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大家到今天才算是知道了這樁公案的答案,蔡榮斌說道:“好像康熙為了模仿宣德青花還讓瓷工搞出了‘墨分五色’模擬暈染,‘青上點青’模仿串珠紋,做工到這程度,已經是寄托款的巔峰了。”


    老李也說道:“原來模擬永宣青花純屬費力不討好,所以並非沒人想仿宣德,而是仿宣德一眼假,掙得可能還不如仿成化多。”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除了像康熙這樣動用國家力量能夠模仿個七八成,依然能夠被行家一眼看出寄托款,純屬為了滿足自己過幹癮的“奇葩”外,對於其餘需要靠賣瓷器掙錢的瓷工來說,首選肯定是模擬相對容易的成化,而成化的器型又已經從雍容端莊變成了清新秀麗,這才是後仿品中缺少永宣器型的真實原因。


    “其實我還挺理解康熙的。”周至也挺認同:“永宣器型的確漂亮,尤其是搭配青花。”


    “我覺得國內瓷器廠商應該好好學習一下,不說仿古了,就做出來當做實用器銷售,其實也很好嘛!”


    “這件東西,價值如何啊?”柴榮斌問道:“我不是想賣啊!我先交個底,這罐子我是五千收的,我就想知道它現在值多少,將來能值多少。”


    “五千,漏大了啊!”肘子再次認真打量起這個罐子來。


    罐子無論是造型、紋飾,還是青花色澤,所體現的時代風格均與宣德晚期署款的官窯器接近,是宣德製瓷風格的延續,又有所演變和創新。


    造型則直接繼承宣德器物一樣飽滿,隻是罐口部略收,與宣德器口部外撇稍有不同;


    線條方麵,因為多了比宣德更高的底足,變得比宣德線條更加平緩,多了過度,不如宣德起伏明顯。


    紋飾布局方麵和宣德一樣,采用三段式布局方法:即肩、腹、足三部分。


    頸飾忍冬紋,肩飾纏枝牡丹紋,腹部繪月映鬆竹梅紋,輔以花草、坡地、靈芝等植物。


    近足處繪變形蓮瓣紋。


    底足還有一個變體的“福”字。


    這款罐子所用的青料有兩種,進口蘇料於國產青料相混合,呈色較蘇料淡,略顯灰藍,但蘇料本身該有的四大特征,卻反而更加明顯,因此即便沒有款識,也能一眼認出,屬於大開門的東西。


    加上精湛繪工,即便不是官窯器,沒有年代款,但因為時代特征相當明顯,已經具備了官窯的“氣質”。


    不過現在還是大家認官窯底款的年代,有錢的大富豪們對於這樣的“爭議”貨還沒有什麽購買欲望,畢竟“大開門官窯”五個字特征明顯,識別容易,工藝精美,美學價值曆史價值通通拉滿,投資價值很高,升值空間明顯,當然是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藏品。


    而空白期和崇禎時期的青花瓷器因為無論是官窯或者名窯,都沒有款識作為明確區分,因此對於藏家的鑒賞水平,文玩知識和經驗,就有了一定的要求,也就是說,光有錢行不通了,容易被坑,還得具備相當的素養才能玩。


    這就多了一道“準入門檻”,這道門檻攔住了如今絕大多數的人,需要再過十年二十年,具備素養的人越來越多以後,人們才能正視空白期和崇禎青花中那些精品的價值,成為青花瓷收藏中最後的一匹黑馬。


    “現在這個罐子能值三萬左右。”這句話周至倒是敢說,不過後麵那句話就不敢出口了。


    能夠達到官窯水準的空白期和崇禎時期的青花大器,像蔡榮斌淘到的這個,二十多年後,價格一樣能夠突破千萬。


    不過周至就算現在說出來,估計是不可能有人會信的,而且周至也不能保證柴榮斌真的能夠一直保留這件瓷器,於是笑道:“至於說將來的價格嘛,誰也說不好,隻能說潛力巨大。”


    “要是柴叔將來想要讓手的話,記得我也是空白期青花和崇禎青花的收藏愛好者就行。”


    “我這邊兒都還沒焐熱了,肘子就打上我的主意了,這樣可不行啊。”柴榮斌假嗔道。


    “五千變三萬,這漏也真是不小了。”老王喊道:“是應該請客!”


    “也不是所有的空白期青花都值錢,且升值空間巨大。”周至有點害怕這幾位愛好者受到刺激後胡亂出手:“空白期的東西良莠不齊,如何判別它們的等級又是一門大學問了,除非能夠碰到今天柴叔拿來的這般工藝水準的好貨色,別的民窯出來的普品,價值其實不大的。”


    “包括元青花,宋瓷,也都是這個道理,並不是說時間越古老就越有價值,這一節大家可千萬要記得明白。”


    “其實吧,這一行最需要的,卻是一個領路人。”張誠說道:“像肘子這種家學淵源,然後又給王老爺子和啟老爺子看中,傾囊相授的,可以說是神仙際遇了。”


    “好多人跟著別人懵懂入行,殊不知帶他的人本身都是個二把刀,那當真是盲人騎瞎馬,傾家蕩產都不夠交學費的。”


    “誠哥說的是真的。”周至點頭道:“很多所謂的民間高手,其實就是在文玩城練攤兒練得久了,靠著久病成的醫,本身沒有經過係統性的學習,一個曆朝年號表都背不出來,水平其實就不大靠得住。”


    “這種人因為巧舌如簧,往往會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還真就有拜其為師跟著鬧騰的。”


    “平日裏隨便玩玩倒是無傷大雅,真要是敢下手弄大貨,十個裏九個都是輸。”


    “還真是。”柴榮斌是青花三人組裏邊最有錢的,同時也是在這方麵教訓最慘痛的:“認識拐子和肘子之前,我可真是被坑大發了,別人拿著個光緒寄托款瓷碗來給我說這是康熙的‘墨分五色’,別人如何說,我就如何敢信。”


    仿製和造假,是自古就有的一個行當,光緒年間景德瓷工們,最喜歡幹的一件事兒,就是仿康熙青花瓷大瓶,大罐,大盤,大海碗,甚至大缸。


    這些民窯仿古瓷工技術也參差不齊,有的高明的,一絲不苟,仿得惟妙惟肖,有的甚至可以超過官窯的仿製水平;而絕大多數是仿得不好的,可以形神俱不似,隨心所欲,純靠主觀臆想,完全不管古瓷特征,除了底部竟赫然寫著“大清康熙年製”幾個歪七八扭的字外,和康熙一點關係都看不出來。


    “那個碗我看過。工藝水平不錯,的確做到了墨分五色,”想起這事兒周至就禁不住要樂:“不過用的是洋藍和畫燒青配出來的青色。那玩意兒在器物表麵的漂浮感是怎麽都去不掉的。寄托款的特征太明顯了。”


    “對你來說是太明顯了。”張誠沒好氣地道:“我還見過六七十年代的外銷瓷蓋上火印迴流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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