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八章布哈拉易主


    必勝城的消息傳到了那密河南,薩圖克聽到消息之後,哇的一聲暈死過去!


    完了,完了!


    勝算幾乎已經終結!如果還要想能夠戰勝唐軍,那除非是真神直接出麵了。


    他尚且如此,更別說別人了!


    那些狂熱的抗唐分子中有戰鬥力的人,在必勝城外已經死傷殆盡!


    原本中立的人,都已經認定薩圖克已經必敗無疑!他的敗亡,隻是時間問題了!


    牆頭草們紛紛倒向了唐軍,更有撒馬爾罕內部的商人設法與唐軍暗通款曲!


    就連術伊巴爾麵前,也出現了張邁的秘密使者!


    來人竟是唐軍之中地位不低的何春山。


    “元帥對術伊巴爾將軍的欣賞,至今未變,如果將軍願意舉城以投效,將來雖不能裂土封侯,但至少軍中朝中,會有將軍一席之地!”何春山侃侃說道。


    他這種許諾並無誇張之處,但正因為沒有誇張,反而顯得更加真實誘人。


    這個時候,郭威已經在城外調兵遣將,張邁許諾的三日休戰,雖然讓術伊巴爾獲得了喘息的時間,但同時也讓唐軍得到了整頓的機會,這時郭威揮軍四進,以小部隊占據了畢生城外所有的據點,切斷了必勝城與外界的聯係,連那密河的河道也跟著壟斷了。


    唐軍剩下的幾百座投石車都移到了城外,對準一個防守死角,隨時都能動手。


    如今必勝城已經失去了出城野戰的能力,盡管毀了唐軍許多投石車,但伊斯塔的死訊卻大大打擊了全城的士氣,眼看這座城池的陷落隻是時間問題了。


    “術伊巴爾將軍,”何春山道:“現在的形勢,術伊巴爾繼續堅持對張懷忠來說其實也於事無補,若是能夠趁機投降,對我大唐卻是錦上添花。何去何從,難道還需要考慮嗎?”


    不過術伊巴爾還是搖了搖頭,他搖頭的動作顯得很遲緩,似乎有些猶豫,不過最終的決定還是拒絕了。


    “大汗以重兵要塞托付給我,我……不能有負所托!何先生,請你轉達張元帥,就說術伊巴爾敗在他的手上心服口服。”


    何春山搖了搖頭,道:“也罷,或許你還存著萬一之念頭,但我還是希望你會改變主意。你說你敗在我們元帥手下,其實不是說的很對,元帥至今為止尚未出手啊。別說元帥,就連郭洛郭都督,也都還沒出手哩。”


    術伊巴爾臉色微變:“你……你是什麽意思!”


    千裏之外的西方,在納米河最西麵的大都市――布哈拉。


    這是一座宗教之城,同時也是一座堅城!作為薩曼王朝曆代的首都,它的經濟雖然不如撒馬爾罕,但宗教氛圍更濃,在曆代君主的建設下也越來越繁榮,城牆之堅厚絕不在撒馬爾罕之下。


    不過過去的幾個月,布哈拉卻被薩圖克掏空了。


    城牆雖然沒毀,但城內的存糧卻十分有限,防守兵力也有,但甚少本地人,薩曼王朝原本的投降部隊大多數都被帶到了撒馬爾罕――薩圖克絕不信任這些人呆在後方而不作怪。有許多地方甚至故意留下了防禦上的破綻。


    這座城市如今雖不是不設防,但也絕對是不堪一擊――薩圖克要保證萬一有薩滿王朝的人作亂,他派一支奇兵就能順利入城擊垮叛軍!


    他這樣做其實也是很危險的――如果來自西方的天方列強派出兵馬進攻,那麽布哈拉很快就會易主。但薩圖克卻不得不這樣做,他在河中根基未穩,而眼前的大敵張邁又太過強大,所以薩圖克不得不冒個險,冒一個大險!他將背後都賣給了天方諸國,賭的就是這些天方割據者不會在自己抵擋張邁的當口來捅刀子。這也是他放巴格達的使者過去,要引起天方諸國對張邁戒懼的原因,這一點,他賭成功了。


    布韋希等人並非對河中沒有野心,然而張邁那可怕的威脅卻更加巨大,因此他們暫時壓住了對河中的企圖,而希望薩圖克能夠將張邁擊退。至於那之後的事情,是否承認薩圖克在河中地區的統治?那就相機而動了。


