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探的結果是庾慶早就準點離開了禦史台。


    唐布蘭和徐覺寧一聽不對勁,趕緊趕往了另一頭,找到了守著另一邊路口的人,這邊也說沒看到庾慶,確切的說是連庾慶的馬車都沒看到。


    徐、唐二人雙雙迴頭看向身後的筆直長道,意識到了庾慶壓根沒走正路,可能從哪條小路拐走了。


    好好的大路不走,突然拐小路走是什麽意思,莫非知道了他們在堵他?按理說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則細思極恐。


    現在想多了也沒用,問題是他們奉阿士衡父親舊友的令來請‘阿士衡’去赴宴。


    讓他們來請的不是別人,乃是司南府的‘後司’,後司先生執掌著整個司南府的內勤這一塊,早年與阿節璋來往甚密,後來自然是劃清了界線。


    當然了,後司先生在司南府地位很高,是僅次於地母那個級別的人物之一,阿節璋也連累不到他。


    他們兩個也沒想到當初去個鄉下地方接應的考生居然還能有這麽深的背景,居然還能跟他們司南府扯上這麽深的關係,更別說還考上了探花,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四科滿分的會元!


    問題是阿士衡現在去了哪?


    後司先生親自交代的這麽點小事,兩人都能辦砸了,還能搞到連人去了哪都不知道,兩人都不知道迴頭該如何向後司先生交代了。


    沒辦法,兩人必須立刻去找人,同時讓人迴去通告後司先生,免得後司先生還在那幹等著‘阿士衡’赴宴……


    城郊,都城之北山地,燈光璀璨,繽紛如霞,令星漢失色。


    這是庾慶站在夕月坊外一眼看去的感覺,世間燈火能如此好看,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


    名是坊名,卻是兩山夾地,璀璨燈火順著山穀地形蜿蜒,一看就很熱鬧。


    也確實很熱鬧,庾慶左右看了看,不斷有車來車往,肆笑的醉客,扶隨的美姬,甚至還不時有怪獸跑來跑去,在來往車馬間穿插衝刺,這是在城內不可能看到的事情,京城內也不許如此。


    城外的山中竟還有這樣的地方,著實讓庾慶意外,也讓他躍躍欲試,想去開開眼界。


    誰知跳下馬的兩名護衛卻攔在了他跟前,勸阻道:“公子,此地情況複雜,您的身份不適合前往,迴頭讓員外和杜爺知道了我們怕是不好交差。”


    庾慶反問:“這地方很危險嗎?”


    “這…”護衛有點猶豫,在斟酌怎麽說。


    一旁的林成道出聲道:“看對什麽人來說,對錦國人來說,尤其是京城裏的人,沒什麽危險,但是對異國他鄉人來說,則可能比較危險。”


    庾慶意外,“還有這區別?”


    林成道指劃著這片區域解釋,“這裏可以說是錦國的一處收容所,一些錦國想提供庇護又不好明著庇護的人,大多都聚集在了此地。有異國謀逆的皇子,有流亡的公主,有異國叛臣,還有妖界逃出避難的妖修,以及修行界因某些原因躲避在此的人,還有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員構成確實非常複雜,妖魔鬼怪的,魚龍混雜。


    說到底或多或少都是跟咱們錦國私下有些淵源的人,有些國事也不是你我好議論的,但也算是公開的秘密,總之就是一些得了朝廷默許的存在,否則也不可能讓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聚集在京城邊上。


    朝廷也不可能一直養著這些人,隻能是讓他們自謀生路,城內是不好讓他們明著開店設鋪的,容易引起外事糾紛,就畫了這麽一塊地方給他們。久而久之,就成了這個樣子,別有一番風情,是城裏看不到的風情,頗吸引人。


    危險,也就危險在這些人的身份,與之相關的勢力暗中會想辦法清理門戶,不過在錦國地盤公開身份明著搞還不敢,但刺殺和反刺殺之類的事情倒是時常發生。


    他們搞來搞去有個底線,一般是不敢殃及錦國人的,清理門戶的不願惹得錦國朝廷找借口介入,在此得庇護的人不殃及錦國百姓也是基本,否則會被驅離。說起來,錦國人的命在這裏可能比在城裏還金貴一點。”


    阻止的護衛立刻表示反對,“理是這麽個理,可一旦那些人搞起來,刀劍無眼,旁人很容易出意外。”


    庾慶正琢磨該聽哪一邊的,忽見一旁馬車上下來了數人,幾個大人竟還帶有幾個孩童一起來遊玩,再看看那五光十色的山穀,當即對那護衛道:“行了,員外他們那邊我會說話,是我要去的,你們攔不住我。”


    他這樣說了,兩名護衛皺著眉頭,但也沒多說什麽。


    庾慶從車內抄了自己的佩劍出來隨身,嘴上說沒事,家夥還是帶上了,以防萬一。


    林成道在前帶路,庾慶與之並肩走下前往山穀的台階,兩名護衛依然跟著。


    “此地能興,得感謝這麽多年的太平,否則晚上城門一關,人員進出不便,此地便要蕭條。”林成道介紹之際,一行已經到了下麵的街道,他又指著前路笑問:“士衡兄是初來,你看咱們是直奔目的地嚐鮮,還是先走走看看?”


