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嘯瑞本要來找洛清雪的,來和她爭論一番。說真的,他最近對洛清雪很是不滿。


    他這一生,其實也沒有什麽朋友的,但他卻早已將楊曉風和洛清雪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朋友,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或者說不過就隻是一個稱唿而已。


    對朋友,似乎並沒有誰會像愛人或者親人那樣去對待他們。比起親情和愛情來,友情似乎也沒有什麽份量。


    但是,在有些人心中,朋友的價值卻同樣重要,就好像一個人生命中總是少不了至親至愛一樣,人這一生,也少不了朋友。


    在他們心中,友情的價值其實絲毫不輸於親情和愛情半點。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蘭嘯瑞很氣憤。他想來質問洛清雪,為什麽?


    他要問為什麽,是不是他真的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其實不然,他明白,他和洛清雪本人一樣明白。


    可他就是邁不過自己心裏的那道坎。他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洛清雪和楊曉風,原本好好的兩個人,怎麽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本是至死不渝的摯愛啊,怎麽忽然間,卻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所以,蘭嘯瑞要問為什麽。


    或許,他真正想質問的,並不是洛清雪,而是命運。


    為何,命運竟要如此作弄於人。


    不過十多步的距離,蘭嘯瑞本已走到了洛清雪房間的門前。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敲門,忽然卻又停住了。


    一時間,他竟然呆住了。


    自己現在進去質問洛清雪一番,真的合適嗎?


    他心裏原本有好多話的,可是,他又該從何問起。


    他了解屋裏的這個女子,他甚至還一直都在喜歡著她。


    他迷戀著她的那一份清冷,他更佩服她那份無怨無悔的堅守。


    雖然蘭嘯瑞很氣憤,可是,事情已到了這步田地,此刻,縱然他進去質問她一番,又有何意義。


    不過隻是在洛清雪心頭那早已鮮血淋漓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而已。不過隻是再一次帶給她傷害。


    她過的已經很苦,對於這樣一個女子,他又怎能再給她傷害。


    “唉……,算了吧……算了……”,終究,蘭嘯瑞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語道:“就這樣了”。


    “我一個外人而已,又何必要如此多事……嗬嗬……”。


    最後,他到底沒有敲洛清雪的門,隻不過是在門口停頓了片刻後,便走了開去。


    房間裏,洛清雪正站在窗前,愣愣的望著外麵的那片大廣場,看著看著,不由得就呆住了。


    記得兩年前武林新秀會那次,楊曉風在台上背對著她,說的那幾個字:“我認輸了……”。


    就是那一次,她心裏居然有了幾絲不知所措。就好像許多年前在清水山莊的那個黃昏午後一樣。


    歲月早已將記憶模糊,原本靦腆純初的少年也早已不複往日笑顏。連她自己也完全變了,此時此刻,可還有誰記得許多年前的那個舊約。


    那年,在清水山莊,她和他相約,要在哪一屆的武林新秀會上聯手與人對決,為武林留下一段佳話。


    可是,佳話呢?


