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石拔奮起神力,雙腿夾緊了馬腹,冒險切向敵人中軍。郭洛在後麵指揮田浩等為援,在這一刻,如果說迴紇軍是一塊肉,中間那數百人就是肉中的骨頭,而唐軍則如一把刀,石拔就是這把刀的刀刃!此刻這把刀刃正要破開骨頭,直取骨髓,所以唐軍全體都以各種形式來保護他,郭洛自己不斷得拉弓搭箭,射殺對石拔有威脅的士兵,田浩與室輝一左一右,用長矛挑開迴紇軍對石拔的攢刺。


    迴紇人大聲驚唿,指揮官吆喝著要攔住石拔,但不知道為什麽,那些直接麵對石拔的迴紇士兵在與這個唐軍殺神麵對麵時,光是與他的眼光一對雙手就忍不住酸軟,石拔沒有刻意作出怒目之態,但自出穀以後的連番死戰已在他眉宇間凝聚了一道若有若無的煞氣,他的瞳孔仿佛還存儲了那些死於他刀下的胡虜的慘狀一般,讓人一望心裏就冒出對抗他會死於非命的可怕聯想,石拔本身似乎並沒有覺察到這一點,但對於敵人在他麵前瑟瑟發抖卻已習以為常。對他這種眉間的煞氣和瞳孔中的死意,隻有同樣身經百戰者才能對抗,而這時麵對著他的這支迴紇軍卻還達不到這個級數。


    石拔的座下,是張邁送給他的連捷——這也是一匹有著汗血寶馬血統的千裏馬,雖然已不流汗血了,卻依然神駿非常,燈上城一戰中連捷困頓異常,石拔得到它之後善加調養,隻把它當親弟弟一般愛護,有半個多月時間就已經恢複了過來,新主人的善待已經贏得了它的效忠,這時與主人仿佛連成一體了一般,唐軍迴紇軍的騎兵的坐騎大多都已經開始疲累了,但連捷卻越戰越勇,長聲高嘶,石拔的煞氣震懾住了迎擊的士兵,而連捷伸長了細頸,高昂著居高臨下,更是對敵人形成了巨大的壓迫感!就算是迴紇騎兵,麵對連捷上的石拔時也有一種仰視的錯覺。心理上的挫折感加上單個體力上被壓製住,竟讓迴紇陣心如被柴刀斬破之竹——節節破裂!


    戰場的時間之輪仿佛變得慢了,石拔響應張邁的命令衝擊敵軍核心隻是幾秒鍾的時間,但敵我雙方卻都覺得仿佛過了幾年,石拔每推進一步都要用上全身勁力、迴紇每後退一步都會遭受心理上的重大打擊。


    “守住!不許後退一步!”


    因為剛才陣心移動而產生不穩的迴紇軍在大將的喝令下拚命堅持,石拔看看離大旗還有數騎的距離,卻再也突破不過去了,主將的身周是一圈一致對外的長矛,長矛之外又是一圈的盾牌,除非這時有劉黑虎持陌刀換在石拔的位置上,以冷兵器時代最強的破堅戰法劈破盾牌、剿殺戰馬、斬斷長矛,否則便很難突破這道最後的鋼鐵防線。


    可是對迴紇來說,以兵力上的絕對優勢竟然被三百唐騎逼侵到這個地步,卻是無論如何不能不產生巨大失敗感的。


    背後郭洛等嗖嗖放出冷箭,越過石拔的肩膀設計迴紇諸將,卻都被盾牌給擋住了,箭襲無效,騎兵難進,在正常的情況下,這時候就要在敵軍尚未合攏、己方尚未陷入死地之前迂迴衝殺出一條血路來,斜刺裏穿破迴紇的兵陣。


    然而石拔卻不肯。


    “難道就這麽算了麽?”


    他已經不是藏碑穀中那個什麽也不是的小石頭了,他是隨著龍麵將軍一起屢立奇功,那個“無堅不摧、無城不拔”的陣前驍將了!這是他的榮譽,也是他的驕傲!


