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木屐有一個好處,便是舒服,雙腳不必受鞋襪的嚴密束縛,露出來讓皮膚唿吸。


    在自己家裏麵,穿著雙拖鞋慢慢晃悠,還是很悠閑很自在的。


    楚玉慢悠悠的品嚐著午飯。其中一盤小銀魚做得很美味,便多吃了幾口,雪白的魚肉細致鮮嫩,含在口中還有些微的甜味。她腳下有節奏的一踏一踏,聽著昂貴的小葉紫檀敲打地麵的圓潤聲音。


    睡覺睡到自然醒,讓別人幫數錢數到手抽筋,口啜白玉肴,腳踩黃金……拖鞋,假如沒有迫在眼前的政變風暴性命之憂,那麽這樣的生活真的沒有什麽可以挑剔了。


    幼藍站在一旁,楚玉想吃桌上的什麽菜,便動動嘴吩咐她盛過來,楚玉吃得半飽後,才放下銀筷,歎了口氣道:“要說什麽,說吧。”


    剛才她就注意到了幼藍一臉有話想說但又不敢說的神情,知道肯定是有事,不過為了避免聽過之後沒心思吃飯,她還是先自己吃了半飽,才開口詢問。


    幼藍慌忙的低下頭:“是容公子。”


    楚玉一聽果然失去了胃口,忍不住皺眉道:“他又做什麽了?”


    幼藍小聲道:“今天早晨公主讓幼藍給容公子帶話,說要他多準備幾個香囊……”


    楚玉偏了偏腦袋,想起了這麽迴事,道:“不錯,是這樣,他怎麽說?”


    幼藍遲了片刻才道:“容公子,他說,要等公主用了飯後再交給公主,否則公主會吃不下。”


    楚玉愣了一下,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仿佛能瞧見容止說這話時,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拿起一旁放置的絲巾擦拭嘴唇,淡淡道:“他要你轉交什麽,拿出來吧,橫豎我現在也吃不下去了。”


    幼藍從袖子裏取出來的,是一塊折疊起來的白色錦帛,展開來有一尺見方,潔白絲滑的緞麵上,墨黑的字跡很是俊秀優美。


    楚玉仔細一看,臉色頓時陰沉起來,嚇得幼藍肩(更新最快)膀一哆嗦,暗暗叫苦,心說容公子你和公主鬧別扭就鬧唄,把我夾在中間做什麽?


    楚玉靜靜的將錦帛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許久之後才放下來,想要冷笑一下表態,卻又不知該如何抒發現在的心情,隻有隨便哼了一聲了事。


    容止完全看穿了她。


    她之所以特意讓容止多準備幾個香囊,一來是想要多一些讓王意之分析研究的材料,二來,可以直接從他所取用的香料之中,獲取原始成分――也許容止會取一些別的香料來做煙霧彈,但是畢竟可以縮小範圍。


    但是,容止親手送來的這方錦帛上,規規整整的寫著的,是香料的名稱,用料,加工方式,最後還有一份藥水的配方。


    錦帛上所書香料的名稱,大部分都是昨天楚玉從王意之口中聽過的,最後的藥水也沒有超出他的判斷,這說明了王意之對於香料的研究十分精深,可是,另一麵,也說明了,容止洞悉她的意圖,她稍有動作,容止便能判斷出她想要什麽。


    就如今天這樁,眼前此事。


    有一點點不爽……但是不爽的同時,卻好像又有一點點的……楚玉說不出來那是什麽心情,好像有什麽在水波之下湧動著,波紋的交匯之間,折射出銳利的光輝。


    也許,還有一些佩服吧。


    隻不過,讓楚玉不解的是,容止這麽做,究竟是在打算幹什麽呢?


    他應該不知道王意之的事,畢竟楚玉得見王意之是純粹的巧合,容止隻是從今天她的命令裏猜出她的意圖……但是,為什麽他要直接把配方送過來?


    他有什麽目的?


    示威?表示他能看穿她的想法?顯擺他很聰明?


    還是示好?用實際行動證明他沒有敵意?


    不管從哪個角度去思考,容止都不像是會做示威這種無聊的事的人,至於另一個可能……


    假如容止這個行為是示好,那麽他想通過這向她要求些什麽?


    將錦帛折疊起來放進懷裏,楚玉看一眼麵前的飯菜,果然失去了胃口,倒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心中塞著太多雜亂的思緒,沒有心思再品嚐美食。


    想起方才幼藍說的話,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有點兒生氣,又覺得有些有趣。


    容止有什麽目的,她自己一個人胡四亂想是沒有用的,最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直接去找容止詢問。


    倘若這香料的配方是正確的,他有什麽要求,隻要不過分,她都會允準。


    楚玉思索停當,便讓人撤下飯菜,卻不著急出門,隻取來紙筆,沉吟片刻才緩緩在紙上書寫。


    她練字的時間不多,字跡還有些生澀,但是慢慢的寫來,也算是端正好看。


    幼藍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磨墨,偶爾偷瞧一眼,她不識字,楚玉寫的什麽,她看不明白,但是在一些字的旁邊,紙上還畫著圖,最大的東西像是鍋爐,旁邊還有些看起來像是碗的圖形,中間還有些線條連著,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她不敢多看,但每隔一小段時間都會偷偷的抬起眼來飛快的瞟一下,多看幾次,也便將畫上的東西給記得八九不離十,還有些細節想看清楚時,楚玉已經拿起紙來吹幹墨跡,小心翼翼的折疊起來,收進懷中。


    做完這些楚玉才慢吞吞的出門,可是才走出東上閣,卻見桓遠站在東上閣的門口,與門口的侍衛說著什麽。


    楚玉好似漫不經心的問道:“他等了多久了?”


    幼藍下意識的迴答:“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話說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刹那間臉色慘白。


    楚玉停下腳步,笑眯眯的望著幼藍:“很不錯啊,你敢冒著會讓我不高興的風險,給容止傳遞消息,桓遠是來找我的,你卻不捎帶著通報一聲。”看來,容止的影響力,在公主府上依舊非常巨大呢。


    意識到楚玉話語中的幽冷之意,幼藍臉色慘白,咚的一下雙膝跪地,哆嗦著道:“公主饒命。”


    楚玉依舊笑吟吟的,居高臨下望著她,卻不出手相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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