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的大肆抓捕動靜,也傳到了庾慶等人的耳朵裏。


    一開始,他們也不清楚是怎麽迴事,直到“大頭”找到了機會溜迴來,報知了相關情況,他們才知抓捕的背後另有名堂,那個老邱竊取了相羅策那邊的機密不說,為了找些誌同道合的幫手,居然通風報信壞了相羅策的抓捕行動。


    至於老邱後麵還會幹出什麽事來,庾慶也不敢大意,讓“大頭”繼續找機會盯著。


    抓捕結束後,不管查出的嫌疑人跑了多少,最終還是抓了一些倒黴蛋,麵對審訊基本都老實交代了是因謠言衝仙府來的,顯然都認為這並不是什麽罪過。


    海都這邊也沒搞什麽嚴審到底,其實對這些人的來曆也並不太關心,隻要確認了身份,確認不會搞出難以收場的誤會就行了。


    次日中午,被抓的這十幾人就直接拖到了街頭較熱鬧的地方,殺雞儆猴沒抓到想抓的“雞”,那隻好拿他們來充數了,當眾給砍了腦袋,罪名是硬安上去的,意圖謀害端親王義子。


    十幾顆血淋淋的腦袋落地,也確實震懾了不少人,那個端親王義子本就有幽角埠的身份,再加上這一出,不少人確實要掂量一下了。


    聽聞這消息的青牙正樂嗬之際,外麵傳來了敲門聲,手下開門一看,發現是一位送信的千裏郎,手下要接信,那位千裏郎也不肯給,需要青牙本人收取,說是寄信人的要求。


    青牙隻好親自出麵,看到信件上的暗花標記後,他心頭一凜,意識到了是自己幹娘的來信,當即驗收了,然後拿著信迴了自己屋裏,關閉了房門後才拿出信來查看。


    是一封隻有個別人才能看懂的密信,他自然是能看懂的那一個。


    看完信後皺了眉頭,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尋寶的事幹娘有了什麽迴複,誰知幹娘對此事隻字未提,反而另有詢問。


    稍作思索後,他立刻出了房間,也不讓手下人跟著,獨自出了門,直接去了下麵幾層,敲響了庾慶的房門。


    開門的是牧傲鐵,見他還挺客氣,點頭示意,“青爺。”


    也不容牧傲鐵通報,青牙強行推開門進去了,嚷了聲,“探花郎。”


    廳內閑著的人站了起來,庾慶不在,正在屋裏修煉,不過就他這一嗓子,終究還是把庾慶給驚動了。


    庾慶剛開門,喲了聲,還沒來得及打招唿,青牙又強行闖了進去,還順手把門給關了。


    幾個意思?庾慶有點不懂,“青爺,你這是?”


    青牙放低了嗓門,“你幹嘛查靖遠船行看倉庫的老邱?”


    若不是他幹娘的來信,他還不知道。


    他幹娘也算是神通廣大,千流山四洞主跟千流山那邊交流的一些信息居然被其給獲悉了,遂傳訊來過問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青牙才知道庾慶居然在暗地裏查他靖遠船行的人,不但是幹娘想知道為什麽,他也想知道,遂直接找了過來,也是他幹娘讓打探的。


    庾慶聽他這麽直接問出來,卻嚇了一跳,“你趕緊施法查查你自己身上。”


    青牙不解,“查什麽?”


    庾慶雖然覺得金甲蟲不太可能這般直接跟著青牙跑來跑去,但還是得謹慎小心,“查查你身上有沒有什麽蟲子。”


    “蟲子?什麽蟲子?”


    “能竊聽跟蹤的蟲子,你快查查自己身上。”


    見對方還迷糊狐疑著,庾慶幹脆自己上手了,施法將青牙體表給好好過了一遍,確定沒有,才算是鬆了口氣,“敢情你幾個口袋裏鼓鼓囊囊的裝的都是花生呀。”


    青牙依然莫名其妙,“你什麽意思?”


    “這就是我為什麽查老邱的意思,之前我這裏無意中發現了一隻金甲小蟲子,就這麽點大,雖然沒見過,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當迴事,誰知迴頭就有人塞了張字條進來,說是老邱養的……”庾慶又把糊弄向蘭萱的那一套給重新複述了一遍。


    和向蘭萱的反應差不多,青牙聽後心底直冒寒氣,若真有這種蟲子存在的話,那還得了,天知道竊聽了自己多少秘密,捏在手裏的花生也沒心情剝了,幹瞪眼道:“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庾慶一副奇了怪了的樣子,“青爺,你怪我?我還想知道你最近吃錯了什麽藥,擺出一副跟我保持距離的樣子,想跟你說兩句話都不待見的樣子,青爺,你幾個意思啊,我沒得罪你吧?”