    “不能無功而返!”


    左手動了動,有一種許久沒有發作的瘙癢從手臂上蔓延開來。敵軍的主將已難撲殺,石拔將目光投向了迴紇軍主將身邊的那支大旗上。


    長矛與盾牌之間,有著套馬索可以穿越的空隙。


    大昭寺,除了法信之外的八大長老都已經站在了崖台上,人人目不轉睛地關注著山下的戰鬥。


    大昭寺有幾百個和尚,平常又有二千多人生活在山上的民舍中,再加上這次趕來增援又來得及上山的唐裔農夫共有五千多人,五千多人這時都如狂化了一般,高喊著“唐刀無敵、唐騎不敗!”手挽著手,不顧一切地踏步下山!就是連那幾百個和尚也都忘記了自己出家人的身份,甚至連一些老僧都跟著年輕人呐喊了起來!


    法如自己也忍不住熱血一動,他曾聽郭洛說起唐軍在新碎葉、遏丹、昭山、燈上城、怛羅斯打過的幾場惡戰,聽說唐軍居然連敗迴紇已感興奮,所以才會下定決心派人迎接唐軍進入疏勒,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時親眼看見,才曉得郭洛對唐軍種種勝利的描述毫無誇張,法如甚至覺得郭洛的描述無法窮盡唐軍之真正威猛!


    “竟然有這麽強悍的軍隊!”


    “看來,祖輩關於我大唐軍威無敵的傳說,是真的!”


    唐刀無敵,唐騎不敗……


    一漢敵五胡……


    那些都已經是久遠得讓人不敢相信的傳說,在胡人勢大、漢人備受壓迫的這個時代,許多後生聽到這些傳說後都覺得是先人們編出來的,因為在現實中拿著鋤頭的漢人農夫根本就不是馬背上迴紇統治者的對手。可是,眼前的一切卻讓他們曾經懷疑的傳說變成了不可動搖的信念!


    “傳說是真的,傳說是真的!”


    “我們朝廷的軍隊,我們大唐的將士,真的很強!很強!”


    “一漢敵五胡!真的能夠一漢敵五胡!”


    任何戰場都有它的特殊性,三百唐騎能夠達成眼下的戰果自有各種條件的配合,但山上的僧侶與山下的農夫卻不管這些!他們隻是相信了他們自己的眼睛!


    “三百人就已經如此威猛,如果是三千人,那還怕什麽!如果有萬人大軍,打破疏勒也不在話下啊!”


    “下山!去幫忙!”山上的僧侶高喊著,揮舞著戒棍。


    “衝上去!幫我軍殺敵!”山下的農夫齊聲唿喊著,揮舞著鋤頭!


    我軍,我軍!


    石拔何曾聽到過這樣的擁護之聲!正如疏勒的農夫們未曾見過能夠如此為他們出頭、如此為他們作戰的軍隊一樣!


    隻有法如保持了冷靜,從他站的地方望下望,可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看明唐軍的走勢。數千迴紇都沒法攔住唐軍的步伐,可唐軍本身也沒法突破迴紇的陣心。


    “大概結束了吧。”法如長老說,就算是不懂兵法的人,這時也能基本看明白山下的局勢。


    三百人衝擊七千,還是太勉強了。


    他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唐軍能夠借著這股氣勢衝上山來——隻要唐軍能夠上山,有了這三百強兵悍將作為核心,便不怕山下迴紇的圍攻了!