    庾慶不餓,正好奇此地,遂道:“不妨先看看。”


    一行繼續前行。


    走過刻著‘夕月坊’三個大字的牌坊後,庾慶第一感覺就是燈籠多,好多的燈籠,各色大大小小的燈籠。


    也有好多的商鋪,並非一排排整齊羅列的商鋪,上上下下的讓人摸不著頭腦,可謂奇奇怪怪。


    有直接在山體挖洞就門口開了個門的,有看起來正常的,有吊腳樓似的,有高門大院的,形形色色基本上都是依山而建,怎麽方便怎麽來,毫無規則的樣子。


    這些商鋪,靠街道旁的還會開門做買賣,一旦位置處在了半山腰的商家,大多都關著門做生意。


    用林成道的話來說,那些商鋪都隻做熟人的生意,或者接待熟人引薦的客人,從外觀上來看不容易搞明白商鋪裏麵究竟是做什麽買賣的。


    熱鬧還是熱鬧的,來來往往的人不少。


    地上不時有一尺來高長的像老鼠的東西跑來跑去,兩條腿走路的,隻要地上有髒東西,立馬撿上就送走。


    看他沒見過的樣子,林成道介紹了一下,“這是‘除鼠’,夕月坊養來清理街道的,這崎嶇街道能如此幹淨都是它們的功勞。”


    沒走多遠,一座吊腳樓裏,一間窗口內,坐著一個獨眼怪人,伸出一隻長達一丈左右的胳膊,不時從窗內抓出幾顆糖果放下,撒給一群圍在樓下的孩子,惹的孩子們歡唿雀躍不止。


    不少商鋪門口有各種怪物在做各種表演,光怪陸離。


    “看來小孩挺喜歡這裏。”庾慶笑道。


    林成道嘿嘿一聲,“恐怕成年人也喜歡。”


    庾慶看向他,一副此話怎講的意思。


    林成道低笑道:“此地的快活,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裏做不到的,哪怕是隨便一隻狐妖伺候一二,也不是城裏一些鶯鶯燕燕能比的。”還朝庾慶擠眉弄眼,貌似在問要不要試試。


    庾慶哦了聲,懂了,兩眼放光,然而也隻是遐想了一下,不敢去接這話。


    經過一處下山的路口時,一名白衣女子剛從山上下來,半張臉蒙著白紗,拐角處和庾慶擦身而過後,忽身形一顫,止步,慢慢迴頭盯去。


    似難以置信,她還摘下了蒙臉的麵紗,鼻翼翕動,嗅著空氣中的氣味。


    後又再次蒙麵,改變了去向,貌似遊逛,慢慢跟在了庾慶等人的身後。


    而庾慶也漸漸感覺到了不對,放眼四周,夕月坊光鮮的外表下似乎也有不少人在鬼鬼祟祟出沒。


    庾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感覺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在盯著自己。


    “這裏也就是晚上熱鬧,到了白天則是另一番光景,既沒這麽好看,街道上也沒什麽人。”說這話的林成道隨後壓頂了嗓音,“士衡兄,忘了你曾跨馬遊街,此地怕是有不少人見過你,還是不逛了吧?”


    庾慶當即點頭,“好。”


    林成道立刻從一家商鋪買了四支煙花,發了三支給庾慶和兩名護衛。


    當著庾慶的麵林成道拉響了一支煙花,咻,一道焰火衝天起,在空中炸開,炫麗多彩。


    很快,一旁山上立刻躥出一隻類似野人的怪獸,毛發濃密,腰係獸皮,身軀有兩個成人高,來到了幾人跟前。


    林成道遞出釋放過的煙花棒,對野人道:“去‘小鮮樓’。”


    野人立刻單膝跪地,接了煙花棒,橫咬在口中,解下了身後的背簍打開,放在了林成道跟前。


    林成道走入背簍內,在裏麵的凳子上坐下了。


    野人將背簍入口關好,提起背簍一背,隨後健步如飛,向山上衝去。


    類似情形不斷在夕月坊內出現,也是夕月坊內煙花零星綻放不斷的原因,庾慶已經知道了是怎麽迴事,野人憑此在夕月坊立足謀生,釋放過的煙花棒野人是能拿去換錢的。


    庾慶有樣學樣,拉響了煙花,隨後果然有野人來到,接了煙花棒,將其背在了身後的簍子裏衝上山。


    搖晃在簍子裏觀看周圍風光還挺有意思的,並不顛簸,晚風拂麵,風情別樣。


    兩名護衛乘坐的野人緊追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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