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還當你有什麽好財路,你別嚇我。”


    “幾十萬饑民,已經夠慘了,你還要從他們身上刮油,天怒人怨的事情也能幹?”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事實上的理卻是另一迴事,你們要知道,饑民是什麽?是將死之人!


    你們有你們的仁義道德,可他們隻想活命,活命懂嗎?


    他們期望有人去救他們,期望有人去買賣他們,不為別的,隻為有機會活下去。


    你們吃飽喝足坐在酒桌上當然可以滿嘴談論著仁義道德,饑民沒你們這般從容,隻要能活下去,能有機會賣身已經是最大的幸運。對他們來說,隻知在嘴上仁義道德的人才是最無恥的人!”


    “喲,你說的這般冠冕堂皇的,既然如此,你幹嘛不去呀,別動嘴皮子,去幹點實際的,去呀。”


    “嗬嗬,道理我也就是能嘴上說說,真要去做了,還不得被唾沫星子給淹死。所謂的仁義道德太可怕,你再有理,世人大多時候未必會跟你講理,災民隻是小眾,世人才是大多,不隨大流者死!”


    “切,知道就好。”


    “話說,我好像聽說這次的水災是司南府搞出來的?”


    “嗨,誰說不是,我也聽說了,造孽呀!”


    “嗯,好像是說照州那邊有一座從未幹涸過的大湖,說是湖底可能有什麽仙家水府,為了找到那座仙家水府,司南府掘出了一條洪道排水,結果令下遊變成了一片澤國,造成災民無數。”


    “唉,聽說事先也組織了下遊的百姓撤離,好像是按人頭算,你富商也罷,乞丐也好,一視同仁,一人十兩銀子。然而官府那幫子層層克扣下來,實際發到百姓手上的,也就一人一兩銀子不到。”


    “是啊,百姓住的房子,糊口的田地,各種家當什麽的帶不走不說,背井離鄉後一兩銀子怎麽安家?人家住的好好的,你給這點錢,自然是不肯搬。”


    “那些百姓以為自己抱團對抗就行,認為上麵就不敢妄為。而那些狗官也認為畢竟涉及那麽多人的性命,也以為能拖過去,誰知司南府才不管你那些刁民和狗官,說好了什麽時候幹就什麽時候幹,時候一到就直接動手了,結果瞬間餓殍無數,慘呐!”


    “聽說朝堂為此事而震蕩,恰好又值錦國六百年大慶之際,陛下震怒,派了玄國公去徹查此事,給了玄國公先斬後奏的大權,聽說玄國公一口氣砍了三百多個狗官的腦袋。”


    “嘿,司南府還不是一點屁事都沒有。”


    角落裏的庾慶慢慢喝著小酒,側耳傾聽狀。


    他也知道,那些人談論的這些話,也就他們這些江湖路人敢說,換了普通百姓是不敢這般議論的。


    酒足飯飽後,庾慶喊了聲店家結賬,拍下一顆銀裸子起身便走。


    他順手摘了掛一旁柱子上的棕色鬥篷,抖開了披在肩上係好,後掛的帽子沒管,摸了摸嘴上的小胡子,就此穿過酒家廳堂而去。


    離京轉眼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


    如今的他,又如同當初出山時的模樣。


    恢複了簡單自在的馬尾辮,也蓄上了裝成熟的小胡子,乍眼看認不出是當初的那個探花郎。


    這半個月他算是過得逍遙自在。


    有錢到處瞎溜達不自在才怪,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不是被約束在京城的日子可比的。


    當然,他還是挺有上進心的,隻要停下了就研究那寶圖,或修煉封塵劍訣。


    寶圖還是沒看懂什麽意思,至今沒有找到任何頭緒。


    封塵劍訣的三十六式他倒是全部練會了。


    當然,他還不至於天賦異稟到短短半個月便將封塵劍訣徹底練成。


    隻是練會了劍訣三十六式的花式,也算是練到了嫻熟。


    劍式其實不難練,因為這劍訣不需要重新修煉內功什麽的,他本就有一定內功修為,加上他又有相當的劍術基礎,練起來還算是事半功倍的。


    至於將劍訣合一的真正招數,那是一招都沒有練成。


    沒辦法,那才是真正難的。


    第一招三十六劍合一,他隻能配合遊龍身法發出六劍,離真正的三十六劍合一還差的遠。


    不過對庾慶自己來說,已經是很高興了,僅憑那劍訣最基礎的三十六式就已經是讓他受益匪淺,就已經讓他感受到了遠超玲瓏觀劍法的精妙。


    也因此自信到有點失控,感覺自己可能成了高手,屢屢想找人茬,想試試自己的實力究竟幾何。


    還好重出江湖的時間尚短,還沒遇上讓他看不順眼非要拔劍的人。


    關鍵是人家看他很有自信的樣子,也覺得不好惹他。


    “庾兄,用過了?”


