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溪淚眼朦朧,呆呆的看著楊曉風,又問出了她剛剛才問過的問題。眼前的景象實在讓她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她曾經的家。


    “我記得我們家曾經是那樣熱鬧,有爹爹,娘親,安叔,還有那麽多族人,可如今……”。


    “是啊,那時候的確很熱鬧,記得妳整天就隻纏著我讓陪妳玩,也不好好練劍,也不好好讀書……”。


    楊曉風淺笑著,悠悠訴說著往事,隻是,他忽又直接道:“可妳也說了,那隻是曾經……”。


    原來所有的過往都已變成了曾經。曾經的歡笑,曾經的快樂,同時還有曾經的那些傷與痛。


    曾經的一切本是那樣美好。


    曾經的人依然還存在於記憶裏,但記憶本身卻已經被塵封了起來。


    曾經……


    或許,人生一世,最美的便是曾經。


    隻是,人總是要活在當下的。既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而是今天。


    楊曉溪忽然卻又笑了,因為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麽,都已不再重要。


    “嫂子,我們進去看看吧”,她微笑著拉過洛清雪的手,一路小跑著往前走去。


    洛清雪也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帕絲絨手絹,邊走邊輕輕為女孩拭去殘留在臉頰的淚痕,同時又笑著點了點頭。


    走過蜿蜒曲折的長廊,身邊的每一棟屋宇似乎都在靜靜的講述著一個老舊的故事。記憶由模糊而清晰,再由清晰而再次模糊。


    原來時間真的不曾定格過,往昔悄悄的去,又悄悄的來,光陰好像就在三人細碎的腳步聲中緩緩流趟著,就這樣悄悄流過去了。


    歲月過往中,人似乎是從過去走來,一步一步,整整走過了一個曾經。


    靜謐而又祥和的氣氛中,親人的聲息好像還在耳邊迴響,清晰卻又似乎已有些模糊。


    楊曉風慢慢閉上了眼睛,當腦海中故人的容顏遠去,過往的一切似也在這歲月荏苒中,變作了鬢角的那幾縷白發。


    歲月如歌,人生如夢。


    殘留在心底的,究竟是放不下的執念,還是那最深的牽掛。


    寂靜的院子裏,擺著一副小小的石台,曾經多少個月光如雨的夜晚,吃過晚飯後,他們兄妹三人就圍著這石台聽娘親講那些美麗又動聽的故事。


    那是一段多麽溫馨的日子啊!


    柔和的夕陽溫暖的照進房間裏,似乎在這裏還能感覺到母親同樣溫暖的笑意。


    緩緩的,楊曉風推開了麵前的門,更像是推開了心底對母親的記憶,然後,他慢慢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是母親和爹爹的臥房。


    屋裏一切如舊,簡約的陳設,素綢做的床簾,以及牆上那幾副早已腐壞了的花鳥畫。每一件東西,都在向他講述著一段舊事,一段關於母親的迴憶。


    物是人非的場麵,似乎時間停滯在了這裏。


    那結滿了牆角的蛛網,或許也是一種見證,見證著曾經的點點滴滴。


    楊曉風兄妹二人看著屋中的一切,洛清雪在後麵看著楊曉風。


    那深情款款的目光,仿佛望穿了歲月,柔和的落在楊曉風的後背上。


    多少年的時光,就在這款款凝望的目光中,悄悄流淌過去了。


    迴頭的時候,原來生命中卻還有個人在一直默默守候著。


    楊曉風終於從房中的其它物件上收迴了目光,轉身看著洛清雪。二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接,然後,他和她同時都笑了。


    女兒如畫,笑靨如花。


    這一刻,是否便是永恆?


    “阿雪,曉溪,我們再到別處去看看吧”,楊曉風柔和的笑著,當先走了出去。


    兩個女孩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一起往外邊走去。沒有人說話,三人就這樣靜靜的走著,不知不覺間便已經來到了最裏麵聽雪閣的院門前。


    楊曉風走的很慢,卻沒有任何的遲疑,輕輕走了進去。


    洛清雪和楊曉溪也緊隨其後,走到了聽雪閣的院子裏。


    青石鋪成的小路,枯死了之後卻又從根部重新發出了新筍的山竹,秋風中開的正豔麗的菊花,以及那滿滿一院子的雜草。


    有微風吹過,花兒輕輕搖曳著。隨風擺動著的身軀,像是在久別重逢之後,對老朋友熱情地打著招唿。


    眼前那竹木相間的小閣樓,是否可還有誰記得它的名字?


    洛清雪忽然再一次記起,楊曉風第一次帶她來這裏的時候。


    “阿雪,妳知道這裏叫什麽名字嗎”?


    那時,他曾這樣問她。


    “什麽名字”?


