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曉溪,妳們有沒有發現”?


    望著楊曉風走出去的背影,蘭如是忽然問了二人一句,隻是她的這個問題問的多少有些無厘頭,或者說莫名奇妙。


    洛清雪和楊曉溪都沒聽懂她這是在問什麽,同聲問道:“發現什麽”?


    蘭如是笑了笑,看著楊曉風三人出去的方向,悠悠說道:“可能妳們都沒有發現,其實曉風他真的是一個很脆弱的人。他表麵上看起來好像性子冷淡,然而他心裏卻把感情看的極重,真不知道這種性格以後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二人都是一呆,楊曉溪立即反駁道:“如是姐,這妳就說錯了,我哥的武功那麽厲害,遍尋整個江湖也無人能敵,怎麽會像妳說的,還很脆弱”。


    蘭如是隻是微笑,並沒有接話。


    “或許,嫂子說的對……”,洛清雪竟也幽幽歎息子一聲,緩緩道:“妳哥經曆了人生的大悲之事,心中對感情自然看的過重。他失去的親人實在已太多,故而一心想著要守護身邊的人,他一直在迫使自己堅強,他不敢在我們麵前有半點脆弱的表現,可說到底,他不過也就隻是一個才剛剛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已”。


    顯然,洛清雪是懂楊曉風的。也正是因為她懂他,所以她始終都在那般堅定的深愛著他。


    她喜歡看他臉上那陽光一般燦爛而又溫暖的笑容;她所迷戀的,正是他那顆風一樣善良而又純真的心,因為她自己同樣也有著這樣一顆心。


    楊曉溪不以為然的接話道:“這樣不好嗎,我哥重感情嫂子妳應該感到高興的啊,難道妳還想他是個薄情的紈絝子弟啊”?


    “嘿嘿,小丫頭的這張嘴啊……”蘭如是搖了搖頭,意味聲長的說道:“小雪的意思妳還沒聽懂”。


    “如是姐,嫂子是什麽意思”?


    “因為看的太重,也就太過於在乎,而這種在乎到最後就變成了一種依賴”。


    頓了頓,她轉頭看著洛清雪,淡淡道:“倘若有一天,當他失去了這種依賴的時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能有足夠堅強的勇氣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楊曉溪也看向洛清雪,難得正色了一迴,道:“嫂子,是這樣嗎”?


    沉默,長久的沉默之後,洛清雪終於微微一笑,堅定道:“我不知道風他對我算不算是依賴。但我知道,不管發生什麽,我都絕對不會再離開他”。


    “絕對不會……”,蘭如是反複說著這幾個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洛清雪。過了一會兒,她忽有些自嘲的苦笑道:“人活在這個世上,有太多的事情都不是我們所能夠左右的。所以,沒有什麽是絕對的”。


    “沒有嗎……”,洛清雪低語道:“或許吧,但我一直相信人的命運是可以由自己掌握的”。


    喝酒的時候,一個人的話往往會越來越多,不過楊曉風三人卻正好相反。


    眼看都已經空了好幾個酒壇子了,他們三人卻很少有說話。自始至終,就隻是這樣沉默著一杯接著一杯,其實想想也對,以當前他們之間的關係,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一家之中,父輩與兒子之間豈非本就話語不多。又或者,是他們都各有心事吧。


    最後到底還是洛清羽先開口道:“曉風,你有沒有問過曉溪,關於此次的假寶藏事件究竟是怎麽迴事啊,她又是如何與那些殺手攪在一起的”?