    “……”青牙想了想,最近好像是有點不待見對方。


    庾慶:“還有,那是你的船行倉庫,要不是你今天來問,我還懷疑是你授意老邱來監視我的呢,我哪敢驚動你,我當然要密查。”


    左右都是他有理,且合情合理,青牙一時竟無言以對,隻能甩了下頭,擺手道:“和我無關,我沒監視你,這老邱的情況我也不清楚,靖遠船行上上下下那麽多人,自有人打理,我哪會知道一個看倉庫的。你跟我說說,你還發現了什麽?”


    庾慶:“那老邱有點邪門,我這邊的人壓根不敢過度接觸,知道的也不多。”


    青牙雙手十指反複交錯摩挲了一陣,“聽你這麽一說,像是個玩蠱的。”


    庾慶忽想起什麽,“對了,靖遠船行原來那個管事的霍浪呢?”


    青牙眉頭略挑,但還是告訴了他真相,“因為他,船行出現了巨大的損失,他必須要付出代價,已經從世上消失了。”


    庾慶自然懂是什麽意思,“你殺了他?”


    “你們好像沒什麽交情吧?”


    庾慶眼中露出了驚疑不定的閃爍神色,“我想知道靖遠船行這邊是不是還有一個叫‘霍浪’的?”


    “什麽意思?”


    “我的人無意中發現,碼頭倉庫裏其實還躲了個人,之前的名字好像也叫霍浪,現在改名成了‘陳海’,但長相又不是執掌此地船行的那個霍浪。”


    “兩個同名的人同在此地船行,這種可能不大吧?‘霍浪’這個名字也不是什麽容易同名的名字。”


    庾慶意味深長道:“你沒聽懂我的意思,我剛才說了,那個‘霍浪’不是倉庫的人,是躲在倉庫。我想問的是,你確定那個霍浪真的死了嗎?”


    青牙目露驚疑,“這種事,下麵人應該不敢騙我吧,據報,是紅姬親手殺了霍浪,下麵人確認了屍體。”


    庾慶:“紅姬呢,找她重新確認下情況。”


    青牙略搖頭,“紅姬死了,被霍浪殺的。據報,應該是奉命解決霍浪時,被霍浪察覺了,拚死一擊,也給紅姬造成了致命傷。”


    庾慶:“兩人的屍體呢?”


    青牙懂他意思,想重新驗屍,遂有些納悶道:“這裏有這裏的管製規定,打打殺殺的事公開了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道理放哪都差不多,屍體不會讓人發現的,自然是銷毀了。”


    庾慶:“也就是說,徹底死無對證了?”


    青牙一怔,兩人目光對視在了一起,好一會兒後,他才徐徐道:“你懷疑霍浪沒死?”


    庾慶:“老邱身邊確實有一個之前用過‘霍浪’這個名字的人,你不想確認一下?”


    青牙皺了眉頭,“屍體都沒了,怎麽確認,直接去倉庫抓人不成?”


    庾慶反問:“一個殺手組織,敢把霍浪放在這裏,不會一點控製他的手段都沒有吧?”


    “一般情況下,組織會‘照顧好’他在乎的人,譬如他的家小…”言及此,青牙打住了,雙手叉了腰,腳下木屐踏踏響地來迴走動著,似乎在琢磨什麽。


    庾慶也已經是兩眼放光,兩人似乎想一塊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老邱身邊的霍浪真的是之前那個霍浪,那就有意思了。”


    青牙哼哼冷笑了一聲,笑意中似帶著幾分猙獰,“行了,這事我會親自處理。”


    說罷轉身就走。


    庾慶卻快步攔住了他,“青爺留步,問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在查老邱的?”


