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淒豔的血色光華,終於是帶著一絲末日的殤景,帶著一絲破滅的淒厲,帶著一絲同歸於盡的悍然,壓了上來。


    數萬道修,看著那猶若末世殤景的血色光華,許是被逼壓出了心頭求生的本能願望,竟是在一時之間忘記了,那血色光華中蘊含的好似人力不可阻擋般的煌煌神威。


    數以千計的法寶仙劍,好似黝黑森林中那螢火點點的光明,醒目至極。就在那血色華芒行將壓來之時,數千的各式法寶,好似演練過無數遍一般,在瞬間便是行雲流水而又渾然天成地,布出了一層光華衝天的晶瑩光壁。


    光壁看去閃爍耀目,端是堅不可摧,似乎,比先前行天法寶籠罩出的劍意護罩,更是強橫。


    仙族那邊,卻是詭異的半晌都沒動靜,許久,終於是有了一個渾身上下,氣勢澎湃的仙族漢子,盤膝坐在了地上,隨著那仙族漢子的坐倒,越來越多的仙族之人,盤膝坐在了地上。


    不同的隻是,那坐倒在地的仙族之人臉上,卻並無半分的惶恐驚懼之色,反而是帶著那麽一抹的驕傲,似乎仙族傲視天宇的榮光,並未稍損半分。這般坐倒之下,竟是帶上了幾分大義淩然,那麽一份舍身成仁。


    反倒是那一些仍然站在周圍的仙族之人,麵上卻是一派的傷感。


    仙族之人這邊,坐倒在地的人,個個都是那修為高深,氣息澎湃的領頭人物,除了人群之中一個渾身豔陽般金光耀目的仙族少年之外,其他有些身份的仙族之人,竟是全部坐倒在地。


    反而是一些個修為平平的青年族人,一臉悲戚地站在原地,竟然,似是送別。


    尊貴高傲的仙族之人,此刻一個個垂手靜立,對於那已然行將臨體的血色光華,竟是半眼不去瞧,空氣之中,反倒是散著一股淡淡的清淺流殤。


    一個個盤膝坐在地上的仙族之人,向著站在身邊的族人掃了一眼,那一眼看過之後,一雙輕揚眸子之中,竟是散出了一道說不出的激揚光彩,那目中的光芒並不刺目,反而是帶著一絲絲的柔和,一絲絲的憧憬。(.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就在這一刻,那末世浩劫般得血色光輝來臨,那看去和和氣氣抱成一團的道修眾人,忽的便是驚成一團,在沒人理會那一條條的命令,或許,在這生死時刻,什麽命令,什麽榮耀,也都隻是笑談一件,不值一哂。


    尖銳的驚叫聲,絕望的嘶吼聲,如同尖刀一般,劃破了那被萬千人們視作榮耀的道修人眾之中。


    在沒有一個個笑談生死,悍然無畏的鐵血戰士,再沒了一個個爭先恐後,視禦仙為己任的熱血英雄。有的,隻是一個個唯恐退後不迭的人們,隻有那一張張恐懼到了極點的蒼白麵孔。


    再沒了榮耀,再沒了希望,再沒了秩序,隻有退後,隻有不斷地尖銳喊叫。那一個個身強體健,道法高妙的道修之人,此刻,竟是爭相往人群最為密集之處擠去,竟是可笑的以為,自己同伴的肉身之軀,可以抵擋得住那無堅不破的血色光華。


    反觀那兇惡殘暴,為人所不齒的仙族之人,竟是個個含悲,默默送著自己的同伴,竟是一派的悲戚,全然沒有半點的恐慌紛亂。


    人,竟是連他們最為看不起的仙族,都是比之不上,嗬嗬,可笑,可笑。


    一邊天空中有形無質的衛凡,看著下麵那眾生眾靈的百形百態,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感慨,看著那道修的目光之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複雜,似是譏誚,似是嘲諷,又似是同情。


    下一刻,血色光華,鋪天蓋地的碾壓而來,那摩天的巨力,好似上古中的魔獸一般,狂暴異常,瞬間便是將那四散的道修眾人吞噬了下去。


    血色光芒其內,雖是有著點點光華閃動,但那好似洪濤怒浪的巨力澎湃鼓脹之下,不消一時三刻便是將那點點星光碾作了齏粉,那般絕對力量的碾壓,便是如同巨象踏死小蟲,凡人趕走蚊蠅,竟是全然沒有半點的抵抗之力,便是在那力量之下,碎滅。


    或許,並非是那道修眾人的力量不足,說到底隻是,人人自危,各掃門前雪,偌大的力量卻是並未凝成一股,在這般逆天巨力的反撲之下,登時便是化作了粉塵。


    反倒是那仙族之人中,在那血色光華行將臨體之際,一個個盤膝坐倒在地上的仙族之人,忽的同時仰天一聲輕吟。霍然之間,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在那一個個盤膝坐倒的仙族之人身子之上騰起燃燒。


    一時三刻時之間,那一個個修為高深,氣息澎湃的仙族之人,竟是連帶著體內的元神一起,開始化作了虛無,隻是,在那恐怖的黑炎之內,那一個個的仙族之人,卻是並未有一人,麵露苦澀,全部的仙族之人,隻是一派的安然,一派的驕傲。


    自己雖死,但是自己死後,卻是能為自己組人尋得一線生機,這般權衡之下,又有何不可,又有何悲傷。


    得此兄弟,得此族人,平生可托,生死能付!