    “這……”,楊曉風有些為難道:“我看曉溪她似乎並不想提起,我也就沒多問,想來是以往這些年她受了太多苦,故而不想說吧”。


    洛清羽歎息一聲,道:“其實我也看的出來,曉溪表麵上好像平靜如常,不過時不時的卻總是一個人私下裏發著呆,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楊曉風苦笑一聲,無奈道:“我也感覺到了。曉溪和我的關係雖然很親密,但過了這麽多年,她對我畢竟已有些生疏了。相比起這些年來一直和她相依為命的曉淩,她對我的印象可能都有些模糊了吧”。


    “風兒,你不必過於擔心……”,洛文斌在一邊開導道:“經曆了那麽多事,曉溪的性子難免會有些改變,你不也是這樣嗎”。


    楊曉風點了一下頭,表示認同。


    “是啊,曉風……”,洛清羽也安慰道:“曉溪才剛到落雪穀沒多久,一時之間還不太適應,想必過段時間就好了”。


    楊曉風笑了笑,道:“這些我都知道,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想帶她迴清水山莊去。不過,仔細想想,在那裏非但不太安全,還有許多痛心的迴憶。唉……”。


    洛清羽見楊曉風說到了傷心處,一時臉上神色也淒迷了許多,趕緊一擺手,道:“來來來,喝酒,不要說這些了,我們父子三人好長時間沒在一起聚聚了,想這些個做什麽”。


    楊曉風慢慢飲了一杯,忽又道:“伯伯,大哥,你們有沒有覺得此次縹緲峰的做法多少有些奇怪”?


    洛清羽接話道:“不錯,縹緲峰自恃家大業大,一向以所謂的正道領袖自居,以往對於江湖上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們基本都是要管上一管的”。


    “可這次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卻沒見縹緲峰有任何動作”。


    “的確……”,洛清羽點了點頭,接話道:“按理說那日你在眾人麵前公然出手救下了曉溪,事後更是將她帶迴了落雪穀。以縹緲峰以往的秉性,他們此次定會借機向我們發難,可如今他們卻反常的選擇了沉默,這實在有些奇怪”。


    楊曉風思索了一下,道:“這是其一。其二,此次縹緲峰前去黑石鎮的人選也讓我有些意外。端木軒倒是不奇怪,但慕容顏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要說在個人能力方麵,慕容顏絕對不輸於縹緲七秀中的任何一人,但不管怎麽說,這種事讓一個女子前往,多少有些不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考慮到端木軒行事衝動,縹緲峰的大人物們便讓慕容顏這樣一個女子隨他同行,就好像是有意安排好了的”。


    “風兒,羽兒,你們兩個的神經有些過於緊張了吧……”,洛文斌聽二人言語之間多有疑慮,笑著道:“你剛剛也說了,慕容顏論個人能力絕不輸與縹緲七秀中的任何一人,而端木軒又是縹緲峰的少掌教,他們師兄妹前往黑石鎮不正說明了縹緲峰對此次的寶藏之事很是重視嗎,這有什麽奇怪的”。


    楊曉風和洛清羽對視一眼,兩人都點了點頭,不過楊曉風卻又道:“那日在黑石山裏,要是隻有端木軒一人的話,他勢必要和我好好糾纏一番,最後正是慕容顏從旁勸解,這才免過了一場爭鬥,當日之事也就那樣草草結束了”。


    洛文斌越聽越糊塗,皺著眉,不解道:“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嫌那日的事情了結的太快了,以至於都沒能讓你和端木軒打上一架。看不出來,其實你心裏對端木軒很是有些成見啊”。


    “呃……,那個,伯伯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楊曉風一窘,忙道:“伯伯,大哥,你們想想,此次的假寶藏事件開始時可說的上是轟轟烈烈,以至於整個江湖上都傳的沸沸揚揚的,結束的時候卻是突然間就戛然而止,到最後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試問,此事背後的謀劃者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要這麽做,總不會是閑得無聊想玩鬧一番吧”。


    “這……”,洛文斌和洛清羽對視一眼,同時問楊曉風,道:“依你看,此事背後到底有何蹊蹺之處”?


