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在下,下得不疾不徐,下得慢條斯理。她那潔白無暇的顏色,靈動美妙的身姿,似乎就像……就像是九天仙女撒向人間的祝福。片片飛羽,徐徐而落,落雪穀早已被盡皆染白。


    流銀如瀑,從天際狂瀉而下。天地間除了飄舞的雪花之外似乎已經再找不到比她更純潔,更安寧的生命了。


    初冬本不該有這麽大的雪的,一時間還讓人有些難以適應。隻是那又有什麽關係,越是大的雪,雪後的陽光也一定越是燦爛而熱烈。


    房間裏新加了厚厚的門簾,當然還有炭火爐,使得屋子裏的溫度溫暖而舒適。當然了,其實隻要一個人的心是溫熱的,縱然就是在最嚴寒的雪天裏也不會覺得冷,隻會覺得這雪下得好美,好有詩意。


    今天的雪的確下得好美,她的心裏也充滿了溫馨的柔情。


    她自然就是洛清雪,此刻,她正站在窗前,楊曉風和她肩並肩站在她旁邊。


    她看著外麵飄飄灑灑的飛雪,柔聲問他道:“風,你說這場雪什麽時候才會停啊,這都已經下了快整整有三天了,不知還要下多久呢”?


    楊曉風透過屋外的大雪,眺望著遠處在大雪中已有些模糊的山頭,似乎他的思緒也停留在很遠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淡淡的答道:“等她想停的時候,就會停了”。


    “想停的時候嗎,那又會是什麽時候……”,洛清雪細細品味著他的這句話,有些不是很滿意,嘟著嘴小聲嘀咕道:“這算是什麽答案”?


    楊曉風很是平和的一笑,道:“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沒有答案,隻能等,時間會給妳最好的答案”。


    “隻能等嗎,是啊,的確是隻能等……”,洛清雪有些泄氣,道:“本來想帶你到穀中四處去看看的,現在外麵下這麽大的雪,就隻好待在房間裏不出去了”。


    楊曉風終於從遠處把目光收了迴來,轉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去看,現在這樣難道不好嗎”?


    以後,人總是在說以後,可是誰又知道以後會不會又發生別的什麽意外呢!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外麵的雪竟下的漸漸小了許多,過了一會後竟是徹底停了。


    雪後的天空一片灰白。不一會兒後,卻漸漸的竟有幾許陽光穿破雲層透射了出來,照在剛累積起來的新雪上,顯得晶瑩而美麗。


    一陣微風襲來,吹動屋角的風鈴發出悅耳的響聲。時光流轉中,那清脆的鈴聲就似不離不棄的朋友一般,曾陪伴著洛清雪度過了無數孤獨的歲月。那鈴聲也見證,記錄下了她心底最溫柔的款款深情。現在,就似正在對著自己身旁的這個男子輕輕訴說著。


    “沒想到這雪這麽快就停了啊……”,洛清雪看著外麵,似乎有些意外,還有些眷戀,隨即轉頭,目光柔柔的側顧著楊曉風,道:“你說過的,等她想停的時候就會停了,隻是想不到居然這麽快”。


    楊曉風淡淡問道:“妳說這雪待會還會不會再下,或者說從此後天就放晴了”?


    洛清雪偏著腦袋細想了一會兒,道:“雪以後一定還會再下的,但至少現在不會再下了吧,想來明天一定會是個陽光明媚的大晴天”。


    不過隻是一句平淡無奇的話,不料卻引起了楊曉風的深思,思索了片刻後,輕笑道:“人生豈非也正和這天氣一樣,總會有些免不了的風風雨雨,有時更是茫茫大雪。但是,隻要我們用樂觀的心態去麵對,去等待,相信雪後的陽光一定會熱烈無比”。


    陽光果然熱烈,漫天灑落下來,照耀著人間的一切。剛剛還密密地滿布著天空的灰雲,不經意間,竟已全都消失不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天空重又恢複了湛藍的顏色,看上去是那般純淨。


    “天真的晴了呀……”,洛清雪望著外麵燦爛的陽光,過了一會兒,重又轉頭看著楊曉風,道:“風,你知道嗎,在那些等待的日子裏,我感覺真的好迷茫,好害怕,害怕你真的永遠都不迴來了。那時候,我都不知道是什麽支撐著我一直堅持了下來。不過,好在現在天總算是晴了”。


    楊曉風也看著她,語氣中充滿了憐愛與疼惜,道:“阿雪,這些年真是苦了妳了”。


    洛清雪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柔聲問道:“風,你知道我給這幢閣樓取了個什麽名字嗎”?


    “什麽名字”?


    “聆風樓”。


    “聆風樓……”,楊曉風不解,道:“為什麽要叫聆風樓,聆聽的可是風的聲音”?


    洛清雪再次微微搖頭,眼神堅定地看著他,深情款款的道:“聆聽的不是風的聲音,而是對風的思念”。


    “對風的思念……”,楊曉風一呆,隨即伸出手去,將她輕輕攬入懷裏,淡淡的話語裏帶著死生不移的決絕,道:“阿雪,我向妳保證。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始終在妳身邊守護著妳,除非是我死了,否則,我絕不會再離開妳半步”。


    淚從她美麗的雙眸間輕輕落下,隻因為那一個承諾,此生為他做什麽都已值得。


    洛清雪在楊曉風懷裏低泣著,原來她那偏執的堅強背後,卻也需要嗬護與依靠嗎?