    青牙揮手撥開他,“我自有我的辦法。”


    “青爺,你若是這樣糊弄的話,那以後有什麽事就別怪我沒告訴你了,再有今天這樣的事,也別來找我。”


    青牙頓步,摸出顆花生捏碎了,剝出的仁納入了嘴中嚼著,順帶給出了迴應,“這也值得鬧脾氣?千流山的人發現了你在查老邱,恰好我跟千流山的人熟悉。”


    事發時沒找來,拖到現在才來,庾慶就猜到了不是他自己發現的,消息應該是過了手的消息,或者說已經猜到了可能是從千流山那邊獲悉的消息,當即奉勸道:“那這事,你還是向千流山那邊解釋一下吧,免得鬧出什麽誤會。”


    青牙扭頭看向他,“跟千流山解釋?犯得著嗎?扯這個就是沒事找事。”


    庾慶:“外麵的謠言對我不利,我逗留在這裏的原因你是清楚的,是為了找琥珀族的寶藏,現在都以為我在找什麽仙府,都在盯著我,這樣盯下去,我還怎麽去找寶藏?我查老邱的事一出,越發容易讓人誤會。我說青爺,你在這裏跟我來往,不想讓人誤會成你在跟我一起找寶藏吧?”


    “……”青牙無語,他才是那個秘密找寶藏的,被這樣一說,發現確實有必要跟那位四洞主解釋一下這邊查老邱的事,否則怕是都要盯上自己。


    庾慶怕他不按自己的預謀來,繼續督促,“還有,你也來晚了,查老邱的事一出,我就被大業司的向蘭萱找上門了,在她的逼迫下,我已經對她交代了這事。那幾家向來是互派奸細的,鬼知道這事能瞞千流山多久,你隱瞞不報有意思嗎?再說了,千流山若找到我,這事我也沒必要隱瞞,萬一讓千流山知道你隱瞞不報也不好。你往我這裏跑,對千流山那邊也得有個拿得出手的解釋吧。”


    青牙想了想,問道:“霍浪的事你沒告訴向蘭萱吧?”


    庾慶:“這不剛想起才問你麽,我們現在把話對清楚了,好一致的口徑對外,免得一方出岔子。”


    “咱們自己留一手吧,霍浪的事就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了。”


    “好說,行,我知道了,那個,青爺,我就不遠送了。”


    “沒那好心,就別裝客氣。”青牙嗤了聲,走去拉開門,木屐踏踏響地大步而去。


    他直接上樓了,迴自己屋裏前,招唿了幾個可靠的人手一起進去。


    到了屋裏把門一關,他先讓人把住了門口和窗戶,然後一聲令下,“給我搜,不許放過任何角落,連家具木料裏的蟲眼都不許放過。”


    “青爺,搜什麽?”有人問了聲。


    青牙:“蟲子,給我看看屋裏有沒有躲一隻蟲子,不管什麽蟲子,隻要是蟲子都給我抓住。”


    他從庾慶那邊聽說了,那個老邱不止金甲蟲,倉庫那邊還有各種其它蟲子,不得不防。


    現在不把屋裏給徹查一遍的話,他都不敢說話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搜蟲子?”


    “費什麽話,讓你們搜就搜,跑掉一隻,我剁一根手指!”


    此話一出,眾人立刻展開了搜查,青牙則走到桌旁倒了杯酒慢慢品著,冷眼警惕著任何的細微動靜,連光影下飄過的灰塵都不放過。


    突然,大家搜查的陣勢才剛擺開,便見一旁高架上閃出一道金色影子,迅速衝向窗外方向,正是一隻金甲蟲。


    此間主人剛才的話,它已經聽到了,也確認了是衝自己來的,它不能坐以待斃,不得不逃竄。


    青牙手中立刻有東西閃出,那隻酒杯飛了出去,以更快的速度擊中了它,確切的說是扣住了它。


    啪一聲,酒杯直接倒嵌進了牆壁中。


    啪,酒杯跟著暴裂,還有酒水灑出,金甲蟲悍然破開瓷杯,再次突圍。


    然已經晚了,青牙已經到了它的跟前,五指隔空一抓,一股強大法力直接將其定格在了窗前,浮空的金甲蟲拚命吱吱掙紮著,慢慢飄向了那虛凝的五爪中。


    酒杯爆開的動靜也吸引了其他人注意,見到這麽小的蟲子有如此破壞力後,才意識到了青爺果然不是無的放矢。


    觀察著手中的蟲子,青牙意識到了探花郎所言不虛,沒想到居然連他也盯上了,越發感到陣陣後怕,仔細想了想,自己最近和探花郎來往也不多,除了剛才,老邱來到琥珀海期間自己好像也沒跟探花郎說過什麽機密,他也不會跟手下說什麽不該說的事,最多也就是自己派人找東西的事,他也沒泄露過是找寶藏。


