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繩梯下樓,剛找到前台掌櫃的,退房的話都沒說利索,就見掌櫃的看向了他們的身後,欠身點頭。


    兩人也聽到了後麵傳來的腳步聲,齊刷刷迴頭看去,隻見老板娘身邊隨侍的那個半妖怪搖著一條老虎尾巴走來了。


    看臉上笑意和眼神,似乎是衝他們來的,兩人心弦略繃。


    虎妞走到兩人跟前,打量了一下背負的包裹,問道:“二位打起了行囊,是何意?”


    庾慶幹笑道:“忽然有點急事,不得不先行告辭一步,迴頭有機會再來拜謝老板娘的盛情款待。”


    說這話時,心裏也是後悔死了,來這客棧呆了半天都不到,十萬兩就沒了,悔不該起歪念頭,去嚐試什麽美男計。


    如今美男計似乎成功了,自己卻不敢玩了,這叫什麽事。


    虎妞嘴角勾起了笑意,發現還真是被老板娘給算準了,果然是要跑人,當即毫不客氣地阻止道:“你們的急事先放放,先跟我來一趟。”


    這話完全是強勢壓人,一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給,庾慶啞了啞,無從推諉,不得不先問道:“去哪?”


    已經轉身離開的虎妞背對著迴了句,“老板娘找你們。”


    師兄弟二人麵麵相覷,庾慶先快步追了上去,繼續打探,“老板娘找我們什麽事?”


    虎妞隨口道:“我哪知道,見了老板娘不就知道了。”


    兩個大男人是真怕耽誤了逃跑的時間,卻又不得不從,隻能是硬著頭皮跟她去了。


    又是繩梯,這次是直接將他們給送到了客棧的最頂樓,虎妞把他們直接帶進了一個房間。


    進門就能聞到淡淡幽香,還有一股淡淡酒氣與脂粉氣,明暗恰到好處的燈光賦予了浪漫清幽,屋內陳設向往極致的優雅,一進門就有種賞心悅目感,師兄弟二人猜也能猜到是誰的房間。


    虎妞把他們帶到了麵向百丈庭那邊的露台。


    一具婀娜背影半趴在憑欄處,解開了盤發,手裏拿著一隻能對嘴的酒壺,看下方的熙熙攘攘,也不知她有沒有看夠,反正她基本天天在這裏看。


    一陣風來,各色燈籠在百丈庭內搖曳,迷離的風情,欲望中掙紮出的繁華。


    對第一次站在這個角度觀望的師兄弟二人來說,麵對如此夜景,也隻是暗暗感慨“有錢人真好”而已。


    虎妞在連魚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逗的連魚莞爾轉身,看向二人,“要離開天積山嗎?”


    庾慶忙道:“有點急事,趕著去辦。”


    連魚抬起酒壺,彎彎的壺嘴裏淌出清亮的酒水注入口中,光景映襯下的這一抹風情把師兄弟兩人都給看呆了,兩人還是頭次見到這般揮灑風情的女子。


    提壺收口後,連魚指尖劃掉了嘴上酒滴,說道:“既然是有急事,那我就長話短說了,你們那個蠍子幫要不要報名參加‘銅雀武事’試試?”


    師兄弟兩人一愣,沒想到她會說這事。


    庾慶嘿笑道:“老板娘抬舉了,憑我們這小小蠍子幫,哪敢與那幾個大幫派爭鋒。”


    連魚抬手撣了下長發,“大幫派沒使好力,未必能得手,小幫派能抓住關鍵,也未必就不行。伱們如果對銅雀湖感興趣的話,我或許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


    這話已經算是說的夠直接了,出乎師兄弟二人意料。


    這本是他們兩個此來的目的,主動送上門了,按理說應該欣喜若狂,然此時卻是驚疑不定。


    庾慶很想問問她,為什麽要主動幫他們,結果發現連魚的目光不時若有若無的瞟向牧傲鐵,頓時恍然大悟,發現自己有夠蠢的,這還需要問嗎?人家願意幫你們自然是因為牧傲鐵。


    拿下了銅雀湖,不就留下了牧傲鐵麽,不離開天積山,不就有了郎情妾意的機會麽。


    他發現這美男計的威力超乎了他的想象,卻還是高興不起來,現在已經是嚇得夠嗆了,還留下來“郎情妾意”,這是怕死的不夠慘嗎?


    他正想婉拒掉人家的好意,誰知連魚主動問道:“知不知道我為何幫你們?”


    當然知道,不但庾慶知道,就連牧傲鐵也反應了過來。


    但還是得裝糊塗,庾慶貌似不解道:“正有疑惑,我二人與老板娘初次相識,為何相助?”


    連魚又喝了口酒,偏頭看著樓下百丈庭的熙熙攘攘,“這人與人之間真的很奇怪,有些人朝夕相處也形同路人,有些人雖隻一眼,便覺有緣。”說到這又慢慢偏頭看向了牧傲鐵。


    話中意味,大概就是一見鍾情的意思吧。


    牧傲鐵一個大漢子,愣是被看的渾身不自在。


    連魚繼續道:“以前也遇到過有緣人,我也想過委身於他,奈何人家畏懼聶日伏,其實外界的謠傳不足信,我和聶日伏的關係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庾慶和牧傲鐵瞬間瞪大了眼,以為她想說自己其實不是聶日伏的情婦。


    誰知連魚卻是另一個說法,“我是自由的,不用受這天積山任何人的約束,我也不是誰專屬的女人,我要走隨時能走,聶日伏不會阻攔,我若找到了自己喜歡的男人,聶日伏也隻會恭喜。


    他不止一次對我說過,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夫妻,讓我遇到合適的男人就嫁了,去過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不存在外人想象的什麽吃醋,我對他來說,沒你們想的那麽重要。”


    說到這,她自己的神色中似乎也流露出了幾許幽幽惆悵。


    “……”師兄弟兩個怔怔無言,想問,真的假的?


