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圍坐在沈家秀的帳篷裏。


    幽靈王可能去而複返,七星奪魂鏢也可能在附近潛藏,人人都不敢輕鬆大意。


    大智神僧在眾人的追問下講述了他截住歐陽震旦後的經過。


    他在空中截住歐陽震旦後,歐陽震旦佯裝要追擊許飛揚他們,騙得大智神僧到了正麵,他卻伺機退迴莊裏。


    大智神僧擔心的隻是魔印的安全。魔印既已出莊,他也就任由歐陽震旦入莊去搜索挖掘去了。但他還不敢大意,留在原地監視歐陽震旦的動向,即便看到榮智和車子胤大批魔教武士出莊追擊,他也未加攔阻,能對許飛揚一行人構成致命威脅的隻有歐陽震旦。


    他等了許久,估計許飛揚一行已去得遠了,才準備離開。卻聽到歐陽震旦一聲狂吼後躍起在半空中,隨即便是轟隆隆的爆炸聲和衝天而起的火光、濃煙。


    他看到歐陽震旦在火光中身軀左右搖晃,如同醉漢一般,險些跌入火裏。但最終還是穩住身形,向遠方逃去,他追上去想看個究竟,歐陽震旦顯然是受了重傷,知道非他之敵,拚命逃竄,最後竟鑽入一座深山的洞穴中沒,大智神僧並無意傷他,又惦記許飛揚這麵,便掉轉方向追趕他們來了。


    沈家秀的分向分兵之策,不僅讓榮智和車子胤茫然不知所適,大智神僧一開始也鬧糊塗了。他跑了不少冤枉路,直到找到一個警衛頭領,才問明白許飛揚一行人的去向,這才一路直追上來,恰好又撞上了幽靈王。


    聽說歐陽震旦並未被炸死,眾人都唏噓惋惜不已,倒仿佛是聽到了好友下世的消息一樣。


    “大師,您的武功遠在那魔頭之上,為什麽不下手除掉他啊?”苗玉不解的問道。這也是許多人久存心中的問題。


    “大師慈悲,不忍殺生,歐陽震旦雖是魔頭,究屬人類。”沈家秀代答道。


    “沈莊主所說隻對了一半。”大智神僧說,“老衲不履紅塵已近兩百年,塵緣早絕。殺生之戒當然絕不會開。不過對歐陽震旦這類魔頭,老衲倒不會手軟。即便不開殺戒,也當廢除他的磨功,正是無量功德,何吝而不為。隻是他破不了我用九陽神功練就的金剛不壞體,我對他的磨功卻也徒喚奈何,所以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大師,您說歐陽震旦受了傷,他會不會傷重而死啊?”張小明問道。


    “應該不會吧。”大智神僧看了他一眼,“你該不會是想用你家的詛咒功加重他的傷勢,讓他一命嗚唿吧?”


    “非不想也,實不知行之有效否也。”張小明順勢套用了大智神僧的一句話。


    眾人都笑了,但也隻有沈家秀和大智神僧知道天師府這項“詛咒功”,連許飛揚也並不知情。


    天師府的武功乃是由遠古時期的巫術發展演變而來,其中“詛咒功”、“祈禱功”便是最著功效的兩種。


    “詛咒功”正如其名,隻是對他人施以詛咒,可以一天內把一個壯牛似的大漢詛咒至死,也可以對別人的兵刃施以詛咒,讓它擊什麽都不中。雖跡近荒誕,有時卻頗具神效,天師府位列五大世家之首。武功高絕固然是主要原因,而種種詭秘不可解的巫術更令江湖中人敬而畏之,不敢與之爭鋒。“祈禱功”則比較簡單易懂,就是念動咒語祈禱九天諸神,為自己和他人增加功力,卻也隻有在與人對陣時有效,而所增加的功力在對陣後便杳然無蹤。


    這兩項功法到後來已成為不傳之秘,隻有天師和嫡傳子弟才可以修習。就是怕有人濫用“詛咒功”。必會遭致天譴,連帶天師一脈並受其殃,江湖中人也漸漸不聞其名了。


    張小明的“詛咒功”並未修成。即便修成也不敢對功力高於自己的人濫施“詛咒”。一旦“詛咒”對方不成,就會變成對自己的“惡咒”了。不過“詛咒功”對有病或受傷的人最見成效,其理不言而喻。


    “你那項功法對常人或許有效。”大智神僧又說道,“但對歐陽震旦的魔功卻屬無用。中土各派武功中,隻有劍仙門的武功才是破除魔功的利刃。”


    張小明吐了吐舌頭,打消了對歐陽震旦冒險施以“詛咒”的念頭。


    “少天師,詛咒功是什麽功啊?我怎麽沒聽到過?”沈丹馨好奇地問道。


    “就是你恨一個人,就天天在心裏想著讓他死,念念不絕,他就死了。”


    “這法子有效嗎?”沈丹馨不信地睜大眼睛。


    “小姐,他騙你的。”苗玉笑道,“這法子若有效,世上的人早死光了。”


    “有效,真的有效,不騙人。”張小明舉右手鄭重保證。


    “真的?”沈丹馨和苗玉齊聲問道。


    “真的,一天無效你就念上兩天,一年不靈你就念上兩年,有個六七八九十年肯定能咒死他。”


