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啊!沈莊主,你家和魔教結了多深的梁子啊?不惜自毀來抗魔。”張小明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裏麵的原因就無法向少天師道明了。”


    “是我多嘴。”張小明縮了縮脖子,他委實想不到世上還有如此“心狠”的人,如此“歹毒”的計劃。他倒是從心裏開始敬畏沈家秀了。


    “爹,這事我怎麽都不知道啊?”沈丹馨問道,他此時才知道自己竟日日睡在數萬斤火藥之上,也不禁毛骨聳然。


    “你當然不知道了,連你娘也不知道。阿祿更不用說了。我原準備自己留在莊內啟動機關的,沒想到歐陽震旦代勞了。”


    “那歐陽震旦一定被炸死了吧?”張小明忽然又大喜過望,如果歐陽震旦死了,他在世上就沒有畏懼的人了。


    “這可說不準,如果他見機早,應該還能脫身,那魔頭委實有鬼神難測之神通。”


    “阿彌陀佛,大慈大悲南海觀世音菩薩,無量天尊,你們保佑那魔頭被炸死吧。”張小明雙手合什,連連祈禱。


    “少天師,你究竟拜佛還是拜神,佛菩薩和神是不能亂拜的,不是一個教的。”沈丹馨從未見過這種祈禱法。


    “人多力量大,佛菩薩和神也是一樣的。”張小明嘻嘻笑了起來。


    眾人都被他逗笑了。佛教和道教雖不對立,卻也互相排斥,信佛者不能信道,反之亦然。似張小明這般兼容並舉的委實少見。


    此時,烏雲褪盡,一輪明月重又浮在山巔。清輝如水,泄遍大地,周遭頓時亮了起來。


    “歐陽震旦真的死了!他的魔功散了。”張小明跳起來,狂喊大叫道。


    大家這時才想起,月亮和星光確實是被歐陽震旦用烏雲遮住的,而今星月齊明,難道歐陽震旦真的被炸死了?所有人心裏都是驚喜萬分。


    許飛揚望向沈家秀,沈家秀卻歎了口氣道:“如果是我留在莊內啟動機關,歐陽震旦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絕對逃不過這一劫,現今還不敢下此斷言。不過他的死與活並不太重要,以後我們可能要麵對的是九大,他們可個個是不死啊!”


    許飛揚喜悅的心又涼了,歐陽震旦的武功他已經見識過了,以他目前的修為也隻有逃之夭夭的份。而九大個個類似於神話傳說中的人物,這些魔頭自己如何能對付得了?雖說還有大智神僧,可中土隻有一個,而卻有九個,還有更為可怕的魔尊。


    此時,又隱約聽到不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沈祿一聲令下,龐大的方陣立時分成五個方向,分頭奔馳而去。沈祿和高炳勳率領一路,護衛沈家秀父女向正前方行進。許飛揚、張小明、苗玉和黑豹也在這一路中。


    沈家秀騎在馬背上猶在惋惜:假如他不出莊,魔教未必會派出如此之多的追兵,歐陽震旦和他的大部分武士就會葬身沈莊。當然他們父女和沈莊的大部分人也隻能長眠於地下了,孰得孰失也殊難判斷了。


    盡管在逃亡途中,但重見星月光芒,所有人都如同走過了漫長的黑暗世紀,重見光明一般。心頭振奮,唿吸也感到舒暢。


    淩晨時分,已馳至百裏。大家在一條山間流下的小溪旁飲水洗臉,簡單吃些帶在身上的幹糧。


    許飛揚這時才忽然想到了魔印,急忙伸手向懷中摸去,那東西軟軟的還在。這才放下心來。抽出手時,碰到了掛在脖子上的沈家金牌。


    他忙取下來,向正坐在草地上歇息的沈家秀走去,雙手奉上,說道:“沈莊主,這金牌您還是收迴去吧。”


    “送出之物怎能收迴?”沈家秀訝異道,“這東西對你還有莫大的好處的。”


    坐在沈家秀身旁的沈丹馨見到金牌,起始害羞,繼而變了臉色,低下頭去。


    “沈莊主,”許飛揚誠懇的說,“您先前不想出莊,把它送給我,我冒昧收下了,如今您已安全出莊,還是沈莊之主,我怎能戴著它?”


    “你錯了。”沈家秀笑著說,“它的確是沈家的信物,代表沈家的權柄和財富,但如果僅止於此,我不會把它送給你。劍仙門手執中土武林的權柄,沈家的權柄與之相比算得了什麽?如果我出於這個目的把它送給你,我不是天下最愚蠢最自大的人嗎?”


    “可是……”


    “不要可是。”沈家秀截斷話頭,“我知道你要說你不會動用沈家的錢所以用它不著。難道我會認為當今劍仙門主是貪財愛錢的人嗎?如果是這樣,我會把比我性命還重要的東西托付給你嗎?”


