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間屋子了,咱們迴頭再清理對麵的,然後清理屋上的,看他們能有多少人夠咱們殺手癢的。”張小明煞是得意。


    “少天師,我怎麽覺得有些不對?”黑豹說道。


    “不對?什麽地方不對了?”張小明問道。


    “不知道。”黑豹撓撓頭,“我隻是覺得這附近像有毒蛇猛獸似的。”


    “胡說,這裏是商州最繁華熱鬧的中心,怎會有毒蛇猛獸,你當是在雲霧山中哪?”苗玉叱道。


    “是不可能。”黑豹又撓撓頭,“可是我怎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咱們還是小心些。”


    張小明“咦”了一聲,苦笑道:“你這一說讓我也疑心生暗鬼了,身上汗毛豎豎的。”


    “兩個大男人,一對熊蛋貨。”苗玉怒道,一轉身衝出去,搶先衝進最後一間屋子。


    張小明和黑豹立時聽到苗玉一聲慘厲的尖叫,張小明立馬竄了過去,黑豹關心情切,嚇得腿都軟了,呆愣在那裏。


    張小明衝進去後先刺出一道劍花,叫作“夜探八方”,正是武林中人進入有危險的屋子時慣用的一招,左手一探,憑感覺把苗玉拉到懷裏,厲聲道:“怎麽了?”


    “蛇,蛇,真的有蛇。”苗玉癱在張小明懷裏成了一個泥團,不成聲地喊著。


    “別怕,別怕。”張小明一邊撫慰她,一邊凝動運目向屋內搜索。


    這屋裏沒有弓箭手,也沒有任何器具,空空蕩蕩,屋子的右牆角卻亮著兩盞燈似的,就著窗外透進的月光看去,真是一條蛇,而且是水桶粗細的大蟒蛇。


    黑豹隨後衝進來,見苗玉倒在張小明懷裏,並沒像他想象的那樣血濺當地,心裏已念了無數聲佛,而周身的毛發也都直豎起來,他看到了那一對毒蛇眼。


    “黑豹寨主,別進來,快走!”張小明喝道,他彈身後退,也要撤出。


    那蟒蛇卻倏地撲過來,它和張小明之間也有三丈多的距離,那牛頭般的蛇首卻一下子就衝到張小明麵前,長長的蛇須已快觸到張小明鼻尖。


    “呔!”張小明情急拚命,使盡全身力氣大喝一聲,手中劍直刺蛇首,霎時間劍光暴盛。


    那蛇倏地又縮迴頭去,蛇身直直豎起,蛇首一前一後顫動不已,兩隻碗大的眼睛泛著血霧般的紅光。


    黑豹向門外退去,卻頂頭撞在了一堵牆上,而且是比磚石還硬的牆,他一頭撞上去,又反彈迴來,倒在地上,口鼻流血。


    “黑豹。”張小明大喊一聲,急急迴頭一看,可容兩人並進的門已被一條蛇尾擋得嚴嚴實實,黑豹正是被蛇尾打了一下。


    “黑豹怎麽了?”苗玉掙紮著從張小明懷中抬起頭,她並未受傷,隻是驚嚇過度。


    “我沒事。”黑豹如醉漢般從地上搖搖晃晃站起來,用衣袖揩幹口角鼻端的血。


    “噝……”蟒蛇嗅到血腥氣,立時噝噝吐著蛇須,蛇首轉向黑豹。


    張小明這才發現蛇身也不知究竟有多長,蛇尾在門口豎起有一丈,沿牆根蜿蜒半個屋子,蛇首下還盤起半人多高。


    “完了!”他心裏哀歎道,他用劍在空中疾速畫著符,口中念著從小背熟的咒語,這正是他天師府祖傳的專驅蛇虎猛獸的符籙。


    如同許飛揚不相信自己師門中的神仙傳說一樣,張小明也不信他爹爹教他的這些符籙,他總覺得武功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這些符籙符術咒語一類的法術過於懸虛了些,騙騙人可以,難求實際效用。


    而今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抱著死中求活的心思冒險一試,否則不出一刻鍾,自己三人便要葬身蛇腹了。


    苗玉此時倒驚魂稍定,隻是不敢迴頭去看那蟒蛇。她站直身子,奇道:“你哇哩哇啦說什麽呢?可是嚇糊塗了?”


    張小明“咄”的一聲,長劍疾指,那符籙驟然大放光芒,如有形有質的物事一樣向蛇首套去。


    蟒蛇正要擺動長尾把黑豹纏住,驀見那道符籙,似乎吃了一驚,倏然後縮,窸窸窣窣一陣響動,連蛇身、蛇尾也縮了迴去,在牆角盤起一人多高,蛇首依然前後伸縮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小花兒,乘乘,你今天也碰到對頭了吧?別的人能吃,這個人吃不得,他是張天師的寶貝兒子。”


    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三人四下觀望,卻不知聲音從何發出。


    “哪位高人在此,請賜一見。”張小明喝道。


    那蟒蛇卻好像很聽這聲音的話,縮迴頭去,那兩隻燈盞似的眼睛也合上了。


    “你見到了小花兒,還不知我是誰嗎?”那聲音又在屋子四周響起。


    “在下行走江湖不多,請恕在下眼拙。”張小明說道。


    “這倒也是實話,你既是‘在下’,我當然是‘在上’了。”


