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給胡三爺改造一個劃鱔魚的架子,真的隻是舉手之勞。


    周至觀察到之前劃鱔魚的板子都是平鋪在條凳上的,操作者坐在一頭,對釘在板子上的鱔魚進行操作,難以避免地要長期彎腰,導致酸痛。


    其實主要將板子斜豎起來靠在牆上,就能夠舉手操作,手臂可能累點,但那也不叫事兒,關鍵是人就能夠完全以坐姿操作,舒服了太多。


    周至是很注意細節的人,定好架子之後還在條凳上鑿了倆洞,到時候可以給劃鱔魚的板子改造一下,讓它多出兩個榫頭固定在這裏。


    兩側還開出數道走血水的血槽,這樣鱔魚的血汙也不會流到架子後方人坐的位置上來。


    找來一條條凳靠牆放下,將架子放上去,將做好的劃鱔魚板子固定好,抬起手做了個最舒適的劃鱔魚的動作,找到了固定紮釘打洞的地方,標誌下來,鑽出孔眼,一個劃鱔魚的操作台就完工了。


    胡三爺的身高和周至差不多,周至又模擬操作了幾次,感覺的確舒服了很多,要是後麵座位再放一個坐墊,那劃鱔魚簡直就是一件很解壓的事情了。


    做這些關鍵是思路,其實也沒花多少的功夫。


    做完這些周至便溜進廚房,看馮雪珊怎麽教江舒意做菜。


    結果周至想多了,生爆鱔魚絲這樣的硬菜還不是江舒意可以上手的,原來就是教一道最簡單的酸菜魚湯。


    酸菜魚其實有好多做法,理論上不管是湯菜、黃燜、紅燒、幹燒、水煮……隻要用到了酸菜和魚,都可以稱為酸菜魚,這也是很多入門級的吃貨們產生了一個“到底什麽樣的酸菜魚才是正宗酸菜魚”這種毫無營養的問題。


    黃辣丁酸菜魚湯的做法其實是非常簡單的一道菜,要點就兩個——一,油盡量用白油也就是豬油;二,酸菜先要炒過,炒到油裏沒有遊離的水分,酸菜表麵沒有“水氣”。


    之後加水,加鹽、喜歡吃俏菜的可以下點黃豆芽,煮好撈出留湯,下黃辣丁,魚熟以後倒入盆中即可。


    蘸水用幹辣椒拿鐵絲穿起來放火上燒到半糊,放涼後拿手搓碎,配上蔥花、芹菜末、芝麻、鹽,澆一小勺原湯,就是吃魚的蘸水。


    這個菜酸菜和魚都是次要,湯才是精華,這個魚湯泡上米飯,再來上一碟拌白蘿卜絲,那真是隻有雞湯冒飯方能與之匹敵。


    剩下的那道才是絕對考驗手藝的菜品——生爆鱔絲。


    要說起來這道菜的做法簡單到極致,做法就是鱔絲用黃酒鹽薑蔥汁兒碼味,熗鍋後下白油或者二化油,下花椒粒酥到發黑撈出扔掉,下鱔絲大火速煸到十秒下仔薑絲,青紅辣椒絲,再翻炒十五秒,下小蔥段、鹽調味出鍋。


    總體來說這道菜油要大,火要大,三十秒內不能讓所有食材熟透出鍋,那就不叫“生爆”,隻能降級為“生炒”。


    指望家裏的火頭能像鄉下或者餐館那麽大肯定是想多了,於是周至便兩手抱胸靠在廚房的門口,他倒要看看馮雪珊怎麽利用家裏的火頭,就能夠做出這道生爆鱔絲來。


    就見馮雪珊之前的方法都一樣,下生菜油,煎熟,下白豬油,兌成二化油,然後下花椒炸,撈走,緊跟著……咦?


    就見馮雪珊將仔薑絲和青紅椒絲下到了鍋裏,接著開始翻炒。


    “雪珊啊……這鱔魚還沒爆……”


    “等會兒!”


