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迫近,楚玉的腦子反而十分冷靜和清醒,盡管心髒已經因為太過的刺激開始隱隱作痛,但她依然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


    她伸手一撈,想要抓住桓遠一起躲避,可是卻不意撈了個空,側眼一看,發現人形作詩機桓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亭子,麵無表情的站在亭外。


    楚玉不由得一愣。


    因為這一個片刻的耽擱,刺客已經來到楚玉麵前,她情知自己逃不了了,無奈的苦笑一聲。


    沒想到又要死了。


    好不容易得迴來的生命,就要這樣再失去了麽?


    真不甘心。


    這一迴假如死了,她會不會再穿越呢?還是運氣隻有一次,這迴死去,便是真的再也不會有知覺?


    永遠?


    她真不想死。


    可是預期之中的劍鋒並沒有加到他身上,刺客來到了她麵前後,看了她一眼,竟然轉過身,跳出亭子去殺桓遠。


    連理睬都不多理睬她一會。


    ……


    楚玉目瞪口呆。


    看著桓遠有些狼狽的閃躲刺客的追殺,此地身份最重要最有刺殺價值的人反而被撂在亭子裏,雖然險死逃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這樣很好,可楚玉還是有一種很輕微的被羞辱的錯覺。


    喂喂喂,不帶這樣的。


    她知道這個時代崇拜美色十分嚴重,以貌取人十分嚴重,可是就連刺殺,也先挑比較俊美的那個去殺,這就過分了點吧?


    哪裏有這樣不講職業道德的!


    ……


    還是說,這些刺客不是衝著她來的,根本目標就是桓遠?


    這也不太可能啊,桓遠從小不是被軟禁就是被禁軟,哪裏有機會到外麵去得罪人,甚至嚴重到要動用刺客的地步?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您要刺殺公主?”墨香之前問話時,還拿著一顆棋子看看有沒有機會扳迴少許敗局,聽清容止說的話後,驚得手指一鬆,棋子落在盤上,與幾枚棋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怎麽可能?”容止散淡的笑笑道,“刺殺是有的,隻是並不是出於我的授意,另有他人安排。”


    “什麽人?”


    容止彎身將棋盤上的黑子慢慢的撿迴棋盒,輕聲道:“桓遠。”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桓遠在刺客的劍下左右閃躲,他從前也曾得家人教導,學了兩三手粗劣武藝,雖然不如越捷飛,甚至不如流桑,但是自保片刻,卻是夠了。


    可此時他卻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力不從心,氣力好像流水一般從他身體裏流失,動起來艱難遲滯宛如幹涸的河床,他忽然想起昨夜裏容止逼他喝的酒,心中驀然有所了悟。


    不過片刻功夫,桓遠便氣喘籲籲,身上多了好幾道傷痕。


    越捷飛見桓遠情勢不妙,猛地發力逼開與他纏鬥的三人,箭一般的疾衝過來,於千鈞一發之際解除了桓遠的危急,拉開桓遠,擋住刺客的長劍。


    一對一的局麵下,那刺客立即落入下風,越捷飛擊傷那刺客,接著又迴身與其他三人戰在一起,慢慢的將四人逼於一處,不讓任何人有機會走脫。


    越捷飛將桓遠推向亭子的方向,後者退了幾步,後背碰到亭邊支柱才停下來。


    流桑且戰且退,慢慢的與那刺客退到了亭邊,他經驗不足,偶爾會被刺客的一些小花招弄得手忙腳亂,前期優勢蕩然無存,反而被步步逼退。


    楚玉見流桑眼看就要退到自己這裏了,為免刀劍無眼,她也跨過亭邊的欄杆,出了亭外。


    桓遠才堪堪站穩,瞥見楚玉就在一旁,下意識的往相反的方向邁了一步。


    可是他忘記了這裏是山崖邊,也忘記了在邁步之前,先查看腳下。


    鞋底好像踩著一粒小石子,桓遠腳下不穩的一滑。


    倘若這是在平地上,也不過就是摔個跤。


    倘若他沒有因為藥物而體力衰竭,那麽還有能力自救。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其實桓遠在謀劃出府的時候,也準備了破釜沉舟的最後一招,他自命君子,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兵刃見血的,而這一招,由於事關緊要,並沒有太多人知情,而又因自身的不自由,負責替他出麵安排的,是沈光左。”容止微微一笑,“他卻不知道,我能許諾給沈光左的,比他要多得多。”


    沈光左的第一個投誠倒戈,是他一手安排的,否則哪裏有人會那麽的莽撞,在別人甚至還沒有分辨清楚這是否是一個陷阱時,便急匆匆的前來告密?


    而因為這樣,桓遠的全盤計劃,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桓遠的住處,有養著一隻鴿子,那是江湖上的隱秘刺客組織轉劍堂所專門培養出來,用於與雇主聯係的,但桓遠一直沒有放出,因為他不到最後關頭,不會使用暴力手段。


    可是楚玉前些日子的作為,徹底的讓他失去了希望。


    昨日,桓遠得知楚玉要前往平頂山參加詩會,便放出了這隻鴿子。


    墨香想了想,問道:“那麽,公子是打算助桓遠一臂之力,還是打算阻止他?”


    “皆非。”終於將黑子全部收迴棋盒,容止支起身子。笑著道,“我打算利用這場刺殺。我的手雖然沒辦法伸得太遠,可是在都城建康之中,還是有些辦法的。對於轉劍堂,我略知一二,想要幾個剛來到建康城的刺客,在打探刺殺目標的外貌時,有所偏差,也是不是太難的事。我根據外界傳言,將公主說成是身材高大如男人一般的女子,但相貌上佳,而公主一行之中,最符合這個說法的,便是桓遠了。”


    他勸公主帶桓遠一起去參加詩會,逼桓遠喝下削弱體力不能劇烈活動的毒酒,以及,臨出門前,以藥物遮去公主的風采美貌,沒有一件事,不是全無目的的。


    “桓遠現在恐怕也想明白了我的五分用意。”容止篤定的微笑,“我要在他心頭種下一個念頭,他永遠敵不過我。”假如沒有得到良好的解決,這個陰影會伴隨著桓遠一輩子。


    他要施恩,可是在此之前,也要威壓。


    墨香看著容止,也跟著笑了。


    不管看多少次,容止的心思始終深沉不可度測,每次他以為觸摸到他的心思時,卻意外的發現,所觸摸到的,不過是一個假象。


    永遠不要與這個人為敵。


    從兩年前第一次見麵第一次相談,他便決定跟隨容止。


    永不背叛。


    永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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