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江南·多少恨》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


    還似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


    花月正春風。


    ——李煜


    “你快把衣服穿起來!”


    向飛燕看到周伍郎的第一句話並不是驚訝他的複原神速,而是一陣略帶嫌棄的尖叫,一陣陣尖叫。


    其實周伍郎的身材在南宋可算是驚豔,不,說驚豔還實在是貶低了伍郎一身健美結實、千錘百煉的肌肉,這身材簡直就是鶴立雞群、打燈難尋,倒三角的體型,高聳的寬肩膀,飽滿圓潤的胸肌,清晰可見的腹肌,順著人魚線而下的兩腿粗壯大腿……


    可惜這種跨時代的優美身材或許在南宋並不討喜,又或者在那個封建年代這樣暴露和耍流氓無異,總之,向飛燕被驚的連連唿喊。


    伍郎當然也很想穿起衣服,可是他的衣服早已不見蹤影,慌亂中隻能抓了一把被子遮蓋。


    不一會兒,蔣少堯迴來了,於是房間就有了臉色緋紅的向飛燕、一身被子的周伍郎和滿頭霧水的蔣少堯。


    蔣少堯驚訝於周伍郎的恢複速度,他本想去弄點靈丹妙藥給周伍郎服用,沒想到伍郎竟自己複原了,真不愧是一枚奇人。


    既然伍郎已經康複,蔣少堯自然要兌現自己的諾言,不過,在那之前,他覺得有必要先把天下武功的分類和伍郎解說一遍。


    天下武功,自分四類,一種是外功招式,一種是內功心法,一種是輕功步法,一種是兵器暗器,其中,尤以外功招式和內功心法為重。


    外功招式,即傷人的招數,或以拳腳,或以刀劍,各門各派,生息百年,各有成名的獨門絕學。


    內功心法,是攻防的基礎,高手修為,多在內功,是因內功進可攻退可守,若無內功,事倍功半。


    輕功步法,意為跑跳衝躍,閃轉騰挪的身法,兵貴神速,無快不破,輕功自是舉足輕重的能力。


    兵器暗器,顧名思義,就是輔助的裝備,有人喜好正麵交鋒,也有人擅長暗算,江湖功夫,本就雜亂。


    北鬥、南鬥謹遵祖訓,不可傳授武功於外人,是以隻能口傳一些修煉心法給有緣之人,就像向飛燕,雖然已與蔣少堯相處七年有餘,卻也隻會那最基本的煉氣之法。


    煉氣,即內功修行的基礎,但凡是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氣場,將氣聚合凝煉,就可化為內功。


    氣也如同人一樣,分為三六九等,下三等為凡人之氣,即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喜、怒、憂、思、悲、恐、驚,皆可煉氣,為我所用;上三等為高人之氣,即天罡鬥氣、浩然正氣和鬼神殺氣;極三等為天人之氣,即王者霸氣、洪荒真氣和一團和氣。


    其中,凡人之氣皆為無色。天罡鬥氣色為赤,意至猛;浩然正氣色為藍,意至純;鬼神殺氣色為黑,意至邪;王者霸氣色為金,意至尊;洪荒真氣色為綠,意至靈;一團和氣色為白,意至善。


    氣乃天生而成,後天修煉也很難改變,天下之人,多為凡人之氣,江湖武林,擁有高人之氣者,已是大海撈針,更不用提天人之氣。


    南鬥、北鬥自古有一套獨特的煉氣之法,不僅能將氣煉成內功,而且還能將這種內功具象化,成為氣彈,氣彈之多少,即等同於此人內功之高低,也分七等,即入門、小成、大成、宗師、至尊、半神、無雙。


    又因千百年間監視武林,自有一套評判體係,所以蔣少堯才能知道周伍郎雖然身體強悍,內力、武功卻是平平。


    想來如果當日黃一心能看出這點,或許還真不會敗。


    蔣少堯介紹完畢,周伍郎聽的真切,亦有疑問。


    “敢問我擁有怎麽之氣?”伍郎問道。


    “氣由心生,我們先來做個試煉,隨我來。”


    蔣少堯說完,走出房門,周伍郎和向飛燕也跟著出來。


    屋外原來是另一片光景,群峰櫛比,雲霧繚繞,周邊是一望無垠的天際,鳥獸絕跡,青鬆獨立,此屋竟搭在一個絕淩頂上。


    周伍郎放下被子,盡讓這高山的風息洗滌自己的身體。


    山路陡峭,十七八彎,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聽到一片水聲,原來是到了一個山穀,山崖之上,有流水落下,形成一個瀑布。


    蔣少堯還是保持微笑:“周少俠,此處便是‘真實之瀑’,也是你的第一項試煉,請周少俠入內,裏麵有個洞穴,你在裏麵閉目靜坐,即可知曉自己所持為何氣。”


    試煉?周伍郎沒想到第一項修煉原是靜坐,他踏步下水,迎瀑而入,瀑布的落水瞬間衝濕了全身,裏麵果然有一處洞穴,幽幽靜靜,冷冷清清,地上零零落落刻著一些星象符號,伍郎依蔣少堯指令,盤膝坐下靜思。


    一股水汽氤氳而生……


    周伍郎睜眼時,屋外早已是一片混亂,衝天的火光將天空燒的通明,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和著此起彼伏的哭喊聲攪得人心神不寧。


    “嗖”一支冷箭從空空的窗框射入屋內,徑直釘在周伍郎麵前的牆上。


    這是?伍郎反應神速,這是那一天!他知道還有兩箭就要襲來,趕緊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躲在了門後。


    果然,“嗖嗖”又是兩箭不偏不倚正射在他剛才平躺的位置。


    “嘭”木門被砸開了,兩個黑影衝入屋內,伍郎守株待兔,給了兩人後腦各一拳,兩人倒下,伍郎拿了包裹奪門而出。


    屋外的情景也是一模一樣,奔逃的老人,砍殺的兵士,哀嚎的婦女,呻吟的宋兵,伍郎全力衝刺,他的目標很明確,去救呂婉玲。


    不管這是夢也好,時光倒流也好,這次,他不想再錯過她了!