    許飛揚被問的啞口無言,手托著金牌送上去也不是,收迴來也不是,尷尬異常。


    沈丹馨卻猛地抬起頭,眼含淚珠,道:“爹,人家不要你還偏要給人家做甚?”起身向一邊跑去。


    沈家秀和許飛揚都怔住了,兩人都想不到沈丹馨會忽然如此,不遠處的苗玉忙追了過去。


    沈家秀望著女兒的背影,詫異道:“這丫頭怎麽了?都是被我寵壞了。”但轉瞬間心裏已明白:女兒是會錯意了。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許飛揚根本不敢往這層上猜想,但既然惹惱了沈姑娘,肯定是天大的蠢事,錯事,急忙把金牌收了迴去,又掛在脖子上。


    “許門主,”沈家秀鄭重說道,“我隻能告訴你:這金牌不是一般的人用一般的材料、以一般的辦法打造出來的。如果你身上沒有那個東西,這金牌對你無用,但以後,你就要天天戴著它,夜裏都不能離身,以後你會發現它對你有多重要了。所以你不但不能還給我,也不能轉贈任何人。記住:我說的是‘任何人’!”


    “我記住了。”許飛揚鄭重迴答。


    “阿祿,去叫小姐迴來,我們要上路了。”沈家秀吩咐沈祿。


    沈祿卻笑了笑,對許飛揚說:“許門主,我還有些事要忙,能否麻煩您去對小姐說一聲?”


    許飛揚畢竟不是傻子,他從沈祿曖昧的笑容中讀懂了一些,再聯想到沈丹馨的怪異舉止也就明白了。心中卻冷熱交集,不知沈丹馨此舉究竟意味著什麽。


    他向沈丹馨跑去的地方追去,卻見沈丹馨正坐在一棵大樹下飲泣,苗玉在旁小聲勸慰著。見到他走過來,沈丹馨背過身去,苗玉卻一笑迎了上來,


    “許門主,不是我大膽得罪您,您是不是練功練的太勤奮了?這裏……”她指了指腦袋,“好像有問題。”


    “也許,不,是肯定。”許飛揚誠懇之極的說,“趕明兒找個大夫打開來瞧一瞧。”


    苗玉笑得彎了腰,連背對的沈丹馨都破涕為笑。


    “你還算識趣。”苗玉笑著說,“不過這裏,”她指指腦袋,“要多開些竅。”“這裏,”她又指了指膝蓋,“要多下點功夫。”說完,跑著迴去了。


    許飛揚走過去,正覺得難以啟齒,沈丹馨卻站了起來,撣撣衣服上的塵土,轉過身來,怒容和啼痕都已不見,倒是落落大方,容光照人


    “許門主,您什麽都不必說,是我不好。”


    “不,不,我真的有話要對你說。”


    “不必。”沈丹馨灑脫一笑,“您是天下第一門派的門主,沈家的人和物豈能放在您的眼裏,是我爹爹多事了。”


    “不,不。”許飛揚急忙搖頭,“沈姑娘,你聽我說一句話好嗎?隻一句話。”


    “您就是說一萬句話,我也隻能洗耳恭聽啊。”


    “令尊把那枚金牌送給我的時候,我並不知你是沈莊主的千金,而令尊也並不知道你在魔教手中。”


    “是這樣。”沈丹馨想了一會,似乎明白了他話中之意,羞澀一笑,“總之是我不好,其實你為我,為我爹做了這麽多,不管怎樣,我都不該使性子,發脾氣的。對不起。”說罷,斂衽一禮。


    許飛揚側身避開,還禮道:“沈姑娘,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感激你。”


    “感激我?這是為何?我可什麽事也沒為你做過,隻是添麻煩。”


    許飛揚鄭重說道:“感激你沒對我說這個字眼。”


    沈丹馨恍然明白了,她記得自己確實沒感謝過許飛揚救自己,其後又為自己解毒。倒不是無此想法,而是覺得不必說,說了反而辱沒了對方的心意。經許飛揚一說破,她倒覺得有些奇怪,自己為什麽會那樣想,難道說自己早已……


    “沈姑娘,再求你一事好嗎?”


    “說便是,何必言求?”沈丹馨低下頭,不敢麵對許飛揚,仿佛一看到他的眼睛,自己的心事就會全部外泄一樣。


    “真的是求你,而且求你一定要答應。”


    “好的,你說吧,我答應。”沈丹馨咬住牙,把什麽都豁出去了。她真的下定決心,不管許飛揚求什麽,哪怕是求……,她不敢想那個字,心卻咚咚亂跳起來。


    “沈姑娘,不管我以後為你做什麽,你都不要對我說那個可怕的字眼,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麽,都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永遠不要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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