    張小明驀然醒悟,抬頭向上一看,寬大的承塵上果然垂下一隻穿著麻鞋的腳。


    “小子,我老人家和張天士無甚過節,也不忍斷了他的後,你趕快悄悄走吧,別讓人知道是我放過你。迴去告訴張天士,讓他閉門多讀讀那些騙鬼騙神的邪書,你小子隨便到哪眠花宿柳都無妨,這江湖是不能再入了。”


    “承教!”張小明向上舉劍一禮,他心裏已猜出對方是何人,不敢爭辯一句,隻想趕緊走人。


    “你要走可以,把那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兒給我老人家留下。”


    “什麽?”張小明呆住了。


    “我老人家曆來話隻說一遍,心思又變的快,你要走就趕快走,再遲了武林第一世家可就要斷後了。”


    一旁的黑豹早氣炸了肺,他開始時見到張小明抱住苗玉並不介意,武林中人經常會遇到傷創危難,對男女之嫌也不大講究,但見時侯一長,苗玉依然沒有離開張小明的懷抱,反而緊緊抱住張小明,兩人相偎相依如同患難夫妻一般,而自己好像不存在似的,他聯想到這次苗玉見到自己後冷淡如水,等閑話也不說一句,借口要陪沈小姐,分明是躲避自己,再看到她一直凝視張小明的眼神,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雖然不知這事是從何而起,這兩人在外人麵前也從未顯露出什麽,但他的感覺卻告訴了他一切。


    他雖然爐火中燒,卻不敢發作,況且他也知道,值此生死攸關的當口,絕非吃醋發瘋的時候,不意又有一人公然要搶他老婆。他再也忍耐不住,一聲虎吼,打出一把黑砂,隨後身子騰空而起,向承塵上撲去。


    “使不得!”張小明麵露驚駭,連連跌腳。


    承塵上伸出一隻烏黑如墨,散發金屬光澤的手,輕輕一揮,那一片黑砂已不見,然後彈出一指,撲上去的黑豹便如木頭般直落下來。


    “黑豹。”張小明伸手接住黑豹,苗玉也失聲大叫道:“黑豹,黑豹……”


    “你們放心,他死不了,隻是閉過氣去了,幾十年來敢向我老人家遞爪子的人都死了,我留他一命隻是因為我老人家老了,一天不想做太多的事,今天隻想奪妻,不想殺夫,下次,再見到他,我把他零碎剁了給小花兒當點心。”


    “沒事,他隻是被重手法封住了血脈,過一個時辰自己會好。”張小明查了一下黑豹的脈象說道。


    “你無恥!”苗玉仰臉向上罵道。


    “你罵的對,這無恥二字深合我心,等我把你帶迴去,還要和你做許多無恥的事,那時你就會知道:無恥是福,無恥才是人世間最大的享受。”


    苗玉的臉騰地熱了,罵也罵不出來了,心裏卻感到火燒般的恥辱,她在張小明耳邊低語道:“你趕快走,我找許門主他們來救我。”


    張小明沒有動,他明白苗玉是要把自己支走,好圖個自盡了事,但一提到許飛揚,他心裏又生出莫大的恐懼,他明白這老魔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裏,一定是來對付許飛揚的,他抓過苗玉的手,在她手心裏寫道:快去通知他們趕快逃命,就說蛇魔老祖到了,我把他引開。


    苗玉緩緩搖了搖頭,站起身道:“老前輩,您既看中小女子了,總要讓小女子知道您是誰啊?有何本事?”


    承塵上那人嗬嗬笑道:“美人兒,隨便你和張家那小子商量什麽鬼點子,在我老人家麵前玩花樣兒什麽用也沒有,說出我的名號會嚇你個半死,至於我的本事,你慢慢就知道了。”


    苗玉強自忍耐住,在張小明手心裏寫道:你快逃,他要的是我,同死無益,張小明拉過她手,寫道:今生不能同衾枕,同穴死也是好的。


    苗玉驀然一陣悲痛,心神激蕩,雙手也在發抖。


    “你們做什麽呢?拉手捏腳的?”承塵上那人“咦”道,“我老人家要搶的是黑豹的老婆還是你小子的相好?你們三人到底是怎麽迴事?遮莫是一馬配雙鞍嗎?”


    “像您老人家那據般無恥的本事我們是望塵莫及,學也學不來的。”苗玉出言譏刺道。


    “說得好,我老人家平生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無恥的事做得冠冕堂皇,越無恥就做的越漂亮。”


    張小明在苗玉手心裏寫道:盡量多和他說話,一盞茶的工夫就好。


    承塵上那人又嗬嗬笑道:“張家那小子,你又在做什麽?不怕我老人家吃醋嗎?”


    “我們是在和您老人家學啊。也想知道知道這無恥二字究竟是何味道。”苗玉冷笑道。


    “好,好。”承塵上那人似乎樂不可支,直欲手舞足蹈,“我老人家就是喜歡這調調,你們兩人這樣,真是撓我老人家癢處了,好,好,你們接著學,一會兒我老人家再教你們幾招。”


    苗玉直欲嘔吐,再想不到世上真有喜歡無恥而且公然標榜無恥的人,和麻七姑的令人惡心真是同類。


    “你們兩人怎麽不做了?是不是嫌黑豹那小子礙眼,待我老人家一指戳死他再說。”


    “不可!”苗玉急忙縱身護住黑豹。


    “好,好。”那人又嗬嗬笑道,“留著他也好,若弄死了他,這無恥的味道就少了幾分,可惜我老人家下手重了,若讓這小子睜開眼睛看著才夠味道,小美人兒此舉深得我心,你幹脆入我門牆,拜我為師,我好好調教你幾年,還怕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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