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高懸,銀光清灑,將那奚落的雨滴映得隱隱閃亮。


    王宮龍寢內,無數火燭紅紙將房間扮得喜慶異常。


    牆上一個大大的喜字在燭光中發著金燦燦的光,有些灼眼。


    莫湘漓想起殿場上自己那些清冷的話語和少年宛若瘋魔的樣子,心裏一陣難過,一層水霧蒙上了雙眼。


    隨手將紅蓋頭丟在一邊,走到窗邊發起呆來。


    又突地一笑。


    誰家的女兒不懷春?


    那道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闖了進來,揚言要帶她離去。


    傻得單純。


    卻又如英雄一般,傲視天下。


    那一幕,已是夠迴憶一生了。


    抬起手,碧波墨竹一陣搖晃,隻是不知何時有些黯淡了。


    連你也在傷心哭泣麽?


    婉婉輕歎,卻又看向那窗外的花園中。


    一片嬌嫩的花瓣掛在枝頭搖搖欲墜,卻又始終不肯掉下,盡顯堅強。


    心中一動,小口微張,聲音低低地吟了起來。


    花似花已落,


    人似人憔悴。


    月似月已圓,


    情似情消褪。


    微風襲來,帶著少女的低吟又飄散而去。


    放下了麽?


    又怎麽放得下?


    “吱嘎!”


    龍傲天此時一推房門走了進來,看見莫湘漓佇立在窗邊沉思,臉上便是一寒,隱隱有些不怒自威。


    “你可是在想他?”


    莫湘漓一愣,緩緩轉過身朝他蹲身行了一禮,輕輕道:“大王錯過湘漓了,隻是今日大婚,湘漓欣喜之下有些惆悵,讓大王見笑了。”


    “哼!”


    龍傲天重重出聲,快步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飲了一口,又冷冷說道:“你莫以為寡人真相信了你那套說辭了吧。”


    莫湘漓微怔之間緩緩搖頭,柔聲道:“莫說以前如何,湘漓如今嫁於大王,定當一心一意服侍大王。”


    龍傲天默不作聲,盯著她看了半天,臉上浮起一陣青白之色,突地站起道:“你先歇息,寡人出去一下。”


    莫湘漓心中一驚,哪裏不知道他要去哪兒,當下急道:“大王!”


    話音剛落,就見兩道利劍般的目光朝自己射來,一咬牙,臉上又浮現起冷漠,開口道:“大王可是要去重牢內?”


    “是又如何?”


    龍傲天臉上一陣譏笑,嘲諷問道。


    “大王!萬萬不可,吳夜夕好歹也是太清宗門下弟子,如若做得過分了,隻怕那太清宗不會善罷甘休。稍微懲戒一番,便放他去了,免得多生事端。”


    莫湘漓臉上一白,咬牙說道。


    “哦?”


    龍傲天冷笑一聲。


    “縱然他是太清宗弟子又如何?”


    “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三擾我婚宴,哪怕是尋常百姓都要拔刀相向,更何況寡人還是一國大王,豈能容他放肆!再說了,此事是他無理在先,我懲戒一番便會放得他離去,又不會傷其性命,縱然是太清宗也斷不會無理取鬧,被天下人恥笑。”


    龍傲天幾番話語將莫湘漓刺得心中裂疼,不過聽到他並未打算要夜夕性命,當下臉色有好了許多。


    “一個太清宗小小傳信弟子,又值得太清宗大動幹戈?大不了賠些錢財物資,我也要狠狠出了這口惡氣!”


    龍傲天越說越覺得氣從心生,當下冷哼幾聲,不再理莫湘漓,轉身走出門。


    留得莫湘漓一人跌坐在地,滴淚不斷。


    口中喃喃。


    夜夕……


    王宮深處,重牢之內。


    尋常百姓如若犯事,都關於宮外監獄,唯獨此處是關押貪官重犯,其外有軍隊重重把守,牢不可破。


    此時重牢內一個犯人也未見到,許是太過無聊,幾名士兵看守卻是在入口喝酒談天,好不悠閑。


    想必也是身後有人,不然如此閑差怎會落在他們幾人頭上。


    幽暗的微光從曲折的石階上灑下,一眼望去,囚室旁的火把都未曾點燃,隻怕空了有些時日了。


    “嗵嗵嗵嗵。”


    幾名妖師拖著夜夕從石階上一路走了下來,看守連忙站起身朝他們鞠躬行禮。


    “把門打開!”


