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


    “不錯。鑒於落雪穀的情況,要想對付落雪穀,並不能像對付清水山莊那樣,隻要殺了楊霜子便能達到瓦解清水山莊勢力的目的”。


    “我明白了。要想對付落雪穀,除了從外部進行打壓之外,更要從內部加以控製。再沒有什麽比成為落雪穀的女婿能更好的控製落雪穀的了。但清雪她卻異常倔強,非楊曉風不嫁”。


    “如此一來,楊曉風就必須死。到那時候,縱然大小姐脾氣再倔,但她總不能老守著一個死人過一輩子吧”。


    蘭嘯瑞苦笑一聲,道:“清雪她是不能老守著個死人過一輩子,但以她的性格,要是楊曉風死了的話,可能此生她就會守著自己過一輩子了”。


    謝山隻有歎息。


    他歎息著道:“雖然他們想要楊曉風死,但蘭花門事件卻讓這些人明白,要想殺楊曉風並不容易。對於他的武功如何,想必你最清楚吧”?


    “的確……”,蘭嘯瑞自我嘲諷道:“以前,我對自己的武功還頗為自傲,要不是在縹緲峰頂武林新秀會上和楊曉風的那場遭遇,隻怕到現在我還不知天高地厚呢”。


    “雖然楊曉風必須死,但要怎樣殺掉他卻是個難題。以他的武功,若要派單人暗中突襲,成功的幾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可若是命眾人群攻的話,無疑又會暴露他們的行蹤。而且,以楊曉風的那一身武功,倘若讓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掉,豈非很可惜。畢竟這些人最終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殺掉楊曉風,而是要借此打壓落雪穀。以楊曉風的武功修為,要是能讓他成為落雪穀的死敵,對這些人來說,這才是最完美的結局。於是乎,一個讓楊曉風跟落雪穀結死仇,轉而假借楊曉風之手對付落雪穀的歹毒計劃便就此誕生了”。


    “假寶藏計劃”?


    “不錯,正是假寶藏計劃,這個計劃從一開始便是專門針對楊曉風而設計的”。


    “怎麽說”?


    “你想想,既然這些人的目的是要讓楊曉風跟落雪穀結仇,但怎樣才能讓楊曉風和落雪穀結仇呢?以楊曉風和落雪穀的關係,他是絕對不可能和落雪穀的人結仇的。不過,要想讓一個人跟另一個人結仇其實也很簡單,若是對方殺害了你的至親呢?所以,若是落雪穀的人殺了楊曉風最親的弟弟或妹妹,這個仇是不是就結下了”?


    “不管是誰的弟弟妹妹被殺掉,這個仇絕對是至死方休”。


    “因此,他們要製造一個看似偶然的契機將楊曉風的弟弟妹妹送迴到楊曉風身邊”。


    “這也就是他們策劃實施了這起在外人看來有如鬧劇的假寶藏事件的目的”?


    “的確。假寶藏事件的唯一目的,便是為了引楊曉風兄妹三人正麵相見。這些人明白,楊曉風兄妹正麵相見後,楊曉風一定會把弟弟妹妹一並帶迴落雪穀來。在此之前,楊曉風已迴到落雪穀也有將近大半年了,那麽接下來,他是不是就要和大小姐正式完婚了呢……”?


    謝山緩了一口氣,繼續道:“再然後,等到楊曉風和大小姐成親的確切日子定下來後,這些人便忽然跳出來暗中威脅穀主,要他在婚禮當日殺了楊曉風,否則,屆時的落雪穀便會變成第二個清水山莊。隻要犧牲一個楊曉風便能保住落雪穀上上下下近四千口人的性命,現在請你細想一下,站在穀主的立場上,在楊曉風和落雪穀全穀所有人之間,誰生誰死,他會作何選擇”?


    蘭嘯瑞沉默著,半晌道:“有一個問題,你們落雪穀可是當今武林第一世家啊,實力之強,勢力之大,有誰竟敢拿落雪穀全穀之人的性命去脅迫你們穀主。而且,他們怎麽就能保證,你們穀主一定會乖乖就範”?


    謝山反問道:“你覺得現在深究這個問題還有必要嗎”?


    蘭嘯瑞再也無話可說。


    就像謝山所說,現在再追究這個問題實在已經完全沒必要了。


    謝山接著道:“你想想,哥哥大婚的日子,做為妹妹,是不是一定會在場”?


    “不是一定,是絕對。哥哥大婚的日子,妹妹非但會在場,而且定是寸步不離左右陪在哥哥身邊”。


    “做為妹妹,若有人要殺他哥哥,她又會怎麽辦”?


    “絕對會竭力阻止,甚至是不惜犧牲性命,也要以自己的身體為哥哥擋住他麵前的劍。可是,有一點我還是想不通……”,蘭嘯瑞淒笑著道:“有誰會想到你們穀主竟會在婚禮當日對楊曉風突下殺手呢。恐怕就連你們穀主本人也不會想到,他竟真的能對楊曉風下得去這狠手”?


    謝山冷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就穀主在女兒成親之日對楊曉風下殺手這點,絕沒有人會想得到”?


    “絕對沒有”。


    “你錯了”。


    “你說,我錯了”。


    “不錯,你剛剛說絕沒有人能想到穀主竟會在楊曉風和大小姐的婚禮上對他下殺手”。


    “難道不是”?


