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城深以為然地頷首,阿士衡已經是令皇帝震怒,若再讓對手坐實殺害朝廷命官的罪名,那就真的徹底沒了活路。


    對手自己是不能說自己知道阿士衡假扮衙役跟了高則玉走的,但對手知道突破點在哪,知道鍾府是知情的,一定會去撬開鍾府的嘴。


    “是!”


    立刻有人領命,緊急趕赴鍾府。


    而應小棠等人則徘徊在了城門口一帶,為兩件事費解。


    首先是阿士衡有沒有在守將李旗駕離的那輛馬車上。


    其次是倉庫裏的人究竟是不是阿士衡殺的。


    很快,有軍中老手勘察了現場來報,“國公,裏麵十三具屍體皆死於劍傷,應該是死於同一人之手,兇手的劍上應該有未磨平的豁口。”


    應小棠與裴青城相視一眼,若真是阿士衡幹的,能有這麽大的本事,能不動聲色的殺了這麽多人?還能挾持守將李旗送其出城?


    介於這些,應小棠等人有理由懷疑可能還有人介入了此事,不知對阿士衡來說是敵還是友。


    沒多久,城外輕騎飛馳來到,急報:“國公,守將李旗駕馭的馬車已攔下。李旗被人割頸,死於車內,不見兇手蹤跡。有理由相信,兇手殺了李旗後,令馬匹受驚繼續前行以障眼,兇手本人則在半路逃逸。李旗部從已在沿途可疑之地檢跡,以確定兇手逃向。”


    又殺一個?


    剛殺一個五品文官,又殺一個六品武將?


    應小棠和裴青城目光又碰了碰,兩人感覺這事越鬧越大了,發現兇手有點瘋。


    兩人深知,哪怕是對手,也沒有幹出在京城內直接刺殺阿士衡的事來,也是要想辦法在阿士衡頭上按上罪名,要借由名目而殺才行,哪能這樣肆無忌憚。


    沒等太久,挾持李旗出城的馬車又迴來了,也拉迴了李旗的屍體。


    軍中老手檢驗過後,在應小棠這邊低聲道:“兇手應該是同一人。”


    現在也不好大聲說話,已經有不少朝廷官員趕來了。


    黑著一張臉的刑部尚書,更是親自帶著一群刑部人馬親自到場勘驗。


    紫袍級別的朝廷大員來了好幾個。


    這不是小事,朝廷五品、六品官員就這樣被人謀殺了,還死了一堆衙役,這是公然挑釁錦國朝廷,觸及了權力結構階層的利益,也就是犯了這些人的眾怒。


    這些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為了避免哪一天同樣的事情落在自己頭上,必然是要出重手震懾的。


    總之,此風絕不可長!


    “駕!”


    刑部一群快馬隆隆疾馳出城。


    刑部尚書一聲令下,刑部最精銳的,也可以說是整個錦國最精銳的檢跡、追蹤高手成批出動,儼然是要全力追查兇手逃向。


    這種類型的力量,不是哪個江湖勢力能比的,全麵而專業。


    應小棠繃著一張臉冷眼旁觀,亦不好說什麽。


    他剛剛曾好心建議,派軍方的人馬去協助緝拿,貌似悚然一驚的對方竟直接強勢拒絕了。


    對方就差說出軍方的人不可靠……


    鍾府院外,前後門守了約上百人手。


    正是玄國公派來的人,私下也提醒了鍾粟這邊,切不可承認高則玉帶走了阿士衡,把情況也跟這邊講了。


    獲悉有人直接把高則玉給殺了,鍾粟也是心驚肉跳不已,自然是保證絕不會張口。


    然而外麵傳來的一陣嘈雜令他夢碎,令他領會到了什麽叫做現實很殘酷。


    跑到門口看動靜的李管家那叫一個心驚肉跳,禁衛軍!


    上千人馬直接將鍾府給圍了,這上千人馬身穿的皆是暗紅色甲胄,這是直屬於皇帝的禁衛軍!


    隻有皇帝才能調動的禁衛軍直接把鍾府給圍了,李管家如何能不心驚。


    玄國公派來的人馬倒也剛烈,硬堵著門口,不讓禁衛軍進!


    “怎麽,想公然抗旨嗎?”


    與之對峙的禁衛軍兩邊分開,走出了一名上了年紀的宦官,直接對堵在門口的人馬亮出了一支金批令箭。


    堵門的人馬一驚,紛紛單膝而跪。


    宦官朗聲道:“陛下有旨,鍾府涉嫌包庇要犯,即刻查封,鍾府上下一幹人等全部收押,交由刑部嚴審,有阻撓者可先斬後奏!”


    門後的李管家聞言大驚,趕緊跑迴府內報信。


    傳旨完畢的宦官麵對一群下跪人員喝道:“還不讓路!”