    楊曉風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我思來想去,覺得此事可能從一開始便是衝著我,或者說是針對落雪穀來的。因為到目前為止,就隻有我帶迴來了一個與此事有關的人——曉溪”。


    此言一出,洛家父子頓時都沉默了下來。他們已多多少少感覺到,或許,當年的清水山莊之事還遠沒有結束。而這次的假寶藏事件,便是一個開端,這之後,可能還有更大的變數在暗中醞釀著。


    “這個江湖已平靜的太久了……”,洛文斌臉色陰沉,嚴肅道:“或許,現在是到了該翻起一些風浪的時候了”。


    “嗬嗬……”,楊曉風苦笑一聲,黯然道:“其實,你們可能沒有注意到,自打我來到落雪穀之後,事情便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若早知這樣,我就不該迴來的”。


    “曉風,你這說的什麽話……”,洛清羽責怪了一句,平靜道:“我們心裏都很清楚,落雪穀做為當今武林第一世家,在暗中給我們打主意的人縱然沒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你怎麽能說這與你有關呢”?


    “是啊,風兒,你千萬莫要多想……”,洛文斌話題一轉,笑著問道:“我現在就想知道你有何打算”?


    “打算……”,楊曉風在心裏也曾無數次的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不過卻一直都沒有答案,但前次和弟弟妹妹重逢之後,終於有了明確的答案。


    他淡淡道:“別的打算倒沒有,不過我心裏很清楚,清水山莊已發生過一次慘事,所以,隻要我還活著,就絕對不會讓禍事再發生第二次”。


    一道傷疤,在歲月的消磨中才剛剛結了痂,如何還能再忍受得了再一次的摧殘。同樣的痛,若是發生第二次,是要有多麽大的勇氣才能承受得了。


    “風兒,說的好……”,洛文斌很欣慰的讚賞了一句。他和洛清羽對視一眼,父子二人都點了點頭,隨即笑著道:“風兒,我和羽兒商量過了,打算著手為你和雪兒的完婚事項做準備,現在就想聽聽你自己的意見,至於雪兒那邊嘛,她的心意你也知道,就由我全權替她做主了”。


    “這……”,楊曉風大驚,猛然站了起來,看著二人道:“伯伯,大哥,恐怕現在讓我和阿雪完婚不妥吧,剛剛我也說了,可能這次的假寶藏之事便是衝著我來的。假如事實真是這樣,此時讓我們完婚,隻怕會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因而牽連到落雪穀”。


    “哈哈,牽連到落雪穀……”,洛文斌和洛清羽同時大笑了起來。


    洛清羽笑著道:“曉風,你早已是我們落雪穀的人了,可你居然還在說什麽會牽連到落雪穀,真讓我有些意外”。


    “我……”,楊曉風心裏一熱,眼角已有些濕潤,他定定的看著麵前的父子二人,隨即緩緩坐下,過了好久,側過頭,淡淡道:“那好吧,一切全由伯伯你和大哥做主就好了”。


    雖然楊曉風把臉轉向了一側,uu看書uukanhu 但洛清羽還是看到他眼裏不能自己的流下了幾滴熱淚。


    或許,真的就好像他和蘭如是說的那樣,楊曉風雖然表麵看起來很堅強,但他心裏卻比誰都脆弱。


    隻是,這脆弱的一麵,他一直隱藏的太深,深的甚至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其實,他並不是毫無情感的冷血動物,而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曾經所有的傷痛,所有他以為被時間消磨掉的往昔,在那一刻全都從心底湧現出來,化作熱淚。


    原來,過往的所有都未曾被忘記,隻是他在故意選擇逃避罷了。


    洛清羽走過來,在楊曉風肩頭輕輕拍了幾下,這才感覺到他的身子竟在微微顫抖著。


    這讓他不由一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原來麵前的這個男子,真的就還隻是一個比自己要小好幾歲的年輕人啊。


    洛文斌微笑著,真正發自內心的笑看著楊曉風和洛清羽。隻要是一個父輩,不管是誰,能看到眼前兒子與女婿如此融洽的一幕,想必心裏都是很高興的。


    “風兒……”,他笑著道:“此時才剛剛五月,我和羽兒商量後,決定將你和雪兒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十,一來為紀念你們倆這整整遲到了十一年才總算圓滿的婚事,二來也不枉雪兒她整整等了你十年之久”。


    是啊,如今婚期已定,的確也不枉阿雪為他整整孤守了十年之久。


    十年如一日的苦苦相待,她一個人是如何渡過那無數個漫漫長夜的?


    但好在,她與他之間,現在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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