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任務


    在一個月之前,某個青冥戰團在迴程之時在迷霧森林經過,他們遇見了一個傷得很重的人,那個人說自己是一個武者,前不久到魔沼探險,他成功穿過了魔沼,卻在魔沼的另一邊發現了一個可怕的地方,那裏有很多武功高強的武者,他不幸地被那些武者發現,繼而遭到追殺。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可惜已經受重傷,危在旦夕。


    當青冥門人要從他口中獲得詳細情況之時,他已經開始神誌不清,不斷重複一句話“救他們!”接著他連話也說不出來,用手指在地麵上艱難地寫了一個“幹”字,然後氣絕身亡。


    青冥門人當時沒有追查這件事,而是將這件事向星主稟告,於是這便成為魔瞳幾人這次任務的來由。出發前幻月向他們說明了這次任務的目的,唯一的目的:偵察。隻負責情報搜集,確認那個武者組織是否存在,他們的組織規模,是否具有危害性。除此以外的事情一概不理,資料搜集完畢之後立刻離開。之後的事情由星主來決定如何處理。


    幻月反複向他們強調,這一次任務隻是為了讓這他們體驗戰團如何執行任務,每個人都不允許在任務中作出過激的行為,不管何時何地都要按幻月說的去做。本身偵察之類的任務級別都是很低的,這一類任務一般會交給新人完成,說白了,就是讓他們去實習。


    當他們接近迷霧森林的時候,魔瞳看到如此美景不由得心花怒放,反複地說幸好答應來參加這次任務。然而三天之後,他最初的興奮和慶幸被鬱悶和詛咒替換。


    不知道此時是雨季抑或迷霧森林常年的氣候就是如此,這裏濕氣很重,天空不時下起小雨。踏入迷霧森林沒多久,一行人的身上的衣服就濕透了,連頭發上都隱隱有水珠在滴,濕漉漉的衣服粘在身上讓人覺得極不舒服。由於這一次他們的任務是偵察,幻月說了偵察任務有兩大原則:一,隱蔽自己;二,保護自己。因此盡管暗雲可以輕易地使用炎火之力驅除濕氣,但幻月為了避免炎火之力的使用會增加他們暴露的危險,她不光禁止暗雲使用炎火之力,還禁止其餘幾個人使用火種。踏入森林之後,幻月禁止他們隨意說話,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好像一下子踏入了一個寂靜的世界,隻是樹上的水珠落下和偶爾鳥獸經過會帶來一絲聲響,讓幾個孩子感覺還置身在一個活著的世界中。


    他們走了兩天時間終於走到迷霧森林的盡頭,在那裏他們終於看到傳說中那無邊無際的魔沼。


    踏入魔沼之後情況更加糟糕,濕度更重,似乎鼻腔中都滴著水;路更不好走,一路上盡是軟土,人走在上麵很容易就往下陷,一腳踩下要用力將腳拔起來。一個不留神就會陷入泥沼之中,沒走半天眾人身上盡是泥濘,濕漉漉的泥巴粘在身上,隨著走動不斷地蹂躪著皮膚,更叫人難受。


    天空中還不時下雨,一旦下雨的時候,不知怎的這魔沼就會起霧,白茫茫一片讓人看不清路,既增加了行走的困難,也加重了精神上的壓力,讓人感覺走來走去都是走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似乎是在原地踏步,讓人心生絕望。


    在這樣的艱難環境中他們又走了三天路,而這茫茫無際的魔沼仍是看不見盡頭,幾個孩子不管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很疲憊了,最初的新鮮感早已蕩然無存,螢火和楓武這兩個內斂的孩子倒是沒有什麽怨言,而魔瞳在休息的時候卻忍不住向暗雲大吐苦水,暗雲不知道如何迴應也著實沒有什麽心情迴話,往往隻是報以無奈的苦笑。到最後,魔瞳自己也沒有心情說話了,隻是呆呆地望著彌漫天地的白霧。


    前幾天他們都是直接在曠野中露宿,沒有任何擋雨的東西,幾個人就躺在濕漉漉的泥濘中睡覺,晚上不時飄下涼冰冰的雨,濕透了臉龐,也濕透了夢境。在這樣的環境之下,暗雲又做迴那個滴水綠葉的夢。


    五個人輪流守夜,每當暗雲守夜之時,在天地一片寂靜之中,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夢境中那股莫名的悲傷,想起幾年前和冰神坐在白月樹上的情景。在四野無風萬籟俱寂的濃重夜色中,他突然感到寂寞無聲地在他的心頭劃出傷口,迴憶的傷隨著血液緩緩滲出,恍然之間他似乎聽見冰裂的聲音,那封鎖心湖的冰塊悄悄地出現了裂痕,暗雲站在岸邊漠然凝視,卻無能為力。


    這些天暗雲的情緒變得不太好,總是容易走神,尤其是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不斷重複而單調的抬腳再踩下,他總是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思緒。有時候他會想起自己的母親,有時候又會想到冰神,有時又想到夕陽和黃昏,很多他以為忘記了的東西忽地清晰重現迴來,讓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