    是否,你也曾對心底的愛人許下過一世天荒地老的承諾。任憑時光荏苒,歲月變遷,即便是海枯石爛,滄海桑田,但那諾言卻依然還銘刻在你的骨子裏,消融在你的靈魂中,始終無怨無悔,至死不渝。


    院子裏,洛清羽和蘭如是並肩站著,正望著房間裏緊緊相擁著的二人。良久,蘭如是轉頭看了看丈夫,淡淡問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洛清羽對妻子的話很是有些困惑,不解道:“擔心什麽”?


    蘭如是悠悠說道:“曉風在小雪和公公心中的份量你也看到了,難道……難道你就不怕以後他來個反客為主,奪了你這穀主的位子”?


    洛清羽平靜的搖了搖頭,直接道:“絕對不會”。


    蘭如是有些詫異的問道:“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洛清羽淡淡一笑,道:“妳即便不相信我,不相信父親,不相信小雪,但妳至少應該相信曉風。他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因為他是楊曉風”。


    “因為他是楊曉風,這算是什麽答案”?


    蘭如是不明白丈夫的意思。


    洛清羽沉默著,顯然有些事無法用言語解釋清楚。


    便在此時,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卻是洛文斌來了。


    “羽兒,如兒,你們都在啊”?


    “爹,你也來了”。


    洛文斌微笑著,道:“是啊,來看看我這寶貝女兒女婿兩個處的怎麽樣”。


    蘭如是掩嘴輕笑道:“爹,你無需擔心,自從曉風迴來後,小雪就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自然是相處的不錯了”。


    “這就好,這就好啊”,洛文斌和洛清羽兩人對望一眼,都大笑起來。


    聽著院子裏的笑聲,洛清雪柔聲道:“是爹他們,風,咱們出去吧”。


    隨即拉著楊曉風的手出了房門。


    看三人都來了,洛清雪和聲道:“爹,你們什麽時候來的呀,怎麽也不進來坐啊”?


    洛文斌調笑道:“雪兒,看妳和風兒兩個人正情意綿綿的樣子,我這老頭子怎好進來打擾”。


    洛清雪臉上頓時染上了一抹紅霞,細聲道:“爹,你們爺仨先去屋裏坐會兒,喝點酒,我和嫂子這就去給你們弄幾個下酒菜去”。


    說完趕緊拽著蘭如是小跑著出去了。


    洛文斌父子二人一時似被她的這一舉動給嚇到了,驚的下巴都差沒掉在地上。說真的,這兩天他們著實已受到了不少驚嚇,要不是心髒還好的話,都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


    父子倆個過了好一陣後才迴過頭來,兩人同時看了看楊曉風,又彼此對望一眼,隨即大搖其頭。


    他們沒聽錯吧,小雪她剛剛說什麽,要去給他們三個弄下酒菜?


    洛文斌用胳膊肘偷偷碰了兒子一下,湊到其耳邊悄聲問道:“你確定雪兒沒發燒”?


    驚愕非常的洛清羽半天後才迴過神來,猶自大張著口轉頭看了父親一眼,呐呐道:“想來是最近天氣轉涼,小雪受了風寒了吧。不過,不對呀,如果小雪真是受了風寒的話,應該是發冷而不是發燒的呀,這大冬天的,uu看書 uuansu 難道還會得風熱感冒,莫不是她屋裏太熱了些”?


    洛文斌連連點頭道:“嗯,應該就是這樣。我看你待會兒還是讓老謝把任大夫叫過來給雪兒看看,她絕對是已經燒壞腦子了”。


    “可任大夫前天剛出穀去了,還沒迴來呢”。


    “那就讓劉大夫來,雪兒的病情可片刻都耽擱不得,要是劉大夫也沒在穀裏,就叫華大夫來”。


    “好的”。


    楊曉風看著二人那略有些滑稽的表情,又聽他們這般說,嘴角不由掠過一絲淡笑。看這情形,顯然他們之前從沒有吃過阿雪做的菜了。一時間,望著阿雪出去的背影,他心裏感覺無比的充實和溫馨。同時還有些期待,要知道,以後恐怕天天都能吃到阿雪做的菜了,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媳婦兒燒菜的天賦怎麽樣。


    洛清羽早已向楊曉風看來,一對上他的目光,頓時極其誇張的笑道:“曉風啊,這幾天還真是沾你的光啊,嗬嗬……”。


    楊曉風頓時一臉黑線,不知怎的,他總感覺洛清羽這句話聽起來中間竟帶著一股濃濃的醋味。這讓他不由對洛清羽有些無語,天底下哪有大舅哥為妹妹吃自己妹夫的醋的。大哥他這也太……


    “是啊,雖說女兒都養了二十幾年了,想不到我這做爹爹的最後竟還要靠沾女婿的光才能吃頓女兒做的菜。唉,怪不得人都說女兒是外人,我今天算是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洛文斌搖著頭,一副唉聲歎氣的樣子,心中感慨萬分。


    楊曉風幹笑一聲,道:“伯伯,大哥,咱們進去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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