    堵門人馬立刻起身,快速讓到了兩邊。


    沒辦法的,城門一帶行兇的兇手有點鬧出格了,犯了眾怒,相關權力階層迅速動作了起來,驚動了皇帝直接調動禁衛軍插手,不是他們能阻擋的。


    宦官由此大搖大擺而入,挾勢而來,趾高氣昂。


    這破門而入的場麵,驚的鍾府亭台水榭間的下人們雞飛狗跳。


    闖入的禁衛軍已經是直接開始抓人了,不管什麽身份,一律先扣下再說。


    “唉!”


    內宅的鍾粟聞報仰天而歎,怕什麽來什麽,還真的來了。


    他轉身朝向了一處閣樓,揚手打出了手勢。


    很快,砰一聲炸響。


    咻!一道白天看不清的煙花衝天而起,拖著一道紅線直衝蒼穹。


    李管家和杜肥皆錯愕看去,連他們也不知是怎麽迴事……


    京城之內,有一座清幽山林,入山則幽,山上樓閣棟棟添錦繡,山外便是世間繁華。


    此乃京城數得上的好地方,本是皇家私產園林,後被皇帝另做了它用,也變成了另一個聲名顯赫之地,司南府!


    司南府外不遠處的街道上,瘸子老吳一直在盯著鍾府方向,一直在眼巴巴等著。


    眼看時間都快傍晚了,突見遠處空中隱隱有什麽升空,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他揉了揉眼,再細看,見到有紅霧散開,亦大驚,立馬轉身朝司南府正門而去。


    一瘸一拐地緊急跑去,他知道的,一旦鍾員外動用了‘趕著見’,那就說明情況危急。


    司南府門口是有守衛的,守著外圍的也正是禁衛軍人馬。


    瘸子老吳還沒接近,便被門口守衛指著,示意不要靠近。


    瘸子老吳怎麽可能不靠近,趕緊上前拱手道:“勞煩通報地母娘娘一聲,小人要向娘娘獻寶!”


    隨便來個人就要向地母通報,那不是玩笑麽,這和皇宮門口隨便來個人就讓向皇帝通報有什麽區別。


    再看老吳的穿著,分明就是個下人。


    當場就被守衛推飛了出去,一個屁墩摔倒在地翻了幾個圈。


    守衛喝斥,“此地不是你胡鬧之地,再不滾,小心你狗命!”


    瘸子老吳撐地爬起,手腕上傳來劇痛,立感手腕起碼是扭了,他迴頭看了眼空中隱隱散盡的紅霧,再看看進不去的司南府大門,頓時心急如焚,奮力爬了起來,朝著山上引吭高喊:“小雲圖,小人有重寶小雲圖要獻給娘娘,小人要獻小雲圖給娘娘……”


    竟敢在此大喊大叫,簡直是活膩了,上去兩名守衛就是拳打腳踢。


    “小雲圖,小人要獻寶,小雲圖,小人要獻寶……”


    被打的口鼻冒血在地翻滾的瘸子老吳依然是拚了命的嘶聲呐喊。


    “住手!”


    有門口進出的司南府人員突然停步大喊,快步過去推開了毆打的守衛,蹲地問:“你說什麽圖?”


    瘸子老吳年紀不小,哪經得住這樣的毆打,肋骨已被踢斷了幾根,胳膊也被踢斷了一隻,牙齒也打落了好幾枚,口鼻鮮血汪汪,一隻眼睛轉眼便腫的隻剩了一條縫。


    然聞聽問話,急劇喘息的他,還是奮力斷斷續續大聲道:“小雲圖,小人獻給地母娘娘的是小雲圖!”


    門口守衛不懂小雲圖是什麽東西,這司南府人員卻是一聽就懂,吃驚不小,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吳的穿著,不知這尋常百姓何以知道‘小雲圖’這種東西,忙問:“圖在哪裏?”


    瘸子老吳躺在地上努力喘氣,泄了一口氣,竟有點說不出話了。


    那司南府人員當即將他扶坐起,一掌扶在他後背,運功注入內力,幫其梳理氣息。


    老吳當即喘出一口氣,“寶圖隻獻給娘娘,不見娘娘則寧死不給!”


    那司南府人員沉聲道:“你要明白,這世間自以為是或腦子想不通的人很多,若誰想見娘娘,隻需編造個理由出來,娘娘就要會見的話,那成了什麽?”


    “小人明白。”瘸子老吳用力點頭,探手摸上了自己另一隻已不能動彈的手,握住了一根食指,突然一下‘哢嚓’響,竟當著對方的麵當場掰斷了一根食指,整個人疼的直哆嗦,口角血水混著口水一起掛絲而落,哆嗦著迴話,“若有虛言,命若此指!”


    剛才毆打他的守衛震驚,麵麵相覷。


    那司南府人員亦動容不已,當即將人橫抱了起來,飛奔上山……


    此時的鍾府,已被肅清。


    不管是主人,還是下人,都全部給集中在了前院,連同護衛一起,上百號人全部跪在了地上,被圍了一圈的禁衛軍看押著。


    鍾粟麵色慘然。


    文簡慧抽泣,不知好好的一個家何以會突然落到如此田地。


    跪在一起的兩姐妹神色各異,文若未咬著嘴唇左看看右看看,鍾若辰麵無表情。


    鍾府下人則是一個個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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