    伍郎對這的一切都熟記於心,他熟練的避開掃蕩的元軍和滿地的雜物,不能浪費多餘的時間,他不想看到呂婉玲被羞辱的那一幕重演。


    衝到“呂府”時,大門還是開著,伍郎一躍進入,還是那個熟悉的庭院,但卻是空無一人,難道是自己來早了?


    伍郎警惕的鎖上大門,開始搜尋起來,“呂婉玲你在哪?”


    “呂婉玲?我是來救你的。”


    靜耳傾聽,在那花壇後麵有發出“嗖嗖”的聲響,果然是呂婉玲。


    看到周伍郎靠近,呂婉玲嚇的大聲喊叫:“不要啊!救命!”


    “不要喊,我是來救你的。”周伍郎把食指豎在嘴上,意思冷靜,“你這麽喊會引來韃靼人的。”


    呂婉玲聽聞“韃靼人”,果真不叫了,“我……憑什麽相信你?”


    周伍郎沉思片刻,“你是衛國公呂文德的女兒呂婉玲。”他還記得當初呂婉玲和自己的那些對話,這似乎能證明自己是好人。


    “這裏是‘呂府’,我是衛國公女兒全城誰人不知。”


    “這……”這個迴答倒是意想不到,一時窘迫,呂婉玲看周伍郎答不出來,又要唿喊。


    “呂婉玲,你六年前來到襄陽,起初三年,你爹尚在,全府上下對你百依百順,而後三年,你爹病死,叔父呂文煥接任襄陽太守,因他與你爹有矛盾,對你愛理不理,下人們也冷眼相待,讓你受了三年委屈,我說的沒錯吧。”


    不錯,呂婉玲暗自驚歎,這些事除了呂府內人,外人絕無可能知道,不過呂府內並無此等高大之人,“你到底是誰?”


    “不管我是誰,反正是來救你的,先和我走吧,韃靼人馬上要來了。”


    呂婉玲看周伍郎滿臉真誠,亦是信了,兩人剛要行動,“轟”的一下,門被砸開了,一群鐵甲皮帽的兵士衝了進來,為首一人豹子頭、八字眉、圓環眼、酒糟鼻、四方嘴、招風耳,滿臉絡腮胡子。


    遭了,追兵怎麽提前出現了?周伍郎沒想到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


    兩人已完全暴露在元軍的攻擊範圍之內,豹子頭將校見兩人赤手空拳,厲聲喝道:男的殺了,女人留下。


    軍令既下,那群士兵一擁而上,伍郎見勢不妙,隻能全力護著呂婉玲,然投鼠忌器,心有旁騖,更何況對麵人多勢眾,一個走神,呂婉玲被一個兵士一把抓走,伍郎心神慌亂,膝蓋已中一槍,跪地在地,刀槍天羅地網一般的攻來……


    劇痛,從腳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伍郎醒了,原來剛才是一個夢嗎?


    伍郎撫著疼痛的腳底,木然,他呆了,腳底的數字“7”怎麽變成“11”了?難道,我又變弱了?……


    周伍郎走出瀑布的時候,蔣少堯和向飛燕已經等候多時,他無精打采的穿上幹衣服,u看書 ww.uukanhu.om 心裏還在迴想著數字的事情……


    “師傅,情況怎樣?”向飛燕好奇問道。


    伍郎這才想起自己去這“真實之瀑”的本來目的。


    蔣少堯閉目凝神,須臾,開眼,對著周伍郎身上打量了一番……


    “師傅,到底怎樣?”


    要說向飛燕這般好奇,一來是想看看周伍郎到底有多少斤兩,二來也是當日被伍郎打敗心有不甘,若是他真心資質平平,倒可以尋個笑話。


    其實,這向飛燕年芳十六,本是個活潑直率的姑娘,若不是童年遭遇不幸,現在也是陽光樂觀、正當花季,可如今,她背負沉重的複仇枷鎖,對周邊之人,都刻意保持距離,不是這兩日與周伍郎朝夕相處,略有好感,恐怕現在都沒這麽好說話。


    蔣少堯沉吟方寸,皺了皺眉,“周少俠,恕我直言,你乃凡人之氣,若是用心,或許還有提高可能,不過這上限已定哎……”


    蔣少堯說完一聲歎氣,他本對周伍郎期待極高,沒想到現實是如此殘酷,不住要感慨浪費了這麽一副天賜神軀。


    另一邊,向飛燕早已憋不住了,她早就在等這個出氣的機會,開始冷嘲熱諷:“沒想到啊,沒想到,傳說中的周伍郎也不過和我一個等級,你這樣還是別去武林大會了吧,哈哈哈。”


    伍郎無聲,這當頭一棒讓他鬱悶萬分,他還記得初登南宋,無所畏懼,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待邂逅呂婉玲,逐漸有了一些七情六欲,到最後,這感情反成了自己的軟肋,導致接連受挫……


    到底是什麽讓自己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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