    “聽雪閣”。


    她現在終於懂了,原來他所聽的雪,不是冬季的寒雪,而是一個人,是那個叫雪的女子。


    秋日的黃昏中,花兒在斜陽下輕輕舞動著,一如當年那個也曾為自己所愛的少年而驚鴻一舞的少女。


    轉身之後才發現,原來時光並未走遠,停留在原地的,是矢誌不移的癡念,還是至死不渝的愛戀。


    任歲月荏苒,滄海桑田,原來有個人一直在自己心間,從未去遠。


    “哎呀……”,就在洛清雪正凝神靜思之際,楊曉溪突然咋唿一聲,大叫道:“大哥,嫂子,你們快來啊,看我發現了什麽”?


    楊曉風聽妹妹語氣緊急,趕緊上前,關心的問道:“怎麽啦”?


    楊曉溪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認真道:“大哥,嫂子,你們有沒有發現,不光你們二人心中互相深愛著對方,就連你們住處的名字,也是暗合美意,一個叫‘聽雪閣’,一個便叫‘聆風樓’”。


    說到最後,她實在已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看著楊曉風和洛清雪當下被自己給耍弄了的表情,心裏感覺實在是太痛快了。


    楊曉風一時很是無語,向洛清雪看去,恰好洛清雪也正向他看來,兩道目光相接,都從對方臉上看出了幾絲無奈。於是,二人同時都苦笑了一下,別過頭去。


    他和她本都是性子冷淡之人,被楊曉溪這麽一鬧,倒也讓氣氛活躍了許多。


    隻是,在楊曉溪肆無忌憚的大笑聲中,洛清雪感覺臉上的溫度越來越熱,到最後竟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楊曉風隻好伸手在妹妹的頭發上重重揉了幾下,以此提醒她注意點儀態。


    “哥,你幹什麽呀……”,楊曉溪一臉不滿,用力甩了甩楊曉風的手,不悅道:“我都這麽大了,你怎麽還老喜歡摸我的頭發啊,萬一被你揉壞了腦袋怎麽辦”?


    “嘿嘿……”,說著說著,她卻又傻笑了起來,對楊曉風肉麻道:“大哥,你說將來我要是嫁不出去怎麽辦,你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對我好嗎”?


    楊曉風微笑著,再次輕輕摸了摸妹妹的頭,和聲道:“傻丫頭,隻要有大哥在,一定不會讓妳受委屈的。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一直保護著妳,還有阿雪。因為妳們兩個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楊曉溪眼中一熱,就要流下淚來,真的很感動大哥所說的話,不過最終她卻隻是故作輕鬆的玩笑道:“大哥,你這麽說話,就不怕嫂子生氣啊?要知道女人可是很容易吃醋的哦!”


    “生氣嗎……”,楊曉風朝洛清雪看了一眼,隨即用手指輕輕在妹妹的瓊鼻上點了一下,笑著道:“傻丫頭,妳是我妹妹,阿雪怎麽會生妳的氣!”


    “那可說不定……”,楊曉溪還在徒自嘀咕著。她看了看洛清雪,眉毛彎成了兩道月牙兒,嘿嘿一笑,露出一個甜死人的表情來,微眯著眼睛道:“嫂子,妳會不會生氣啊”?


    “哼……”,洛清雪白了她一眼,假裝嗔怒,u看書uukashu 卻又忍不住笑道:“小妮子總是滿嘴胡言亂語。就妳這咋咋唿唿的脾氣,要是不改改,小心真的嫁不出去哦”。


    “誰胡言亂語,誰咋咋唿唿啊……”,楊曉溪立即為自己辯解,道:“我真為未來的小侄子擔心啊,妳說你們兩個整天都這樣冷著臉,話也不多說。我害怕你們有了孩子之後,會不會連個教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唉……”,說著說著,她竟是慢慢搖起頭來,甚至還重重歎息了一聲,可憐兮兮的道:“我那苦命的侄子啊,你就祈禱自己是個雙胞胎吧,那樣就有人陪你說話了”。


    “好了,曉溪,妳再說下去我都要倒胃口了……”,楊曉風斥了妹妹一句,這丫頭可真會煽情。他最後在院子裏掃了一眼,和聲道:“我們還是到後山去看看爹娘他們吧,完事就趕緊下山去,看這天色也不早了”。


    “好吧……”,楊曉溪衝大哥吐吐舌頭,不過卻又道:“怎麽,哥你不和嫂子一起進去看看嗎,要知道若不是當年咱們家發生了禍事的話,這裏現在可是包括我小侄子在內你們一家子的住處啊”。


    楊曉風和洛清雪趕緊出了院子,隻留下楊曉溪一人還在原地嘀咕。誰知道要是再待下去,這丫頭嘴裏還會再亂嚼出些什麽不著邊際的話來。


    “搞什麽嘛……”,見二人急急趕了出去,楊曉溪先是一愣,隨即鄙夷道:“切,跑那麽快幹什麽呀,又沒什麽東西在後邊追你們。哎呀,你們等等我啊……”。


    前邊二人聞言,非但不慢,反而加快腳步往後山趕去,楊曉溪隻得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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