    獻祭!


    領頭的一個仙族之人忽的一聲大喝,瞬間那一個個盤膝在地的仙族之人,身上那熊熊燃燒的黑炎,瞬間便是以更加強橫了數倍,數十倍的姿態,燃燒了起來。


    那黑炎雖是焚燒吞噬掉了一個個的仙族之人身子,但卻在燃燒過後,並未消失,反而是在原地,凝成了一個個暗金色的小小光火,好似是被一股莫名異力操持,在空中燃燒不息,漂浮不動。


    血色光輝鋪天蓋地灌了下來,那一股股的暗金色光火,瞬間便是被一股莫名異力操控,在空中光華大展,刹那之間點點光火,便是在空中凝成了一柄擎天觸地地無匹巨劍,那巨劍通體暗金之色,在那劍刃之上,點點黑炎跳動不休,看去一股威勢,好似無形的漣漪一般,在虛空之中,兀自擴散起來。


    血色光華,便是如同一隻撕破天宇的魔爪,在空中一頓之下,向著下麵渺小的仙者狠命抓下。那一柄暗金色的巨劍,在空中一凝,旋即悍然無匹地向著那血色光華橫橫一切,竟是一劍劈過,好似欲要一劍破掉頂上那血色的天宇一般。


    便聽砰的一聲巨響,整方天地在這一刻,好似是篩糠一般,竟是兀自顫抖起來,那巨大的震動之下,下麵的山川河流,好似玻璃瓷器一般,竟是在那天崩地裂一般地巨響之下,被幾道巨大的鴻溝貫穿。


    石屑漫天,地下的熔漿,也是在巨力之下,在扭曲的山體之內,霍然噴出,那濺起的漫天火花,似是滅世的洪荒火龍,噴出的炙熱鼻息,那亙古的兇獸,此刻正高傲地宣布著這個世界的終結。


    血色光華與那巨劍僵持片刻,終於是狠狠壓碎了那一柄好似無堅不破的巨劍,隻是那暗金色光火之中,好似存著一聲聲的唿喊,竟似是有著萬萬人的不甘,萬萬人求生的意念,萬萬人的傲天之氣,竟是在瞬間墳起最後一絲的餘勇,向著那浩劫一般的血色光華迎了上去。


    天地崩碎,宇宙寂滅,下一刻,空中那有形無質的衛凡被拋了出來。衛凡頭腦一痛,終於是再次迴到了先前的那方天地。


    那方天地之內,大樹青蔥依舊,陽光和煦依然,好似就連時光,在這方空間之內,也是安謐靜好,不曾有絲毫流逝。


    那鶴發童顏的老者看著衛凡,神情之中,忽的一陣說不出的落寞,細細看去,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中,似乎卻是含著一絲的譏誚,一絲的嘲諷,卻是又有一絲的鄙夷。


    老者雖是看著衛凡,但那目光卻是並未稍稍看向衛凡,隻是自顧負手而立,道:“小輩,先前一切,你可看清?”


    “先前那些,可是上古隱秘,為何,與傳聞不同?”


    老者嘴角笑意更濃,隻是卻並未有半分的溫暖之意,反而是帶著那麽一抹濃鬱到幾欲化作實質的嘲諷道:“傳聞,那不過是勝利者的自說自話而已,世間傳說,傳奇英雄,天地正道,有何可信,有何能信,有何要信?”


    衛凡沉默,抬頭看著那看去倨傲之極的老者,自顧不語。


    老者冷冷一哼,道:“小輩,世間繁華,萬世榮辱,三萬大道,幾道尚存?你可知,這世間最最偽善、最最卑賤的東西是何物麽?你可知這世間最最可怕、最最兇戾的邪物是何物麽?你可知,這時間最最難測、最最善變的東西是何物麽?”


    衛凡不語,隻是看著那老者。


    那老者大袖一拂,喝道:“這世間最最偽善、最最卑賤之物,這世間最最可怕、最最兇戾之物,這世間最最難測、最最善變之物..”


    說至此處,那老者忽的一頓,身子一動間,已是到了衛凡的身側,伸手指點在衛凡的胸口上道:“這世間第一的邪物,便是你們人族的這一刻人心。因為有了人心,你們人,才迴去四溢虐殺萬物,才會去孤芳自賞,才迴去標榜自己說那‘人之初性本善’。可是,你可知,你們人族,這些所為,與畜生何異,與那禽獸何異?”


    衛凡點頭不語,目光之中一片凝重,竟然是同意那老者的古怪言論


    那老者一怔,又是冷冷一哼,突地大袖一甩,向著衛凡道:“小輩,這世間,最最應該消失掉的,便是你們人族,便是你們自詡的正義,你們自認為的正道,小輩,你們人,便是萬惡之源!小輩,你可看破!”


    這般說著,那老者雙目一瞪,兩道無形神光,好似一雙利劍一般,直直刺向衛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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