    就見馮雪珊將蔬菜絲炒到七成熟後便起鍋裝盤,接著向鍋裏噸噸噸地下油。


    到這裏周至一下就明白了:“得!我說你怎麽做得出來,你這是投機取巧!”


    “管我,口感一樣就行!”馮雪珊將鱔魚倒入大漏勺裏瀝去水分,連漏勺帶鱔魚下到油鍋裏。


    “唰……”油炸鱔魚肉的聲音立馬響了起來。


    “哇……”江舒意一直守在鍋邊觀摩,這下嚇得後退了兩步來到周至的旁邊:“雪珊你小心一點,怎麽這油不炸你的嗎?”


    “這油啊,你不怕它,它就不濺你,你越是怕它,它就越要濺你。”馮雪珊一麵拿著筷子劃拉著鱔絲,一邊將漏勺取出放入。


    “這是什麽道理?”


    “你看雪珊的手法,這樣鱔魚裏的水分在空氣裏邊散得快。”周至解釋道:“油之所以會濺,原因就是水滴在油的下方形成了密封的蒸汽泡,在油麵破裂爆開時產生的。”


    “但是要是你一直不停地劃拉,打破油層的這道密封,讓水蒸汽始終在沒有形成大泡之前就逸散在空氣中,這油就濺不起來,即使濺起來也不厲害。”


    說話間鱔絲已經炸得,周至趕緊上前幫馮雪珊將鍋裏的油倒出來,剩下的就是將鱔絲和薑絲辣椒絲混炒調味,兩道關鍵大菜就算是做得了。


    “婷婷誰去叫?”周至問道,他準備炒剩下的幾道家常菜。


    “我去吧。”楊和說道:“你怎麽知道她跟我們在一起?”


    “因為劉德華是她偶像,今天你們又看《雷洛傳》。”周至笑道:“所以你敢不叫她?就跟吃鱔魚黃辣丁不叫她一樣,到時候鬧給你看。”


    “婷婷不至於。”楊和也笑了,其實心裏頭認可得很,不過不敢向周至一樣說出來:“我去叫她下來。”


    剩下的菜式就簡單,今天家裏香腸臘肉都煮著熟食,剛剛馮雪珊在蒸飯的時候就放了蒸格,把豬耳朵、臘排骨、香腸都給蒸上了。


    蘿卜、胡蘿卜、青筍、蒜苗、土豆、白菜也是長備菜,一個臘肉迴鍋,一個燴蘿卜,一個土豆絲,一個糖醋蓮白,一共也耽誤不了多少的時間。


    馮雪珊和張辛夷把兩道硬菜和臘肉香腸端了一些上樓,等到下樓來馮雪珊手裏多了一個酒瓶子:“肘子,按那天那樣再來一迴。”


    “可以是可以,不過家夥不是那天的家夥先說好。”


    “什麽家夥?”


    “酒器,你那天用的,我已經收藏起來了。”


    “切!誰稀罕那個!”馮雪珊表示不屑,就是不知道這妞知道再過二十年,自己來喝過酒的那壺就值幾百萬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我有同治朝的壺,燙酒就用湯碗了,杯子小心用,雖然是光緒民窯的,但是打壞了也可惜。”


    “你麻利一點。”馮雪珊先給調配和一碗給大家夥勻上:“那天喝過肘子弄的溫酒,原來別有一番風味,今天讓他在弄點,我們先慢慢喝著涼的等他。”


    “謔!雪珊這話說得可真好聽!”周至把酒瓶拎了起來:“順便吃著鱔絲等我……上菜是吧?”


    馮雪珊笑嘻嘻地舉起杯子:“誰搭理他,來,我們做客人的先自己走一個!舒意你站哪邊都隨意!”


    “把我單拎出來幹嘛!”江舒意酒還沒開喝先給鬧了個大紅臉:“我肯定也和你們一起!”


    “這就對了。”馮雪珊先和江舒意碰了一下杯子:“別把他慣壞了!先走著!”


    “先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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