    布哈拉城外。


    在冰雪解凍之後,來自南方的一支商旅到達了。


    薩曼王朝南部還有一部分領土,以解蘇為中心的數千裏“地無三裏平、人無三兩銀”――這句話雖然是中原地區對貴州的形容,用在這裏也十分合適,因處處都是高山,本地土著大多放牧為生,地方十分貧苦,與那密河流域的富庶恰是兩個極端。對於這裏,薩曼王族曆來不是很重視,隻是加以羈縻而已,而解蘇地區的遊牧民族也不成氣候,是不可能威脅到薩曼王朝統治的,所以奈斯爾二世對那裏的土著酋長聽之任之,隻要他們不搗亂,就不太管他們。


    薩曼王朝尚且如此,更別說薩圖克了。


    從解蘇到布哈拉之間,除了高山之外,還有沙漠,道路封凍的時間很長,大約在必勝城一戰開始之前三日,才有一支商旅開到。那是來自吐火羅地區的商人,他們說起了東南的事情,不勝感慨:“信德河那邊,如今佛教又興盛了起來,天方教紛紛退出,那裏甚至還有一些儒家的寺廟呢。不過那些唐人不叫那個做寺廟,而叫那裏做學宮。”


    布哈拉的市民對薩圖克的統治並不服氣,但大唐來了會怎麽樣,他們也很擔心,便問唐軍所到之處是否如薩圖克宣傳的那樣會大搞屠殺。


    “這個,倒沒聽說過。”


    七八日後,必勝城一戰的消息傳到了布哈拉,滿城震動!


    有一支地下組織活動了起來――那是薩曼王朝的舊臣,他們造了謠言,說唐軍已經派了軍隊開到城外了,他們甚至還買通了城外兩個哨崗的守軍,讓他們虛報軍情!


    城內的市民聽到消息果然紛擾了起來,但還沒起事,起事者就被薩圖克留在布哈拉的衛兵抓了起來。那被收買了的哨崗守軍也被捉了出來,官方公布了消息,道破了謠言。


    薩圖克對布哈拉的策略,是“安內重於攘外”,因為這邊的內憂比外患更重!所以其對內部的防範是頗為嚴密的。薩圖克手下善於對外作戰的人才調去了前線,而擅長對內的則留在了布哈拉。


    如今,這座城市已經成了薩圖克最後的稻草,他已經不希望能夠戰勝張邁了,隻希望能夠拖到張邁糧盡退兵。


    又過十餘日,布哈拉城南方傳來了消息,說唐軍擊破了幾座哨崗,來勢洶洶,正自沿著烏滸河前進,隻怕三日之後就會抵達。


    守將聽了哈哈大笑,將報信的人打了幾鞭子,關到地牢裏去了!


    “唐軍從那密河東進攻,就算真的打到,也是從東麵來、從北麵來,怎麽可能從南麵來!”


    他們不信,隻有一個老兵對此表示懷疑:“或許……也是有可能的,別忘了俱密已經落在唐人的手裏了。”


    守將仍然不信:“俱密過來,還有解蘇呢!解蘇在過來,那也還有幾千裏的山路呢!”


    薩圖克君臣,關注的仍然是必勝城的勝負。


    可是兩天之後,城內忽然發現不對!


    是南方,來自南方的煙塵!


    南方一些哨崗果然傳來了不利的消息,一座接著一座,不再像上次那樣,來了兩次就沒有了!如果說那些哨崗也是被人收買,總不能所有哨崗都被收買吧!


    守將有些憂慮了起來,不過軍事上的事情有時候很奇怪,真到了某些時候,會有一種自暴自棄甚至自欺欺人的情況。


    比如現在,必勝城戰敗的消息已經傳來,一種必敗的陰雲籠罩在薩圖克所有人心中,一些人甚至產生了一種鴕鳥式的心理。


    布哈拉位於那密河下遊,盛水季節那密河在這裏匯入烏滸河,而在枯水季節則消失於下遊的荒漠之中,天策五年三月十二日,一支騎兵終於抵達布哈拉城外,這支軍隊隻有幾百人,而且看起來十分疲倦,然而他們的出現卻仿佛點燃了一個積蓄已久的**桶!


    布哈拉城內就仿佛炸開了一般!


    “南麵真的有軍隊來了!南麵真的有軍隊來了!”


