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聽著青鳳和夢櫻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談,青帝總算初步搞清狀況了。夢櫻是雲嵐宗宗主夢莊的孫女,他們小時候還見過幾次麵。隻是那時候年紀小,匆匆一瞥也沒有什麽印象。除去劍神宗之外,雲嵐宗是霧之國的第二大家族,宗主夢莊跟青鳳是多年好友,兩人交情深厚。夢莊沒有孫兒,就隻有這麽一個孫女。老人擔心夢櫻嬌生慣養以後難以擔當雲嵐宗的宗主,於是在夢櫻十來歲的時候就讓族中高手帶夢櫻行走江湖。


    興許是遇人不淑的關係,幾年之後夢櫻沾染了一身匪氣迴來,沒有往日半點乖巧的大家閨秀形象。現在的她確實有點男子氣概,似乎能夠有能力撐起一個大家族了。然而她的豪情俠骨有點過了頭,倒像個五粗大漢,行事衝動魯莽常常不顧後果。因為這樣的脾氣多次頂撞夢莊,夢莊一番考慮之下,決定將夢櫻許配當朝一位有名大將,以望身為人妻之後能夠有所收斂。過慣了江湖日子的夢櫻拒不答應,一氣之下偷偷離家出走,最後逃到劍神宗來。


    因為年紀相仿的關係,再加上夢櫻在劍神宗找不到玩伴,所以夢櫻經常有事無事就去找青帝。有時候看他練劍,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跟他對戰,隻是她立了一條規矩,不許打贏她。


    青帝從小就沒有異性玩伴,跟夢櫻相處的這段日子,他感覺自己過著一種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日子。似乎心深處因為這個人的出現,憑空生出了很多從前從未體會過的感覺。那一場對戰的誤會兩人早已冰釋,每天聽著夢櫻滿嘴“老子大爺”的粗話,青帝也覺得很有意思。每當夢櫻說起江湖上的趣事,青帝總是聽得一臉神往。


    不知不覺,夢櫻已經在劍神宗過了一個月,而這一個月以來,每天朝夕相對之下,青帝早已對夢櫻情根深種。隻是青帝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種奇特的甜蜜感情,他隻是單純地覺得自己跟夢櫻這樣在劍神宗生活一輩子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


    夢櫻的性格大大咧咧的,行事作風也比較胡鬧,跟她一起打打鬧鬧什麽的總是難以避免。夢櫻幾乎從不把自己當女人看待,除了有意戲弄青帝的時候,才會用各種溫柔手段弄得青帝麵紅耳赤。這樣一來,打鬧時候身體上的接觸也自然免不了。每每在青帝臉上突然親上一口,青帝總是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那樣落荒而逃,而夢櫻卻像兇猛的大狼那般在身後大笑追趕。(.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兩個年輕人,就這樣樂此不疲地玩著這樣的遊戲。隻是,夢櫻並不知道,青帝心中的某道防線在逐漸傾塌。


    或許,就連青帝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劍神宗的詛咒是確有其事,劍神宗的男人總不能長久停留在溫柔鄉之中。青帝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和夢櫻的靜靜相守的日子會突然結束。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夢櫻和青帝又偷偷摸摸地偷了青鳳幾瓶好酒,兩人坐在屋頂上在滿月清輝之下縱情歡飲。在青鳳的耳濡目染之下,青帝從小就是個小酒蟲,而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夢櫻也愛上了這杯中之物,兩個小酒鬼勾肩搭背,一邊喝酒一邊唱歌。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在滿月清亮之下,夢櫻緋紅的臉色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具魅力。青帝醉眼朦朧地向夢櫻靠過去:“夢櫻姐姐,你真美。”


    “嘻嘻,小色狼,色心又起了?來,讓大爺幫你解渴。”說罷,夢櫻嬉笑一聲,又像往日那般向青帝的嘴唇親去。然而,這一次青帝卻沒有像平日那般慌忙逃去。青帝猛然將夢櫻抱住,雙唇緊緊相貼,青帝瘋狂吮吸著夢櫻柔軟的小嘴。然而令夢櫻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麵,她隻感到青帝十隻有力的手指緊緊刺進自己柔軟的皮膚之中。這一雙手掌摸慣了冰冷堅硬的劍柄,第一次觸摸著柔軟光滑的肌膚,像是探進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要將美妙的風光盡情飽覽一番。