    毫無疑問,他的心傷,他的心病又發作了。他有時候會盯著走在隊伍前方的那個身影想到,是不是把她殺了,這一切都會好起來呢?而隨即,他的腦海中又閃過盈雪的臉,一種無奈的疼痛又在他心中掠過。


    “暗雲,你沒事吧?”坐在大樹下休息了片刻,魔瞳鬱悶的情緒似乎淡了一些,看到沉默不語的暗語,不由得有點擔心地問。


    暗雲木然地搖了搖頭,過了一會才說:“沒什麽,就是,太累了而已。”


    “迴去之後我就跟老頭子提議,讓我當勞工算了,如果當勞工終於膩了,大不了……大不了我離開青冥就是。”魔瞳沉重說道。


    暗雲也沒有迴話,隻是沉默著。


    “其實我也不想離開青冥。青冥就是我的家,我從小就生活在青冥了,我早已習慣這一切。我沒有父母,星主老頭子就像是我爺爺一樣,是我唯一的親人。”魔瞳輕輕地搓著一片快要腐爛的落葉,像是自言自語。


    “你是怎樣來到青冥的?”暗雲終於迴應他一句。


    “我自己也不知道,星主老爺子說我是隨水飄來的。在十年前,青冥的船隊在大江中發現一個小孩子在水麵上漂浮,當時他已經昏迷不醒,隻是奇跡地他的一雙手還是有力地抱著一根大木頭。船隊把他救了上來,並且帶迴青冥。之後他就生活在青冥了,星主老頭子當了他的師父。”魔瞳淡淡地說。


    “那個孩子就是你?”暗雲小聲地問。


    魔瞳點點頭,“從我記事開始,我就開始生活在青冥,在那之前的事情我完全沒有印象,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一個人飄在大江上,我自己是什麽人,我的父母是誰,我完全不知道。星主老爺子為我診斷過,但是他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失憶。那樣也好,這樣我就可以當一個純粹的青冥孩子了。青冥,就是我的家啊。”


    第二次了,魔瞳喃喃地說青冥就是他的家。


    一個地方對一些人而言,隻是一個名字;對一另一些人而言,最多也就是曾經或者現在的棲身之所,即便離開也不會有過多的想念;而對於某些人,卻是魂牽夢繞無法割舍的牽絆所在。


    暗雲明白魔瞳的心情,青冥對魔瞳而言,就像遺夢穀對自己那般重要吧,這樣的一個地方,魔瞳會忍心離開嗎?


    暗雲拍了拍魔瞳的肩膀,再一次沉默起來。


    暗雲知道,此時魔瞳就和他一樣,被連日來的迷霧影響,心變得脆弱了。這隔絕了光線的霧氣就像一麵鏡子,白茫茫的一片映照著心中最軟最痛的東西。


    其他人呢,會不會也會有影響呢?暗雲偷偷地望向其餘三人。幻月已經閉上眼睛休息了,臉上神色依舊,不見悲喜。楓武呆呆地望著遠處,神色疲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而螢火,則是沉著臉,不斷地拉扯身上的衣服,衣服上沾滿了泥漿。慢慢地螢火的眉頭越皺越深,她慢慢地站起來,走到幻月麵前,停了片刻終於憋出一句“幻月前輩……”


    幻月緩緩地張開眼睛望著螢火,螢火的臉紅了起來,移開自己的眼睛,望著遠處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想去洗澡。”說完之後臉更紅了,隻不過在夜色的掩蓋下大家都沒有發現。幻月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女,隻見她一身衣服已經有一半沾著泥漿,就連清秀白皙的臉龐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巴。這個少女到底還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境況,難免覺得別扭不習慣。


    幻月想了一下對三個少年說,“我陪螢火離開一下,你們三個人呆著這裏,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離開這個地方,否則後果自負。”三個孩子都點了點頭,隨即幻月陪同螢火離開。


    “嗬嗬,螢火大小姐還是太嬌氣了。”魔瞳苦中作樂地笑了笑。


    “不是這樣的,魔瞳,你不了解。”楓武接過話,緩緩說道,“這早已過了螢火的容忍極限,你們不知道,螢火,她有潔癖。”


    此言一出,魔瞳和暗雲再一次沉默起來。


    對於一個有潔癖的人來說,這幾天的經曆簡直就是地獄啊,又腥又臭濕漉漉的泥巴和著水沾在皮膚上,光是想一下都覺得惡心,螢火在這樣的條件下居然忍了這麽久也算了不起了。這樣一來,想必這些天恐怕她沒有怎麽睡過吧。由此再聯想一下,楓武的心情也不可能會好。看來這一次任務對四個人而言都是一次折磨。


    天地再一次安靜起來,死寂四處肆虐,讓幾個人的心情更加壓抑。


    忽然遠處傳出一聲驚叫打破了這一片沉悶的寂靜。


    “糟了,是螢火!”楓武低唿一聲,然後立刻向叫聲響起的地方狂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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