    沈丹馨和苗玉笑得直打跌,其他人也笑得不得了。不知不覺間,幽靈王的陰影卻從大家心上移開了。


    沈祿和高炳勳兩人抬進一張大食桌,隨後侍衛們依序為各人擺好杯碟碗筷之屬,而後便是酒肉飯菜。雖在旅途中,依然堪稱豐盛。


    自早上以來,大家都是粒米未入饑腸,早已餓得後背貼上前腔,既經生死患難,彼此間也都熟絡異常,如家人一般。當下無人謙讓,都大飲大嚼起來,隻有大智神僧依然隻是清水幹果,不過對充溢帳篷內的酒肉香氣也並不介意。


    沈祿和十幾名沈家秀的貼身侍從在帳篷內站立伺候,侍衛統領高炳勳則在帳外布置崗哨和巡邏。“遠斥侯,謹烽火”正是他在皇家禁衛軍中學到的入門常識。


    高炳勳是沈家心腹親信中惟一部姓沈的人。高家也是武林望族,高、苗、曾、顏曾被武林中人稱為“四大家”,雖遠不及五大世家那般煊赫,卻也曾經是中土武林四大支柱。


    時移境遷,高家式微,苗家除名,曾、顏兩家子孫凋零,氣懨懨不振,“四大家”幾乎成了眾人觸景生情,緬懷往昔崢嶸的廢墟了。


    一心想重振家聲的高炳勳,知道根本無法逾越“五大世家”這五座高峰,隻好另辟蹊徑,選擇在軍界出頭,竟欲以自己在軍界的功業重樹家聲。


    所以他原名高樹聲,他投身天元帝的禁衛軍後,幾年間便以他的不凡的身手、勤勉、恭謹和忠心得到天元帝的賞識,晉升為禦前侍衛,成為宮中的紅人,天元帝親自為他改名“炳勳”。


    誰知沈家秀在一次覲見天元帝時,也看中了他,便以一鬥明珠為贄,向天元帝要他去任沈莊的侍衛頭領。高炳勳本來不願放棄已經在望的錦繡前程,無奈天元帝視沈莊為自己的“國庫”,巴不得有自己親信的人為自己守著,何況那一鬥明珠耀眼,更難婉拒。便解除了高炳勳的軍職,命他去沈莊就任沈莊侍衛——高炳勳眼中“民兵隊伍”的統領。


    他怏怏不樂的上任後,才發現沈莊的侍衛、警衛兩軍遠比天元帝禁士軍還要精良,隻是人數少了一半。而沈家秀待他如兄若弟,視為左右手。令他倍感知遇,便把對天元帝的忠心又都轉到沈家秀身上。


    高炳勳一任就是十幾年,不僅位高權重,薪水豐厚,而且在沈家秀的口頭指導下練成了幾項武林絕技。若非沈莊有禁令:不許進入江湖,他真想重返武林,去圓舊日之夢了。


    高炳勳巡查一圈,見明崗暗哨均已就位,周遭亦無異常情況,才放心返迴。


    沈祿迎麵走過來,笑道:“高兄弟,你快去吃飯吧,我替你守一會兒。”


    “豈敢。”高炳勳笑著說,“莊主和客人都吃過了嗎?”


    “都吃過了,連我都吃完了。你快和弟兄們去吃,然後換迴外圍的弟兄。”


    高炳勳應了一聲,抬頭看見明月在天,周邊稀稀朗朗的散步著幾顆星星,雲淡風清,天幕湛然。


    沈祿也看了一會兒,歎道:“都是魔教妖人鬧的,鎮日裏天昏地暗,也沒個晝夜,如今連月白風清的夜晚都覺得難得可貴了。”


    兩人正欣賞著這良辰美景明月天,忽見遠處關牆上亮起火把,雖相隔甚遠,依稀可聽聞人語喧嘩,馬嘶蹄踏聲,旋即便是一陣雜遝的馬蹄聲。


    “夜開關門,發生了什麽大事?”高炳勳大驚道,他擔任宮中侍衛多年,知道雖然國家承平日久,但九大邊關的關門卻是晝開夜閉,而且關門一旦關上,除非有大軍出征、凱旋、皇帝禦駕經過,才可以在夜間打開,其他任何情況都不可以在夜間開啟關門。


    “會不會是魔教賊子乘守關士兵不備,奪取關門,出關來截殺我們?”沈祿不無擔憂的說。


    “總管所慮極是。”高炳勳略一沈吟,便從懷中摸出一隻竹哨吹了起來,四周彌漫的草叢中立時竄起無數人影,向這裏聚攏來,這竹哨聲正是召集侍衛的號令。


    幾個大帳中正在歇息的侍衛們也聞聲衝出大帳,一個個盔甲鮮明,戈矛在握,顯然是在穿著甲胄休息,而兵器並未離手。


    “什麽事?”


    沈家秀也急急走出帳篷,他先向天上望了望,見空曠無物,才放下了心,他還以為是幽靈王去而複返哪。


    “莊主,關門突然打開了,從關上下來一隊人馬,向我們衝來,敵友不明,所以屬下召集衛隊準備迎敵。”高炳勳上前稟報。


    沈家秀側耳聽聽那疾速馳來的嗎蹄聲,麵色也立時凝重起來,心裏隱約覺得要出什麽大事。


    “莊主,屬下帶人迎上去,探明是何路人馬。如果是魔教賊子,屬下就拚死擋住他們,莊主和總管馬上繞到別的關口入關。”高炳勳手按在劍柄上,他心裏認定來者是敵非友,已準備打一場惡仗了。


    “不必,等他們到近前再說,龍虎關號稱天下第一重鎮,不會那麽容易被魔教奪到手。”沈家秀說。


    高炳勳率侍衛們上馬,刀劍出鞘,戈矛直指,準備廝殺,許飛揚等也早出帳篷,聚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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