    山上的民壯固然缺乏訓練,指揮自發地“打架”而不懂自覺地“打仗”,但要是有了唐軍精騎的組織那就不一樣了,要知道山下迴紇的七千人也就一千多個正規軍,其他也多是臨時征調的牧民,並不比山上的民壯強多少,要不然也不會圍了大昭寺這麽些天也沒將大昭寺攻下。


    而且法如更想到唐軍應該不止這三百騎,後麵應該還有源源開至的大軍才對,所以他現在不求唐軍能夠就此大勝,隻盼著唐軍趕緊上來。


    果然,衝擊在最前麵的那員驍將進擊的位置稍稍偏了——石拔是三百唐騎的龍頭,在這一刻三百唐騎的走向不是聽張邁的,也不是聽郭洛的,而是看石拔往哪裏衝,所有人就都會跟著衝過去。


    身處戰陣之中,敵我雙方目光所及往往隻是身前數尺,大部分都沒可能從全局的角度來把握對手的走向,但山上的法如卻看得明白——唐軍前鋒那微妙的轉向已經昭示著三百唐騎將會向山上衝來,以與踏步下山的民壯迴合。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法如宣了兩句口號,正要傳達迎接唐軍的號令,忽然聽山坡上有人高唿:“敵旗!敵旗!”


    “怎麽迴事?”


    本來法如以為即將進入尾聲的戰局又起變化!


    原來石拔竟然在轉向的那一瞬間拋出套馬索,套住了敵軍的大旗,跟著一夾連捷,依靠著馬力斜衝,靠著這一衝之力,竟然將大旗拉得斜了!這是石拔最後一次嚐試,他靠直覺覺得,如果這一套能夠套住大旗,或許會產生不可思議的結果,如果這一招無功,他也不會再糾纏,直接帶領三百唐騎衝出去!


    大旗從被套住到被拉得歪斜,隻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在那一瞬間過後,石拔與大旗之間所有迴紇士兵都能拔刀砍斷繩索。


    可是,就是這麽一秒鍾不到的功夫,卻已經產生了改變整個戰場的效果!


    戰陣之上,士兵看十長,十長看百夫長,百夫長看千夫長,而所有人在混亂中的行動方向就是看帥旗位於何處,旗在軍穩,旗偃軍敗!大旗一時未倒,可是帥旗一動,對軍心的打擊可想而知!


    山上山下不分唿喊,看見迴紇大旗歪斜,都以為唐軍已經在陣心取勝,所有人忍不住齊聲歡唿,原本僧侶農夫還是一步步地踩踏逼迫過去,這時卻變成拔腿衝來了!


    取勝了,取勝了!


    摘取勝利的果實去!


    迴紇軍的士兵向內見到軍旗歪斜,向外看見山上山下一萬多人夾擊奔來,個個臉色大變,最外圍的牧民首先逃走!逃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這時已經不是陣腳鬆動,而是軍心潰敗了!


    “殺!”張邁幾乎是靠條件反射捕捉到了轉瞬即逝的時機,反手一指,三百唐騎後軍變成了前軍,本來殿後的慕容暘,這時卻變成了衝擊的先鋒!


    迴紇的主將大聲唿喝,可他也止不住敗勢了!


    萬餘民壯從山上、山下兩路夾擊,奔闖了過來,一個個變得麵目猙獰,在這當口,他們手中的大棍和鋤頭似乎也變成了可怕的武器。更何況,狡猾的農夫其實也有對付騎兵的方法哩!他們有的將鐮刀加長變成了原始的鉤鐮,用來鉤絆馬腿,有的則用繩子做絆馬索,在麵對百騎衝鋒而來的局麵下,這些零散狡猾的招數都難以發揮作用,可是迴紇軍勢一亂,被上萬農民衝到跟前,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奸詐而全無戰場章法的農民兄弟們,用大棍對準迴紇的腦袋,用鋤頭對準迴紇的後脖子,或者直接扯住敵人的大腿就扯,拉下馬來後用腳踩也把人踩死了。


    三百精騎的如神龍一般在敵陣中衝擊,兩萬多條泥腿子隨後踩來,在這一刻,這種奇異的配合簡直完美!


    場麵混亂到了極點!隻有三百唐騎還保持著組織,而混亂對人數占多數而士氣又高昂的農夫們來說卻是優勢。


    石拔已經很累了,可他忽然發現身邊多了好幾個護衛——七八個農夫跑到了他馬前馬後,大叫:“將軍,將軍!”他們說的是唐言,戰亂中話也說不清楚,但石拔卻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將軍,我們跟你殺敵!