    清水山莊都不複存在了,又何來佳話。


    但至少,她和他也算是同台過一次了吧。


    想到這些,洛清雪心裏就一陣發苦。


    於是,她關起了窗,又走到另一邊,這邊也有窗。但這邊對著的卻不是縹緲峰的大廣場,而是山下的那一處小鎮。


    洛清雪不知道,當她望著山下那處小鎮的時候,這小鎮上的某家客棧中,有一個人剛好也正在望著遠處的縹緲峰頂。


    青山鎮。


    最近這幾天,青山鎮上的生意實在是好得不得了。


    隨著縹緲峰掌教端木敬五十壽誕和少掌教端木軒訂婚之期將至,青山鎮上似乎是突然間就多了好些陌生人。


    這些陌生人之間,似乎彼此並不相熟,又似乎像是有著什麽聯係,總之,最近青山鎮上的形勢很是微妙。


    但是,對於青山鎮上的原住民來說,誰會去注意這些。反正隻要有生意做就行,或許對他們來說,還嫌最近來得人少了呢。


    山依居。


    青山鎮最邊外的一家小客棧,本就不大的店裏此刻來來往往的全是人,這可樂壞了老板,當然,同時也忙壞了夥計。


    幾個招唿客人的跑堂夥計早已累的滿頭大汗。


    不過,雖然他們忙的不可開交,卻似乎完全忽略了坐在角落窗口處的那位客人。


    那是一個男子。除了老板在算賬之餘偶爾瞟上他一眼之外,不管是夥計還是其他客人,已絕不會再有別的誰注意到他。


    因為他是一個奇怪的人,更因為他來這裏已經有三天。


    三日前,他到了山依居,開了一間普通客房,算是住了下來。


    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更沒有人問過他的名字。


    這三天來,他每天都會準時吃飯,準時休息,除此之外,其它時間大都是要一壺茶在靠窗那張桌子前枯坐,而且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的目光似乎總是注視著遙遠的地方,老板有時也會朝窗外看上一眼,才知道他一直都在注視著縹緲峰頂。


    最最奇怪的是,像他這樣一個年輕男子,三日來竟沒有喝過一滴酒。


    也不知道他是來幹什麽的,老板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問他。對老板來說,反正隻要有生意做就行了。


    說真的,青山鎮最近是來了好多奇怪的人,但這個人實在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奇怪。


    他,就像是一個謎。


    他,就是楊曉風。


    當楊曉風將目光從縹緲峰頂收迴來的時候,窗外,早已是黃昏。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又枯坐了大半天。


    今天初八,算算日子,還有三天了。


    “該出去走走了”,楊曉風起身,嘀咕一句,緩緩走了出去。


    外麵天色陰暗,似乎快要下雨了,可他卻還是走了出去。


    他早已不在乎。


    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裏,不過就隻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多久


    後,他終於停了下來,在一家修鞋鋪前停了下來。


    楊曉風看著自己腳上這雙早已陳舊得都已經脫線了的布靴,猶豫了一會兒,緩緩走進了修鞋鋪。


    “老板,補鞋……”。


    這幾日來,他按時吃飯,按時休息,也沒有喝酒,更沒有熬過夜。現在,他又給自己的鞋加了兩道線。


    現在,這雙鞋已經非常結實,至少短時間之內暫時還不會開裂。


    他做這些,因為他知道自己三日後將要麵對的是怎樣的場麵。


    他隻有一個人。


    對方卻是一個門派,當今的武林第一大派縹緲峰。


    而且,那日縹緲峰頂更是有群雄齊聚。雖然他不過隻是去救人,他與那些人中的大多數都沒有任何恩怨,甚至在這之前,他們根本連麵都沒有見過。


    可是,若是一個人想要你死,又何需一定要有恩怨呢?


    這個世界其實真的很可笑,人們絕不會將自己的善或者好輕易給予他人,哪怕隻是一丁點的好處,他們都會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他們都會覺得是別人欠下了他們的債。不過,他們卻將自己的惡肆無忌憚的隨意強加給別人。


    他們不會考慮自己的行為會不會給別人帶來傷害,uu看書 .ukansh 他們也不會考慮別人要如何去承受。他們所考慮的,永遠都隻是自己。


    這就是人,自私的人。


    這就是人性,自私的人性。


    人雖然自居萬物之靈,但有時候人真的比畜生還要肮髒,還要卑鄙,也還要可恥。


    動物殺戮隻是為了生存,而人卻是為了私欲,貪婪的私欲。


    雖然明知道三日後不過隻是去送死,可是,楊曉風還是要將自己的精神狀態調到最佳。他要去搏一搏,即使對手是做為武林領袖的縹緲峰,他仍要去搏一搏。


    他必須要去博一搏。


    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了那個女子,為了那個這世上最後一個還真心待他的女子。


    他知道,此刻她一定在等待著,等待著自己去救她。


    當楊曉風從補鞋鋪裏出來的時候,天色竟已晚。


    其實,天本不該黑這麽早的,隻是今天天陰,故而天黑的早了些。


    看樣子,夜裏應該要下雨了。


    本來還想再逛一圈的,但天既然已晚了,而且可能還要下雨,他隻好又往迴走。


    正走著的時候,遠處的一陣蕭聲就傳入了楊曉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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