    酒家門口,迎麵走來一人,和庾慶照麵時打了個招唿。


    庾慶也就是“嗯”了聲,笑著揮手打了個招唿而已,便與之錯身而過,未因其逗留半分。


    兩人算不上熟悉,就是之前恰好同路的路人,忽通了個名號而已。


    他如今行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用的是本來的‘庾慶’真名,再也不想被‘阿士衡’的名字綁住手腳了,因為自己是‘阿士衡’導致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幹什麽都要考慮會不會影響到阿士衡,真的是太憋屈了。


    他也不怕用真名會怎樣,除了玲瓏觀的人,外人基本上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麽,哪怕是九坡村的村民,也隻知玲瓏觀裏麵道士的道號,並不知各道人的真名。


    這裏麵也有玲瓏觀隱世的需求在。


    譬如九坡村的人都稱唿庾慶為‘廣廣道長’,庾慶原本的道號就是叫廣廣,小師叔以前給叫出來的。


    店小二從馬廄裏牽出一匹體型健碩的青驄馬,看著還挺神駿的一匹坐騎。


    原來小鎮上臨時買的那匹馬太糙了點,外形上不好看,腳力也不好。


    也能理解,一個小破鎮子上能有什麽好東西。


    總之某人感覺配不上自己這個掌門的內在和外在風度,年輕人還是比較在乎異性目光的,介於麵子和裏子的需求,反正手上也有錢,就賣了矬的,買了這麽匹好的。


    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庾慶信手拋出一枚銅錢當賞錢,換來店小二一聲感謝,


    兩腳一敲馬腹,青驄馬立刻邁開了蹄子衝上了官道。


    頭紮馬尾,嘴上蓄著小胡子的小年輕,一襲棕色鬥篷當披風,身著青衫,腰懸長劍,跨騎青驄,迎風馳騁,有點風流倜儻的味道。加上他本來長的也確實還算可以,輔以這身行頭,是個女子的都會忍不住迴頭看一眼。


    這能換來他莞爾一笑的滿足感,這麽瀟灑的日子,京城那些個怎麽可能留得住他。


    他暫時還沒有迴玲瓏觀的打算,盡管已經對小師叔的英明產生了懷疑,不過還是認為小師叔的話有點道理,辭官離京後暫時還不能迴玲瓏觀,以免把麻煩帶迴玲瓏觀。


    等到造成‘阿士衡’不會再迴九坡村的假象後,他才能迴去,他決定在外麵晃個半年或一年再迴。


    半途上,腰包裏當當響的撞擊聲出。


    庾慶低頭看了眼,知道‘大頭’又有意見了。


    ‘大頭’不喜歡在他騎馬的時候被裝在罐子裏,因為被會顛個不停,換誰都不會覺得好受。


    不過‘大頭’也就是發表一下意見,庾慶若是不理會的話,它也不會再吵鬧。


    關鍵是吵鬧也沒用,把人給吵煩了,被人抓著罐子狠狠搖晃一通可是很難受的,某人可不是善茬。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不服軟都不行,隻能是乖乖的。


    意見聽到了,庾慶心情還不錯,從腰包裏摸出金屬罐子擰開了蓋子,表示可以出來兜風了。


    一隻蟲子立刻嗡聲飛出,那飛掠速度很快,東南西北天上地下的一陣唰唰亂飛。


    火蟋蟀的速度本來就很快,當初若不是有障眼法阻礙了它的視線,憑庾慶的出手速度根本不可能抓住它,那麽多玄級修士都抓不住,他一個武級修士不取巧又怎麽可能抓住。


    又得了自由,‘大頭’有種亂飛撒歡的感覺。


    勒住它脖子的絲線已經沒有了。


    倒不是庾慶跟它相處久了有了感情不想虐待什麽的。


    問題是他不能為了一個賣不出價的蟲子,把那能賣出高價的虹絲給耽誤了。


    虹絲的價值是一絲便值一千兩銀子,花這麽多錢就為長久綁住一個不值錢的蟲子,不劃算。


    前些日子碰上了合適出手的機會,他果斷把一根弓弦的十絲全給賣了,包括拴在‘大頭’脖子上的,總共又得手了一萬兩銀子。


    又賺這麽多銀子,心情美滋滋的庾慶已經看不上了‘大頭’,也懶得再綁了,關鍵一般繩子根本不可能綁住它,隻能隨便了,防不住的話,愛跑就跑吧。


    結果得了自由的‘大頭’立馬逃跑。


    敢情以前的乖寶寶都是裝的,奸詐的很,跑的毫不猶豫,跑的庾慶措手不及,這他娘的是一點舊情都不念啊!


    這擺明了是時刻準備著逃跑的,一直在等機會呢,有夠隱忍。


    速度太快,庾慶一時間想抓都沒能抓住,窗戶上直接穿出一個洞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不過跑了也不可惜。


    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


    那狗東西吃骨頭已經不太能滿足了,嚐過了靈米的滋味後,三天兩頭還想吃點靈米換換口味的,這就是有點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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