    本來已經沒有力氣了,這時石拔猛吸一口氣,竟然又振作了起來,本來三百唐騎衝入敵陣,郭洛心中暗藏著惴惴,這時卻猛地發現身邊全部都是自己人,本來張邁隻是想衝上山去,但轉眼間突圍戰卻變成了擊潰戰!


    張邁猛地舉起手中的赤緞血矛,大聲叫道:“大唐軍民聽令!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他身邊二十幾個大嗓門早已習慣了做張邁的擴音器,聽到命令後馬上齊聲唿喊:“欽差張特使軍令:大唐軍民聽令!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三百唐騎齊聲叫了起來:“欽差張特使軍令:大唐軍民聽令!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上萬農夫的血猛地都沸騰了起來,仿佛被傳染了病毒一樣,一張口接一張口地叫了起來:“非我族類,不降者殺!”“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張邁的這個命令,原本隻是因應這個戰場!在混亂的戰場上對上萬人發號示令,不能有太過複雜的言語,而必須簡約有效,讓人一聽就明白,而“非我族類、不降者殺”則是最能區分敵我、讓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怎麽做的號令!


    然而張邁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命令卻比他的本意傳得更遠!而且比他想象中傳得更快!這個號令連同唐軍取勝的消息,突破了這個戰場,像風一般吹遍八十一寺以及圍繞在八十一寺的所有綠洲村。


    “朝廷派大軍來了!”


    “朝廷下軍令了!”


    “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在某種形勢下表現得很膽小的農民們,這時忽然變得膽大包天!在某種形勢下表現得很軟弱的農民們,這時忽然變得奸詐而危險。


    從疏勒七屯開始,上百年大唐軍民開墾出來的一片片灌溉農田,忽然也都變成了暗藏殺機的屠戮場!


    多少年的壓迫,多少年的憋屈,多少年的積怨,此時此刻,就一口氣拿迴來吧!漢家子孫惱火起來,也絕不是好惹的!這一刻就讓迴虜們瞧瞧,什麽是龍族的血性!


    從大昭寺到疏勒本城,數日之間所有迴紇都成了驚弓之鳥,誰知道哪片莊稼地裏,就隱藏著拿著鋤頭、隨時要往他們腦袋砸下的農夫呢!


    張邁在衝擊之初,也絕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一開始他是率領萬餘農夫追亡逐北,到後來卻是被千萬農民擁簇著前進!


    幾乎在每一個唐軍的周圍,都農夫圍繞著,他們渴了,有人送上水來,他們餓了,有人幫忙做飯。幾千泥腿子,似乎變成了三百騎兵的扈從步卒。


    張邁甚至都不用派出偵察兵了,因為有無數雙的眼睛在當他的眼睛。


    “啊!那邊的胡人又集結起來了!”


    聽到消息,三百騎兵馬上出動,衝上去將集結的逃兵擊垮,打亂的敵人的組織後接下來的工作就交給兩腿沾泥巴的農民兄弟們了!


    一開始,是從大昭寺下跟隨來的農夫在幫忙,到後來沿途的農村聽到消息的農民全部自發出動,


    三百唐騎與數千農夫一路追擊,殺出了二十餘裏,從大昭寺下盤繞而過的疏勒河水為之赤。


    自從新碎葉城起兵以來,唐軍一直都是惶惶不可終日,哪怕是打了勝仗也都時刻戒懼著,唯恐什麽地方衝出一隊胡馬來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但現在,他們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行軍,周圍有人扈從,無論走到哪裏隨便歇下,都會有人在周圍幫忙放哨,在碎葉沙漠的時候,唐軍就像一個近視眼,看不清楚視野之外的所有局麵,但來到這裏,唐軍卻變成了順風耳,所有風吹草動都瞞他們不過!


    來到這裏,張邁才曉得什麽叫做本土作戰!


    離疏勒本城隻有二十裏的赭石村,這次主持圍攻大昭寺的迴紇主將下馬休息。他身邊隻剩下五個護衛了。


    “快到了。”


    想想這一路來的遭遇,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戰局怎麽會變成這樣?