    夢櫻大驚之下連忙用力將青帝推去,卻不想到青帝的力氣大得超乎她想象,青帝將她單手環抱,任她怎麽掙脫就是撐不開青帝的手臂。青帝的另一隻手已經在她身前瘋狂遊動,身上兩處柔軟之物被青帝貼在手心大力揉捏,傳來一陣閃電般的酥軟。而身體某處更是感受到一根硬物所抵。


    青帝陷入瘋狂之中,自己近乎本能般的粗莽舉動根本無法自控。青帝隻感到一股熱流閃電般遊遍全身,縱情咆哮著一路狂湧。突然間青帝感到全身肌肉猛然繃緊,一股猛烈的快意在身體某處噴薄而出。


    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奇妙感覺,青帝隻覺得自己遊蕩在縹緲的幻境之中。片刻過後,青帝軟綿綿地躺在屋頂之上,沉重的唿吸有節奏地一進一退,臉色潮紅,臉上帶著極大的滿足。


    夢櫻這一驚之下酒勁盡退,紅著臉連忙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望著身旁眼睛半閉的青帝,突然發覺這個自己眼中的小屁孩一下子長大了,他已經是一個男人,會像野獸一般撲向自己喜歡的姑娘。


    夢櫻一聲感歎,心想這一次玩大了。以後又該如何麵對這個向來被她看作弟弟的男子?


    “夢櫻姐姐,再等我幾年,我會娶你當我的妻子。”青帝似乎在喃喃說著夢話。


    “別說傻話……”夢櫻輕輕向旁邊挪去,遠離青帝。


    青帝睜開眼睛,望著夢櫻甜甜一笑:“我不是說傻話。夢櫻,我愛你。以後我會娶你。”在經曆過剛才銷魂一幕之後,青帝也突然感覺自己長大了。


    “你……你不適合當我的夫君……”夢櫻遲疑著說道。


    “為什麽?”青帝驚坐而起。


    “因為……因為你不夠帥,等你足夠帥的時候再來找我說這事吧……如果那時候我還沒有嫁人的話。”


    “帥?要怎樣才算帥?”青帝疑惑地問道。


    “……你連什麽是帥都不知道,還談什麽要娶我的傻話?等你弄明白帥是什麽之後再來跟我談吧。”說罷,夢櫻縱身一跳落到地上。“晚了,快點迴去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那一晚青帝徹夜無眠,一整晚在想一個問題:到底什麽是帥?


    苦思一個晚上之後依然一無所獲,當他打算硬著頭皮去問夢櫻的時候,卻聽聞昨日夜裏夢櫻已經被夢莊帶迴雲嵐宗,十天之後就是夢櫻的婚期。


    青帝僵在原地,青鳳再說了什麽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當晚依舊皓月如鏡,青帝一個人坐在屋頂上喝了一晚上的酒,醉了兩天兩夜。


    眼看青帝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青鳳也大抵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然而他也無可奈何,他也有過年輕的時候,他也經受過這樣的苦痛,處於這段日子的少年,盡管在他頭頂豔陽高照,他眼裏的世界依然是迷霧一片,看不到光明的出口。


    很快十天過去,雲嵐宗張燈結彩,到處是一片喜慶歡騰的景象。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啟程,載著心有不甘的少女走向她人生的令一程。


    雲嵐宗宗主夢莊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親自護送自己的孫女。


    半途之中,整個車隊突然停了下來,在他們前方的大道上,站著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少年紅著一雙眼睛,迎著夢莊冰冷的目光,持劍的手猛烈顫抖著。然而他還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向這個霧之國舉國聞名的紅王武者衝過去。


    令人驚異的是,這個少年竟然跟一個紅王打成了平手,縱然敗跡頹現,可他沒有一絲退卻,紅絲密布的眼睛像是燃燒著無窮無盡的火焰,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直苦戰。


    然而就在少年和宗主兩人的激戰進入白熱化不死不休的境地之際,馬車頂部突然被擊碎,一道人影挾著身穿大紅嫁衣的新娘衝天而起,轉眼消失在濃霧之中。眼看夢櫻被人帶走,青帝和夢莊再無心戀戰,連忙向夢櫻遠去的方向追去。