    “是哪裏的軍隊?是布韋希嗎?”有些天方教人士在聽說必勝城戰敗之後,是很希望布韋希兄弟開到這裏的,畢竟那都是天方一脈。


    但這時候天策大唐的商業影響力已經很大,就算是布哈拉,許多商人就算還不能說會寫漢字,但至少也有了一些漢字的常識。


    “不是,那不是布韋希,那是大唐的旗號!而且是郭家的旗號!”


    “郭家?寧遠郭洛?”


    唐字,郭字,張字,那是西域識別率最高的三個字,就算是文盲也能認出唐字的字形!


    城外的唐軍克服雪山初解凍時的嚴寒,翻過高山越過沙漠而來,顯然十分疲倦,人數又少,他們在城外數裏安下營帳,防守器械很少,但城內的守軍卻沒有勇氣出戰,盡管他們仍然有八千多人的部隊。


    一種很複雜的心情席卷全城,大多數人這時候根本無心作戰,甚至無心抵抗。如果這時候出現的是薩曼王朝的叛軍,城內的守軍或許還能動手,但麵對唐軍……


    第二日、第三日,抵達的唐軍越來越多,這讓給大多數人相信來的決不是一支遊騎兵,到第四日,唐軍的數量已經超過一萬人!


    在郭字旗的指揮下,唐軍開始逼近城牆了!


    布哈拉的守將親自登上城頭,指揮弓箭手守城:“擋住!擋住!守住布哈拉就是大功一件,大汗的援軍很快就會來了!”


    他大叫著,卻很少得到響應,就連他自己,在叫出聲後也明顯信心不足。


    唐軍的騎兵越來越近,他們拿著盾牌長矛,衣甲也不算鮮明,但那飄揚的郭字旗卻眩人耳目!


    眼看唐軍的騎兵已經進入射程範圍,守將下令:“給我射!”弓箭雜亂地射了出去,插在地上猶如雜草一般,絕大部分都落空了,有一些甚至箭矢脫落,守將對著身邊一個連箭都拿不穩的士兵一鞭劈下,怒道:“你用心點!”


    那士兵怒目看過來,忽然將弓箭一扔,嘟噥了一句什麽,轉身逃跑了!


    守將一愣,卻見城頭三三兩兩,紛紛逃跑,原本聚集了兩千多人的城牆上人數變得越來越少,布哈拉的城牆高而且大,兩千多人放上去本來就顯得兵力單薄,這時才出現逃兵,整個城頭望上去就像在撤防一樣!


    “進攻!”


    唐軍守將是一個青年,留了滿臉的胡須,指揮著一萬包括唐人、吐蕃人、印度人、解蘇人、波斯人在內的雜牌軍隊,向城頭衝來,他們其實連雲梯都沒有,但城內卻有人響應,在一個防守死角有人叫道:“快從這裏進來!”跟著拋下軟梯。


    一些人正要從軟梯上爬上去,城內發生了騷亂,原來是有一些薩曼王朝的舊族趁亂打開了監獄,放出了那些薩曼王朝的舊族,跟著衝過來打開了城門。


    郭字旗下的少年將軍大喜,率軍衝了過來,城門一個失守,城頭原本還在堅持的士兵也都一哄而上,連守將都逃了。


    薩曼貴族率領滿城軍民,跪伏在布哈拉的大街上,迎接這位來自大唐的將軍。被囚禁了多時的前宰相巴勒阿米上前問道:“這位將軍是大唐的郭將軍?”


    那青年將領聽了翻譯後哈哈大笑,道:“我乃大唐郭汴是也!”


    “郭汴?不知道郭洛都督是……”


    “郭洛都督,那是我大哥!”郭汴自豪地說。


    原來從去年郭洛就已經派出了郭汴,引了一支印度軍隊,從信都城出發,走俱密,經過解蘇的時候並未強攻,而是做分化的工作,解蘇守軍眼看大唐勢大,決定投降,因此郭汴兵不血刃,越過了解蘇地區,從背後插了薩圖克一刀,這一萬人還隻是前鋒,後麵還有兩萬多的兵馬――雖然是雜牌大軍,但數量上也不容小覷。郭洛當初起用這一路兵力原本要威脅薩圖克的後方,叫他首尾無法兼顧,就是連郭汴自己也沒有想到勝利來得這樣輕易,轉眼之間就占據了河中的名城、薩曼的首都布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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