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灰蒙蒙地暗了,草木集四處都亮起了燈火。


    “來,夜夕兄弟,我敬你一碗!”


    劉威好似並不在意失去了一條手臂,端起酒碗朝夜夕大聲嚷嚷道,夜夕輕笑著迴禮將酒一飲而盡。


    翠花在一旁忙著給幾人弄下酒菜,隻是蠻大力有些悶悶不樂,看著麵前的酒發呆。


    “他娘的,老牛你這是什麽意思,莫不是牛角斷了心疼罷?”


    劉威放下酒碗,重重地拍在他肩上打趣道。


    “胡……胡子,你這手……”


    蠻大力迴過神來,有些懊惱的模樣,猶猶豫豫地問道。


    “哎,不就是一條手臂麽?老子一隻手一樣可以擺平你!”


    劉威張口大笑,那豪邁的氣勢瞬間將蠻大力的憂鬱一掃而空,蠻大力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芒,端起酒碗莽聲道:“好,胡子,老子今個兒陪你喝個痛快!”


    “哈哈!這他娘的才像話!”


    兩人你來我往拚起酒來,夜夕看得一笑又開口道:“兩位大哥,如今這煉屍門四處作亂,草木集在這方圓百裏太過顯眼,不知……”


    說到這裏,夜夕頓了頓,小聲問道:“不知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地方重建草木集?”


    他自是知道這草木集花去兩人太多的心血,雖叫他們重建雖不是難事,但始終對這裏有了感情一時間哪裏割舍得下。


    兩人聽了夜夕的詢問皆是將酒碗重重擱下,默不作聲。


    一時間屋中氣氛凝重寂靜無聲,隻聽得火燭燒得噗噗作響。


    “哎,這魔門最近囂張起事,夜夕兄弟所言確實是一個問題。”


    劉威歎息一聲,又看向蠻大力問道:“老牛,你能舍下麽?”


    “舍不得又能如何?如今情勢看來,這草木集必須得換個地方。”


    蠻大力端起酒一飲而盡,沉聲中滿是惆悵。


    在如今的亂世中,誰又不是因情勢所迫四處輾轉,疲於自保?


    夜夕見兩人拿定主意,心中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這草木集可算是人妖和睦的獨特之地,若真被毀了才叫一個遺憾。


    更何況,這裏還有些藏在心底不曾顯露的迴憶。


    “對了,夜夕兄弟,怎沒見那日的姑娘?”


    越是不願被人觸碰,卻越會在不經意間被人問起。


    夜夕看著疑惑發問的劉威心中莫名一疼,搖搖頭沒有說話,隻是端起一碗酒一飲而盡。


    劉威見他這副模樣自知失言,與蠻大力對視一眼,暗歎一陣。


    “兩位大哥,既然事情已定,小弟就先行告辭了,待來日方長,有緣再與你二人徹夜痛飲!”


    夜夕突地站起身朝劉威兩人一番告辭,謝絕了好意挽留,走出門化為一道紅光掠過夜空。


    留得屋中歎息連連,感慨不已。


    夜幕下的醒獅王都一片燈火通亮,哪怕置身於高空中,猶然可以清楚聽見街道上傳來的陣陣嘈雜人聲。


    夜夕眸子閃爍,眼神劃過街道,透過那小橋流水邊的翠柳,定格在宏偉的宮殿上。


    皎潔的月光格外清亮,灑在那些玉砌欄雕之上,異常冷寒。


    空中仿佛豎起了道道看不見的屏障將夜夕的身形拒之門外,竟一步也邁不進王都之中。


    還有什麽放不下呢?


    夜夕終是一歎,不再留戀轉身離去。


    隻道有些人錯過了,便是一生。


    落迴銀杉城中,獨自走在僻靜的街道上,看著兩邊的商鋪逐一滅了燈火,夜夕突地感覺有些孤獨,渾身被不知名的寒意籠罩,瑟瑟發抖。


    走進了昔日的酒樓,老板還在櫃台後將算盤打得劈啪作響,看那臉上笑意盈盈的模樣便知今日定是生意興隆。


    徑直掃視一圈卻未見沐若白的身影,夜夕搖搖頭坐到一邊的空桌邊,輕聲開口:“小二,上酒。”


    小二還未有作聲,那老板抬起頭一看當下圓臉便皺成一團,連忙快步走到夜夕身邊躬身連連。


    “少俠,你且莫折煞我們了,向你上次那般喝酒誰還敢賣與你啊。”


    夜夕想起自己醉後將暗火琉璃劍砸至桌上的場麵,輕輕一笑道:“放心吧老板,這次我不是來買醉的,上一小壇即可。”


    老板聽了這才放下心來,連忙吩咐小二去拿酒,正欲轉身迴去又被夜夕一把抓住,問道:“怎麽沒見沐哥?”


    “他方才出去說有生意上門,有得一會兒了,許是要迴來了,你且等等吧。”


    老板輕聲迴道,又哼著小曲兒走迴櫃台,劈劈啪啪一陣撥弄。


    “咚!”


    小二將酒放至桌上便去招唿其他的客人,夜夕拿起酒杯滿上一杯細細品味,酒醇香溢,苦口迴甜。


    許是魔門中人還未有膽量將紛亂波及此處,酒樓中的客人三三兩兩坐成一桌,高聲攀談你來我往,uu看書 ww.uknh. 人人臉上都是一副喜悅幸福的模樣。


    夜夕眼神變得有些空洞,手裏舉著酒杯動也不動宛若一座雕像,在喧鬧的酒樓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老板,我迴來了!今天賺了不少銀子,快給我弄些酒菜,餓死我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吵吵鬧鬧的走進酒樓朝老板喊道,夜夕迴過神來,勾起一絲微笑,轉過身輕聲道:“沐哥,快過來坐。”


    沐若白一愣,轉頭見是夜夕臉上浮起一陣欣喜,連忙快步走到他身邊打量了一番,嘴裏稱奇。


    “嘖嘖,你們太清宗的藥膏就是神奇,沒想到才數月已經痊愈了。”


    說著又拉開夜夕的錦袍看了看,隻見那曾經皮肉翻卷處如嬰兒肌膚一般,更為吃驚。


    “居然連疤痕都未曾留下,厲害!”


    “你快些坐下罷!”


    夜夕見周圍人一副怪異的目光看來,臉上一紅,連忙將他拉至一旁坐下。


    “沐哥,上次的事多謝你了。”


    夜夕端起酒正欲倒上一杯卻被沐若白連連阻止,拿起了一邊的茶壺。


    “莫說那些,我當你作兄弟,這點小事就莫要再提了。”


    沐若白端起茶一飲而盡,又不在意地擺擺手道,看得夜夕心中一暖,又聽見他詢問的聲音傳來。


    “你莫不是專程來看望我的吧?”


    沐若白臉上掛起一絲揶揄,聽得夜夕一愣,連忙苦笑著道:“自然是……”


    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了去,沐若白微微一愣,好似無意地輕聲道。


    “見……見著她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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