    “的確不是。你剛剛所說的絕沒有人會想到穀主竟會在婚禮當日對楊曉風下殺手的這絕沒有人之中,除去了一個人”。


    “誰”?


    “楊曉風的骨肉至親——他妹妹楊曉溪”。


    “為什麽”?


    “你可別忘了,楊曉溪之前是做什麽的”。


    “殺手”。


    “這就對了,楊曉溪在迴到落雪穀之前,是一個殺手”。


    蘭嘯瑞沉聲問道:“難道就因為楊曉溪是殺手,她就能想到你們穀主要在婚禮當日對楊曉風下殺手”?


    謝山卻又搖頭道:“她想不到”。


    “她想不到”?


    “她的確想不到,對於嶽父在女兒大婚之日對女婿下殺手這種情形,無論任何人都絕對想不到”。


    “可你剛剛又說,這絕對沒有人的絕對中,要將楊曉溪除外”?


    “是要將她除外”。


    蘭嘯瑞苦笑著道:“我聽的實在是有些糊塗了”。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對於穀主在婚禮當日竟會對楊曉風下殺手這件事,絕沒有人會想得到。但這絕沒有人之中,卻要除去楊曉溪”。


    “的確”。


    “我剛剛還說過,楊曉溪本是一個殺手”。


    “不錯。但那又如何”?


    “其實也沒什麽。隻不過,雖然絕沒有人能想到穀主竟會在婚禮當日對楊曉風下殺手,楊曉溪當然也不例外。但是,雖然楊曉溪同樣絕不會想到穀主竟要下手殺楊曉風,可她卻能感覺到”。


    “感覺到”?


    “感覺到”。


    “你說,楊曉溪竟能感覺到你們穀主要殺她哥哥”?


    “的確”。


    “我不懂”。


    “我本來也不太懂,但最近這段日子思來想去之下,總算多少明白了一點”。


    “你說”。


    “因為楊曉溪本就是個殺手”。


    蘭嘯瑞完全糊塗了,苦著臉問道:“我實在搞不懂你到底要說什麽”。


    謝山緩緩問道:“你喝酒嗎”?


    對於這莫名奇妙的問題,蘭嘯瑞本不想迴答,但卻不由自主的點頭道:“當然”。


    “聽說一個人要是每天都喝酒的話,他就會和酒之間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或者說聯係”。


    “什麽意思”?


    “沒什麽”。


    “……”。


    謝山話說了一半,忽又急轉話題道:“你說,一個殺手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的”?


    “我不知道,因為我不是殺手”。


    “那你認為,殺手是做什麽的”?


    “……”。


    蘭嘯瑞感覺有些受不了了,謝山問一些莫名奇妙的問題也就算了,可現在竟然會問出如此白癡的問題。


    這讓他有些懷疑,謝山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可從他嚴肅的神色間看得出來,他的腦子絕沒有壞掉。


    謝山的腦子當然沒有壞掉,恰恰相反,他的腦子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絕對還要清醒。


    那他所問的問題呢,難道真的很白癡。


    他所問的當然也絕對不是白癡問題。


    所以,雖然蘭嘯瑞沒有迴答,但他自己卻已經答道:“殺手當然是殺人的,否則,又怎麽會被稱為殺手呢”。


    隨即,他又自顧自的問道:“那麽,一個殺手每天的生活又是什麽樣子的呢,或者說,她每天所麵臨最多的又是什麽”?


    “……”。


    蘭嘯瑞還是一言不發。


    “一個殺手,她所麵臨最多的當然是死亡,她時時刻刻所接觸到的也是死亡,因為她本就是製造死亡的人。那麽,uu看書.ukanu.co 一個製造死亡的人對死亡本身會不會也有可能產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呢”?


    “想必會吧”。


    謝山微微搖了搖頭。


    蘭嘯瑞皺眉道:“難道不會”?


    謝山還是搖頭。他搖頭道:“不是想必,是絕對會。就好像一個酒鬼,你隻要將一壇酒放在他麵前,縱然這壇酒沒有任何標誌,甚至這壇酒是用老膠泥嚴絲合縫的封著的,可他隻要看到這壇酒,立刻就能說出這壇酒的特點和年份”。


    他看了一眼蘭嘯瑞,問道:“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蘭嘯瑞隻有點頭表示默認。


    謝山又道:“可是,這個酒鬼並沒有喝過他麵前的這壇酒。而且,酒壇更是用膠泥封著的,也就是說絕不會有一絲酒香溢出來。那麽,他對這壇酒的特點又怎會了解的如此清楚呢”?


    “或許,就像你說的,酒鬼和酒之間,已經產生了一種奇異的聯係。所以,他雖然一口都沒有喝過麵前的酒,也沒有聞到過一絲酒香,但他卻已對麵前這壇酒的特點了如指掌。這可能隻是因為,他了解酒的媒介已不是嘴和鼻子……”。


    不待蘭嘯瑞說完,謝山立即打斷,並且追問道:“不是嘴和鼻子,那是什麽”?


    蘭嘯瑞沉默著,片刻後,淡淡一笑,笑的很隨和,但卻帶著幾絲淺淺的傷懷,不過,他到底還是笑著道:“是心,是他心裏的一種感覺。一種常人無法得知,也無法理解的奇異感覺”。


    “好,很好”。


    謝山先是連連說了兩聲好,隨即笑著問道:“那你現在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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