    那名被夜夕所咬的壯碩妖師朝幾人喝道,一名看守頭領連忙掏出鑰匙打開牢門,又將牆上的火把點燃。


    幽幽的月光從鐵窗中射來,斜斜地灑在地上,火光閃爍中隱約可見四周的牆上盡是血跡,暗成一片,應是有了些年月。一張破爛的木桌擺在角落,上麵放了許多刑具,雖未見得寒芒撩人,但被染成烏黑一片,讓人看上去莫不膽寒心顫。


    “窸窸窣窣。”


    幾名妖師合力將夜夕綁在中間的鐵架上,有用一根粗壯的鎖鏈將他的脖頸手腳牢牢綁住,死死地定在鐵架上動彈不得。


    “大人,這……這是何人呐?”


    看守頭頭有些上了年紀,約莫四十多歲,兩撇八字胡一抖,朝那壯碩妖師訕笑問道。


    “此人擅闖大王婚宴,預謀不軌,爾等要嚴加看管!”


    壯碩妖師一摸掌上被咬處恨恨道,隻見一排牙印深深浮現其上,隱隱有些鮮血溢出。


    夜夕此時也清醒了過來,恍然間抬起頭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苦笑一聲,低下頭去,眼淚夾著血液泥土朝下滴落而去。


    “哈哈!現在知道怕了?已是晚了!”


    壯碩妖師隻當夜夕進了牢房怕收皮肉之苦有些害怕,當下大笑出聲嘲諷道。


    “大……大人,可是打得?”


    那看守頭頭猶豫了下,朝他小聲問道。


    “哦?”


    壯碩妖師轉頭看向他,臉上浮現一陣譏諷之色,不屑道:“你可知道此人是誰?”


    幾名看守聽了連連搖頭,又聽見他接著道:“此人是太清宗弟子,你可敢打?”


    那名看守頭頭心中大驚,一陣冷汗瞬間從背脊冒起,平日裏隻要是那武玄門弟子,盡皆囂張跋扈,對他們唿來喝去的使喚,哪裏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莫說拷打,光是看押此人就已經壓力大增,隻怕要小心伺候著。


    當下幾名看守驚慌失措,uu看書 .kans 連忙跪倒在地朝壯碩妖師磕頭嚎道:“大人勿怪,小的知錯!小的知錯!”


    說完,自己揚起手朝臉上扇去,霎時便見一片通紅。


    一時間牢房內盡是耳光聲。


    壯碩妖師一臉輕蔑地看著幾人的行為,又突地大喝道:“給我起來!一群廢物!有何不敢!”


    “啪!”


    反手間便是一個耳光朝夜夕臉上扇去,將他打得頭向一邊偏去,絲絲血水從口角處緩緩溢出流下。


    “啊!”


    幾名看守仿佛被突然驚嚇一般叫出聲,好似那耳光是扇在他們臉上,一驚一乍。


    “你!過來!”


    壯碩妖師一指那頭頭,見他畏畏縮縮不敢靠近,當下氣急伸手如抓雞一般將他提了過來。


    “打他!”


    頭頭被吼得一顫,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猶豫間伸出手朝夜夕臉上而去,更像是在撫摸一般。


    “啪!廢物!”


    這一耳光倒是結結實實的扇在了頭頭臉上,將他打得轉了一圈跌坐在地上,迴過神來又急急跪下磕頭,幹嚎道:“大人勿怪!大人勿怪!”


    “滾!”


    妖師一腳將頭頭踹開,又轉過身圍著夜夕走了幾步,突地一手揪起他的頭發,扯了起來。


    “你剛剛不是很能耐麽?”


    “啪!”


    “繼續來啊!”


    “啪!”


    “還他娘的敢咬老子!打不死你這個瘋狗!”


    “啪!”


    耳光聲伴著眾妖師的笑聲,在地下重牢內迴蕩開來,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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