    青帝使出劍神宗特有的極速身法,很快就甩下夢莊。過不了多久,他便在一個湖邊發現了帶著夢櫻逃離的那個男人,那男子似乎也受了傷,堅持不了很長時間,便將夢櫻放下。


    青帝走近一看,隻見夢櫻身上被粗大的繩索團團綁緊,顯然夢莊怕她中途逃走。青帝快步上前,還沒等那男子反應過來,連忙快速出劍,將夢櫻身上的繩索斬斷。夢櫻連忙揭開蒙住臉的頭蓋,隻見那個少年一臉微笑地站在她麵前,那甜甜的笑容像是當日初見之時那一天明媚的陽光。


    青帝輕輕伸開手:“夢櫻,我來接你了。”


    夢櫻猛然流淚,向著青帝飛奔而來,那一臉熱淚凝結著日夜的苦思。青帝心髒狂跳,微笑等待著美麗的女子投進他的懷抱。


    夢櫻卻從青帝身旁奔了過去,那揚起的一絲寒風吹動著青帝驚愕的睫毛,夢櫻身上的香味從自己的鼻尖前掠過。青帝猛然轉身,隻見夢櫻與身後的男子深情相擁,夢櫻喜極而泣,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哽咽:“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帶我離開的!”


    青帝前伸的雙手驀然僵住,似有千斤之力壓在上麵,他終於無力地緩緩垂下雙手。身前那一縷夢櫻的香氣也完全消散在寒風之中,像個被狂風吹散的氣泡般,他的幻夢碎了一天一地。


    那不過短短的一瞬間,卻令青帝從幸福的天堂墮入痛苦的地獄。


    青帝靜靜望著不遠處夢櫻甜蜜的哭訴,看著一個陌生的男子輕輕撫摸著夢櫻的頭發和後背。青帝突然怔怔一笑,瞬間淚如泉湧,怎麽也停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夢櫻的一聲驚唿:“小色狼,你怎麽會在這裏?”


    青帝哽咽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迎著夢櫻驚奇的目光,青帝淒然一笑,最終一言不發,輕輕搖了搖頭。


    “你是擔心我有什麽不測才追來的?”


    青帝輕輕點頭。


    “不用擔心呢,這是我的郎君,他不會傷害我的。”夢櫻與那男子甜蜜相視歡然一笑,“跟著他,我一定會很幸福的。”


    青帝努力地堆起一個笑容,而眼角的淚水依然無法止住,夢櫻幸福的笑臉在他的眼睛裏朦朧融化,再也看不真切。


    “糟了!老爺子很快就會追來的,我們趕緊離開!”夢櫻驚慌一唿,“小色狼,別跟老爺子透露我們的行蹤。”


    這就是青帝最後一次見到夢櫻,看著她挽著別人的手消失在濃霧之中,甚至沒有跟他說一聲再見。


    過了片刻,待夢櫻兩人離遠之後,青帝終於忍不住仰著頭放聲大哭。


    莫非她真的以為自己隻是偶然路過跟蹤而來,她真的看不到自己的滿身傷痕?


    莫非她忘了那一晚,他親口對她說出我愛你三個字?


    這句話青帝隻對她說過,是否那天晚上她喝得太醉被選擇性遺忘了?正如剛才她也選擇性地對他的傷痕視而不見。


    很多事情她明明都知道,隻是不說穿罷了,說穿了,就會傷人。


    正如那天,她以“帥”為由拒絕了青帝。帥到底是什麽呢?說不清,道不明,那不過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借口罷了,偏偏有些傻瓜當著聖言般銘記在心。


    想必當日笑靨如花的女子萬萬想不到,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將她的一句戲言繡在披風上,從此背負一生。或許也隻有這樣,才能叫他無怨無悔地時常念記那個牽著別人的手笑著離開的女子。


    多年以後,他不知不覺地變成了心中日夜思念的她,他說話的口吻,他荒誕的行事方式,都像極了當年的夢櫻。


    因為愛得太深,我變成了你,隻有這樣我才感覺你在我身邊,從不曾走遠。


    這些年來,青帝也遇到過不少女子,不輸給夢櫻的奇女子也大有人在,隻是青帝在她們身上再也找不迴當日在夢櫻身上的感覺。青帝常常自嘲,如果最初沒有遇見夢櫻,說不定他早已跟其他的女子牽手前行。他心中那唯一的位置早已夢櫻霸占了,別人就無法闖進來。


    也許,這就是他跟夢櫻之間微妙的緣分吧。


    所謂緣分,隻是剛巧遇上罷了。遇見,未必能夠成就一個美麗的故事;相逢,也未必能將舊情延續。


    多麽希望能在美麗的歲月裏遇見美麗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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