    不過轉念一想,這似乎還挺符合傳言的,傳言這女人曾經大鬧塊壘城,想嫁給聶日伏,結果聶日伏公然說不會娶她。


    若真如此的話,那豈不是說,是虛驚一場,根本不用逃跑,美男計可以繼續下去?


    兩人目光下意識碰了下,牧傲鐵冷酷的眼神不自在的躲閃了。


    連魚:“我這人向來敢愛敢恨,沒那麽多矯情,我想我的意思你們也懂。之所以說這些,是見你們宴後便急匆匆離去,擔心是不是因為我的不當言行給你們帶來了困擾,若真是如此的話,我隻想說一句,真的沒必要,如果聶日伏真是爭風吃醋的人,我自己也不敢。”


    聽到這裏,師兄弟兩個心中懸著的一塊石頭才算是真正放下了,是啊,如果聶日伏真會計較的話,這女人怎敢公然去勾搭別的男人?


    庾慶鬆了口氣之餘,心中又忍不住嘖嘖兩聲,發現這“長話短說”還真夠長的。


    不過他還是無恥的順著對方的話拐了,“老板娘誤會了,我們真沒想到我們離開的舉動會讓老板娘您想這麽多,我們隻是聽說某地可能有賺錢的路子,急著去為蠍子幫找條財路。不過聽老板娘這麽一說,我們倒是不想走了,畢竟我們再找也找不到銅雀湖這麽大的財路,懇請老板娘相助。”


    這是既想賺錢,又不想承認這邊使用了美男計,想掛塊遮羞布,想做出站著把錢給賺了的樣子。


    當然,主要怕牧傲鐵麵子上繃不住,怕牧傲鐵那股子勁又上來,想給牧傲鐵一塊遮羞布。


    果然,眼神裏略有不堪的牧傲鐵終於還是抿著嘴唇忍住了。


    已知二人企圖的連魚和虎妞,心中那叫一個鄙夷,發現這蠍子幫主如同他的小胡子一般猥瑣,真正是臭不要臉。


    連魚沒急著答應他,伸手從旁倒了杯酒,款款上前兩步,雙手奉到牧傲鐵跟前,深情款款,眸波閃閃道:“那就留下?”


    話裏的意思大家都懂,想讓我幫忙可以,那要看我們是什麽關係。


    眾人目光齊刷刷盯向了牧傲鐵,庾慶那叫一個提心吊膽,知道事情成與不成就在牧傲鐵接不接這杯酒,擔心這家夥愣勁又上來,當即咳嗽了一聲,提醒幹係重大。


    好在牧傲鐵還是抬手了,一把接了酒杯,昂頭一口幹了,動作那叫一個幹淨利落,臉上卻也出現了難以掩飾的羞臊,偏過頭去,汗顏拱手道:“謝老板娘厚意,張某先行告退!”


    順手放下了酒杯,立刻扭頭就走,走的那叫一個快速,宛若落荒而逃,真是臊得慌,此時實在是無顏再逗留下來。


    連魚頓忍俊不禁,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還會害羞,那模樣真不是演的,倒是讓她對牧傲鐵有了新一重認識,認為至少還是個有良知的人,真正無恥的是邊上這位小胡子。


    庾慶不知人家心裏是怎麽想自己的,反而在那罵牧傲鐵,“這家夥,怎麽說跑就跑了,真是一點禮術都不懂。老板娘,您別往心裏去,我迴頭說他。”


    事已經說清楚了,目的也已經達到了,連魚跟這種無恥小人沒什麽好說的,直接對虎妞吩咐道:“以後他們在‘石心居’的食宿不用花錢,給他們安排最好的房間。”


    虎妞知道這是要送客了,當即點頭道:“好的。”繼而朝庾慶伸手示意,“朱幫主,跟我來。”


    庾慶不想急著走,雙手上下拉了拉背負的包裹在胸前的打結處,希冀的盯著連魚,眼巴巴問:“老板娘,那我們參加‘銅雀武事’的事就這麽定了?”


    這事不能隨意呀,他得要個準話呀。


    他這個樣子,連魚越發看不起他,都不願正眼瞧他了,又轉身趴在了扶欄上,看著外麵。


    不過也並未做的太過明顯,依然保持客氣微笑道:“朱幫主覺得我安排你們在‘石心居’的食宿是在開玩笑嗎?”


    庾慶想想也是,當即哈哈笑道:“老板娘放心,我們就聽您的安排,我盡快安排‘銅雀武事’的報名事宜。”


    連魚背對道:“好,我就不送了。”


    虎妞也再次伸手,“朱幫主,請。”


    “告辭,告辭。”庾慶樂嗬嗬,一步三迴頭的拱手,最終心情愉悅的離開了。


    連魚獨自在露台上喝了陣悶酒,才見虎妞再次迴來。


    “老板娘,都按您說的安排好了,那個大塊頭起先還不願挪窩,是那小胡子強拉著他換了房間。”虎妞把大致情況講了下後,試著問道:“真要幫他們弄‘銅雀武事’的考題嗎?”


    連魚抿了口酒,譏笑道:“看他們麵對梁般能不能發揮出擋箭牌的作用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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