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繼續躬身說道:“主公為天下百姓所計,不得不做此抉擇,身為大漢之臣,若是不能理解,他們便枉食漢祿!主公,不要再猶豫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聽了這話,曹操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是啊,蔡府現在就是個炸藥包,一旦不小心炸了,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哪怕是曹操自己可以帶著兵馬逃跑,或許還能上演一出留得青山在,但很可能也會有諸侯借此大做文章,指責曹操行為不端引天降災星,甚至還會被人派兵圍剿,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得而誅之。


    到了那步田地,別說爭霸天下,隻怕瞬間他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既如此,那就讓人動手吧,火燒蔡府,到時對外宣稱是他自家走了火。一個活口都不要留。”


    這一刻,曹操顯得很神傷,仿佛做完這個決定之後,他就一瞬間蒼老了十多歲。


    拋開大局來說,曹操與蔡邕也是有管鮑之交的,兩人年齡雖有差距,但是價值觀世界觀都是非常相似的。


    若非為局勢所限,他是不願意痛下殺手的。


    要怪隻能怪蔡邕命不好吧,得了這麽一個大病。


    荀彧正準備起身出去,宣布這道密令的時候,曹仁驚恐的跑了進來。


    “不好了大哥!出大事了!”曹仁急急慌慌地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


    “何事?”


    曹仁是見過風浪的人,如今他這般恐慌讓曹操心頭一緊,祈禱著可千萬不要是擄瘡被傳染開了。


    “我剛剛得知,五天前有人自稱奉了大哥的軍令要進入蔡府。”


    “後來查明,是.”曹仁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是呂,呂,呂先生,呂先生已經進去蔡府了!!”


    這一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清風跨門而入。吹拂走內庫大宅院間殘留的食物香氣,吹拂走猶有一絲的胭脂香味,隻有凝重地氛圍卻是始終吹拂不動。


    庭院間彌漫著緊張,有若千年寒冰,有若河底巨石,春日春風難融,大江巨浪難動。


    好一會過去,曹操雙手抓著曹仁的肩膀,雙眼之中仿佛能噴出火來,他牙齒打磕試探道:“你說,呂,呂先生?是說,辰辰山?”


    麵對曹操射來的陰沉目光曹仁不敢說話,隻是單膝跪地,作揖的雙手顫抖不已。


    雖沒有搭腔,但是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又是一陣死寂.


    確認了心中最不願知道的結果後,曹操的心中如同沸油鍋裏澆了一碗冷水瞬間就炸開了。


    拿起台案邊的香爐狠狠的朝著堂下的曹仁砸了過去,就好像打了一場恥辱無比的敗仗。


    “我千叮萬囑,要你暗中看護好他!你就是這麽給我看護的?!!”


    “你你.”


    曹操氣的須發戟張,牙齒咯咯作響,青筋暴出,他指著曹仁的鼻子罵道:“事情過了五天之久你才發現,你就是這麽樣替我看護他的嗎?”


    任憑曹操怎樣歇斯底裏責罵,曹仁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將頭低下,渾身發抖。


    這倒是讓一旁的荀彧完全懵了。


    呂無為.


    是那個最近在主公這邊很紅的運糧官吧?


    主公何以會為了他如此暴怒?


    荀彧並沒有意識到呂無為對於曹操是怎樣的存在,此刻更多的是覺得曹操對呂無為極為偏愛,居然會為了這個外人,怒斥自己的族弟。


    “去。”


    “把那天在蔡府麵前當班的百夫長軍前正法。”


    曹操雙眼猩紅,今天必須有人為這件事付出代價,否則他平不了心中的怒火。


    呂無為,他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知道,難道你曹仁也不知道嗎?


    沒有他,我們何來今日的勝果,何來今日的立足之地,又何來的兵馬錢糧!


    他是曹營未來的希望,軍中可以沒有任何人,甚至可以沒有曹仁荀彧,卻唯獨少不得他——呂辰山!


    “諾。”


    曹仁大氣都不敢出,一聽曹操下令,立馬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想要退出大廳。


    這個時候的曹操就如一頭盛怒的猛虎,連他都不敢直視,隻想逃離。


    “我還沒說完呢!”


    見曹仁起身曹操又聲嘶力竭的怒吼了一句。


    曹仁再次跪地請罪,不敢抬頭。


    “聽著,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我要見到完好無損的辰山,給我去把他救出來!聽到沒有!!”


    “不可不可,主公,此舉萬萬不可啊!那個病,傳染性很強的!!!”


    荀彧不敢想象呂無為在曹操心目中竟然到了這種地位,為了他要冒著亡城的危險去救,難道,這呂無為,是曹丞相的龍種?


    荀彧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必須要站出來了。


    “主公,呂先生已進入蔡府五天之久,沒有人知道裏麵是什麽情況。”


    “萬一在下是說萬一,他已經被感染了,此時把他救出來,那可就是.,而且,如果他真的感染了,就算救出來,那.”


    “望主公顧全大局,不可衝動行事,在下相信,呂先生他一定會理解主公的!”


    這番話算是說到了曹操的心坎裏去。


    是啊,萬一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感染,這普天之下也無人能醫治啊。


    曹操的臉上一陣顫抖,之後整個人都癱坐在帥椅上,他渾身發軟,好像被抽走了靈魂一樣。


    怎麽辦.


    自從當初在洛陽被董卓的兵馬追殺後,曹操還是第一次感到無助。


    “再等等吧,再等等.”


    許久,曹操揮了揮手,示意讓荀彧和曹仁退下。


    他現在需要靜一靜,他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嘴角喃喃道:“辰山,你為何要進去?”


    “在下、末將告退。”荀彧和曹仁對視一眼,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主公的黴頭,趕忙行禮退下。


    夜涼如水,漆黑的夜,靜謐無比,整片大地仿佛都沉睡了去。


    呂無為坐在蔡府內院的涼亭邊,無聊的伸著懶腰,神態倒是頗為放鬆。


    可把我給悶死了,真懷念蔡玲的按摩手法啊,在這府邸裏,卻是無人幫我按摩了。


    “公子,我做了些點心,權當宵夜消遣吧。”


    今夜的蔡琰換上了一身碎花束腰連裙,踩著戎皮繡花鞋,手裏還拿著一把仕女圖小扇,整個人的心情都從裝束上體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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