬與曖昧。


    紫月輕咳了一下說道:“下次你要英雄救美得先打一下招唿,我剛才那一劍若是有心殺她你早就命喪黃泉了。”


    紫月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藍衣女子平靜說道:“技不如人,我認輸,你要殺就殺吧。”


    紫月正色道:“你並非技不如我,隻是你沒有盡全力罷了,我感覺你身上潛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若當它完全蘇醒我無法判斷你會達到怎樣一個境界。而且在剛才的戰鬥中,我感到你是刻意壓抑著這股力量,我沒有說錯吧。”


    “不愧是武聖的得意門徒,你說的確實沒錯。不過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剛才一戰中我已經落敗,你要殺我我絕不反抗。”


    “我從沒想過要殺你。不過既然你承認戰敗,那麽你迴答我一個問題,就當是換迴你的性命的代價,你可否願意?”


    藍衣女子猶豫了一下,最後同意了:“你問吧。”


    “為什麽要殺我?”紫月認真問道。


    “隻因為你是月王的兒子,月之國王位的繼承人。”


    “這麽說來你針對的隻是月之國而不是我本人了。”


    “對,如果我有足夠的能力我會直接將月之國滅掉。”


    “……”


    “月之國向來窮兵黷武,一直以武力欺壓六國,這些年來六國一直民不聊生。要解救六國百姓唯有消滅月之國……其實,我之前並沒有告訴你,我的真正身份是陵煌聖殿的少主人,我的畢生誌願是繼承和平女神的願望將和平帶到東玄大地任何一個角落。數百年來我們陵煌聖殿無數族人被月之國所殺,但這絲毫不會阻止我們實現和平的決心,隻要我們一天還活著,我們就會不遺餘力跟月之國鬥爭到底!”


    “……你說的沒錯,現在的月之國確實為東玄大地帶來很多苦難。給我五年的時間,我將改變這個局麵。”紫月認真說道。


    “五年之內你無法改變這一切又如何?”藍衣女子這句話帶著一絲鋒利的挑釁。


    “若真是如此,我將會親手將月之國滅掉。”


    紫月一臉平靜。


    但這句話從我聽來卻無比震驚,要親手滅掉自己的王國,這已經是超越勇氣之外的事情了。再看藍衣女子,她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剛好她也迷惑地望了我一眼,似乎在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眼神觸碰之下,我大窘低頭。而她確信不是聽錯之後,陷入了沉思之中。


    最後她望向紫月的眼神變得複雜了很多,不再是單純的仇視。


    “希望紫月王子記住自己說過的話。”


    “紫月絕非戲言。”紫月一臉鄭重地承諾。


    “好,希望紫月王子能帶領月之國走向正道,五年之後如果紫月王子不能實現自己的諾言,那麽五年後藍玲將再次領教閣下高招。就此別過。離開之前再告訴月王子一個消息,飛藍將軍因為違抗軍令將雲之國一萬名俘虜釋放而遭到殺身之禍。想必紫月王子要實現改變月之國的誌向少不了良臣輔助,依我看,飛藍將軍便是其中的一位良臣。”


    她望了我一眼,飄然而去。那如月明眸中的言語我看不透,似有疑惑,似有感激,似有羞澀。隻是這麽對望的一瞬,我眼中的世界突然拉開了明顯的層次,關於她的一切是那麽的清晰,而除她之外的一切都顯得遙遠而模糊不清。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從唿吸中緩緩豐盈起來,她身上的香味竟是讓我無比留戀和迴味。


    “青咒,我不能讓父親處死飛藍將軍,我要盡快迴到月之國,我們就在此別過吧。日後有緣再聚定當與你一醉方休。”


    “願有緣共聚。”


    他們都走了,就像一場奇異的夢境突然醒來,到最後我還是一個人。


    我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害怕孤獨。知己或是摯愛告別而散,總會留下濃濃淡淡的惆悵。如果由始至終都是我一人獨行我並不會感到難過,隻因為遇上又失去,人生才多了些無奈的傷感與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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