    那些溫順的佛民怎麽會變成這樣!


    他隻想趕緊迴城,現在所有有農田的地方,都變得不安全了!


    “誰!”


    麥田裏冒出兩個怔怔的青年農夫來,其中一個瘸了腿。


    “你們是誰,幹什麽!”


    “我叫大呆,他叫二呆……”兩個青年農夫呆呆地說。


    迴紇諸將的護衛一鞭抽在了他們頭上:“你們在這裏幹什麽!”


    大呆二呆就這麽挨著鞭子,一點反抗都沒有。


    “我們,在吃飯,忽然見你們來,就躲起來了。”


    這些下賤的唐民農夫,見到迴紇騎兵就躲起來,那是常有的事情,也不用解釋什麽原因。


    聽了他們的話,六個迴紇肚子忽然咕咕作響,跟著他們就看見了田間有一個瓦甕,一個軍士跑了過去,搶過瓦甕,發現裏麵有一些雜糧粥,這東西當然不是什麽美味,但這當口,能填飽肚子就行了,哪裏還計較得了美味?


    骨碌碌,迴紇主將吃掉了半甕,忽然發現旁邊的護衛都在咽口水,想想這一路還得靠他們保護自己,就說:“來,一起吃。”


    五個護衛大喜,搶過來分著吃了。吃完之後又歇息了一會,便趕著要上馬,大呆忽然叫道:“等等。”


    “幹什麽!”一個士兵馬上喝道,大呆卻呆呆說不出來,那護衛迎頭又是一鞭子,罵道:“沒事亂叫什麽!”又抽了兩鞭子,忽然肚子一絞,鬧了起來。


    迴紇主將也很快就發現肚子不舒服,六人爭先恐後,躲到了麥田中大屙起來,這一屙就止不住,猶如長江崩堤,激蕩狂湧,又似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到最後六人都屙得手足酸軟,忽然見大呆拿著個鋤頭,二呆拿著把鐮刀,六人心中一寒,叫道:“你們……你們幹什麽!”


    大呆呆呆地說:“今天上午我們村長說了,張特使下命令了,非我族類,不降者殺。”


    那迴紇主將怒道:“什麽張特使!”


    二呆愣愣地說:“不知道啊,不過那張特使好像比我們村長大,村長聽張特使的,我們聽村長的。”說著撓了撓頭,問大呆:“對了,我隻記得問村長什麽是非我族類,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叫不降者。你知道什麽叫不降者嗎?”


    大呆蹲了下來,摸著迴紇主將的脖子說:“我也不知道噢。”


    那迴紇主將被他摸得魂飛魄散,連叫:“我們投降了,我們投降了!”


    大呆愣住,問二呆:“他們說他們投降了,那怎麽辦?”


    二呆摸著臉上的鞭痕,很痛,眼睛裏忽然流露出一種不需要別人教也會的怒恨來,說:“大哥,要不然咱們就假裝沒聽見他投降,好不好?”


    大呆摸摸自己的腿,他的腿上個月才被路過的迴紇大軍踩斷過,現在雖然止痛了,可當時的那種痛苦這輩子都記得。


    “好!”他說。


    六個迴紇嚇得屁滾尿流,連叫:“你們不能這樣,你們不能這樣,我們投降了,我們投降了!”


    二呆捂著耳朵說:“我們沒聽見,我們沒聽見!”


    那個主將一邊叫,一邊掙紮著拔出了刀,大呆吃了一驚,一鋤頭鋤下,將他的手鋤得半斷不斷,迴紇主將慘嚎了起來,然而大呆二呆卻再也沒有停手,就用他們鋤田的把式,一鋤頭一鋤頭地結束了所有慘嚎的聲響。


    再愚蠢的漢家兒,也知道需要為自己的生命與權益而奮起出擊,而他們對朝廷的期待,也僅僅是希望上麵的人能夠給予他們應得的保護與承認,至少,莫要為偽仁義之虛名殺親以媚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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