    反複確認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後,他隔空抓了個茶盞過來,直接將金甲蟲裝了進去,蓋子一蓋,將茶盞連同蓋子緊捏在了手中,這次施法加持了茶盞,金甲蟲已無法撞碎這件瓷器,連撞擊的聲音都小了。


    迴頭看向眾人,喝道:“看什麽,繼續搜,連隻螞蟻都不許放過。”


    已經見識了異常,知道出了問題,一夥人迅速行動,這次是真的無比上心地搜查。


    結果證明知海閣的衛生狀況還是不錯的,住這裏的錢也不算白花,這次真的是連隻螞蟻都沒有發現。


    青牙讓他們反複查了幾遍才放下心來,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下了,隻留了一人在身邊,問道:“霍浪的家小呢?”


    手下迴道:“自然是妥善安置了。”


    不是虛言,確實是妥善安置,殺手組織為了讓下麵人安心,相關人員隻要不是背叛組織而死,對其家小基本都會妥善安置,會保障其家小生活無憂。


    青牙:“將其家小秘密轉移控製,不許走漏任何風聲。”


    手下愣了下,但還是點頭道:“是。”


    青牙:“去吧,先去千流山那邊的據點,速去打個招唿,就說我要見四洞主。”


    “是。”手下迅速領命而去。


    靖遠船行碼頭倉庫內,攪和一缸糊糊的老邱突然捂住了胸口,繼而扔了手裏的家夥,快步到了門口,遙望著遠處那座巍巍聳立的知海閣,滿臉的焦慮。


    察覺到異常的霍浪從陰暗中出來了,躲在了門側後麵,問:“前輩,怎麽了?”


    老邱喃喃:“又被發現了,老夫的靈蟲又被發現了,怎麽會這樣,不應該的呀,已經調教到位了的,很是機靈的。。”


    霍浪一聽便知是跟蹤青牙的那一隻,盯相羅策的那隻因為通風報信的事,已經撤了迴來,怕因為泄密被發現,老魔頭不敢讓寶貝蟲子輕易冒險。


    被發現就被發現了唄,還能怎樣?霍浪除了歎息一聲表示同情,內心裏其實並無什麽波瀾,反正不是它的東西,心疼之類的無法感同身受。


    靜默焦慮了很久,連空中的太陽都明顯移動了好一段距離後,老邱忽然咦了聲,“靈蟲沒死,對方沒有殺靈蟲,抓住了…”他目光遠眺,疑惑著,“這是要帶去哪不成?”


    忽迴頭道:“我出去看看。”


    霍浪擔心他冒險救蟲子,立刻提醒道:“前輩小心有詐。”


    老邱已經大步出去了,途中對一個碼頭人員交代了一聲,說有事出去一趟,讓幫忙看著一下倉庫,然後就迅速離開了碼頭。


    霍浪則躲進了倉庫深處。


    酒樓頂層窗口前,麵朝大海的蒙破聽到敲門聲,迴應道:“進來。”


    酒樓掌櫃的進來,快步到跟前稟報道:“那個老邱有動靜了,出了倉庫,離開了碼頭。”


    “哦,開始有動作了嗎?”蒙破目光一閃,似乎想看看到底有什麽名堂,直接到旁抓了掛在牆上的鬥篷披在了身上,遮頭蓋臉而去。


    知海閣,鳩占鵲巢的向蘭萱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塗抹朱唇,她喜歡化妝,也喜歡看鏡子裏化好妝的自己。


    一名手下忽入內稟報,“大行走,下麵報,那個老邱出倉庫了,離開了碼頭,不知道要幹什麽。”


    “哦?”向蘭萱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似自言自語,“盯著他的人怕是不少呢,別較上勁了。”


    一根手指點點抹抹了一下朱唇,反複抿唇,確認妝容無暇後,才放下了唇紅,也抓了件披風遮擋了自己真容而去。


    漂泊海上的大船上,亮堂的船艙房間裏,隻露一雙眼睛的芻武正在翻看有關青牙的情況,他這裏不久前剛接到傳訊,說青牙要拜見他,他也奇怪為何要見自己,手裏翻看的東西算是見麵前做的一點功課。


    敲門聲響起,一人入內,奉上一張傳訊道:“那個老邱跟上了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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