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喜極而泣。


    龐無爭卻被驚著了,之前還納悶為何不按計劃行事,原來是這麽迴事,立馬想到一個嚴重問題,急問:“他看起來起碼是個男的,你怎麽確定他是葉傾藍的女兒,就因為一眼看去長的像嗎?”


    青衣婦人抽泣道:“我剛去確認了。”


    龐無爭驚的頭皮發麻,“你找他麵談了?”


    他無法想象那恐怖的後果,那邊得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啊。


    青衣婦人泣聲搖頭。


    龐無爭又瞪大了眼道:“你不會跑去琥珀村找你的族人確認去了吧?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試探過相羅策的口風,那個地方很有可能就是李澄虎故意布下的一個陷阱,一個等琥珀族幸存者自投羅網的陷阱,那是你碰都不能碰的地方,你忘了我的再三交代嗎?”


    “沒有,我去了知海閣……”青衣婦人泣聲講述了一下大致的經過。


    盡管隻是擦身而過,盡管聽到有驚無險,還是差點將龐無爭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抓住對方雙肩的十指也陷入了肉中,有種恨不得掐死她的衝動。


    不過深吸一口氣後,他還是努力平複下了自己的情緒,忍住了怒火,緊掐的十指也鬆開了,“難怪李澄虎會突然認她做義子,並厚待的讓人覺得有些異常,甚至把那些琥珀女都賞賜給了她,如此說來,李澄虎已經知道了她是自己的女兒。”


    青衣婦人:“我正是看到她的臉後,聯想到了李澄虎認她為義子的事,還對她那麽好,才想到了那個可能。”


    聞聽此言,龐無爭又忍不住冒出了怒火,“那你當時就更應該按照原計劃將她給劫來,劫來後怎麽確認都行,犯得著再去二次冒險嗎?”


    青衣婦人抬袖抹了把淚,解釋道:“如果李澄虎能為了她放過琥珀族,如果李澄虎能把琥珀海還給她,我們為什麽還要劫持她?琥珀海重歸了琥珀族,探花郎和小球兒又是一夥的,到時候那個仙府我們可以慢慢想辦法開啟,不用再冒任何風險了。”


    “……”龐無爭被她的自以為是堵的無言以對,憋了一陣後,一副被氣樂了的樣子,“你覺得事到如今,還能等到將來慢慢去開啟嗎?什麽牛鬼蛇神都來了,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將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眼前的事情不解決之前,你覺得李澄虎能有資格做主將琥珀海的主人進行變更?你想的太簡單了!”


    被他這麽一說,青衣婦人頓時哭不出來了,被點醒了,發現自己確實過於高看了李澄虎,隨著某些勢力的介入,眼前的事情確實已經超出了李澄虎的掌控。


    “那怎麽辦?”她試著問了聲。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陣後,龐無爭轉身,負手來迴踱步了一陣,忽目光閃爍道:“你確定了林龍的身份,你覺得林龍知道了你是誰嗎?”


    青衣婦人想了想,“以今時今日的情況,能喊出她小名的,她如果不傻的話,應該能猜出我是誰,應該也不難猜出樹林裏出手劫持的高玄修士是我。對她來說,今天發生的兩件事是很容易做聯想的。”


    龐無爭歎氣道:“既然是自己人,那確實是沒必要再劫持她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她弄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


    對此,青衣婦人也點頭表示認可。


    龐無爭又問:“以你的身份,想必應該能把她給約出來吧?”


    青衣婦人:“可以試試,怕就怕不好約,我隻是與她擦身而過,她的反應稍有異常便惹來了一群人追蹤我。”


    要不是有所顧忌,她恨不得現在就跟小球兒見麵好好聊一聊,她其實是最迫切的。


    龐無爭略搖頭,“又豈止是一群人盯著她的問題,你也清楚,她已經是那位探花郎的心腹,也不知跟那探花郎是不是男女關係,長那麽漂亮,探花郎能忍住不跟她發生男女之情?反過來說,天下第一才子,修煉天賦又高,你的小球兒能不動情?如此一來,你覺得她是會站在探花郎那邊,還是會站在你這位大姑這邊?”


    “為什麽要讓小球兒站邊,人多力量大,明暗配合,正奇相輔,我們完全可以聯手呀?”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如果那位探花郎真的掌握了開啟仙府的法門,又能相信我們,他大可以在明處吸引各方的注意,由我們暗中去開啟仙府。


    隻是如此一來,就涉及到一係列的問題,那位探花郎知不知道小球兒的身份,小球兒會不會把你還活著的事告訴那位探花郎,麵對仙府,那位探花郎對我們又會是個什麽樣的心思?阿玉,這些問題都要先從小球兒身上找到答案才行。”


    “如此看來,確實是要盡快約小球兒出來見一麵才行,可怎麽見麵?盯著的人太多了。”


    “隻要她願意見你,願意配合你,兩邊能互相配合的話,這個問題倒也不大,你不用擔心,這事我會想辦法處理。”


    酒樓上,窗前如玉風華的小師叔確實容易引人注意,上樓的客人注意到後都會忍不住多看一眼。


    尤其是女客,落座後,假裝不在意,實際上偷瞄的人不少,哪怕身邊有男伴,女子好色實際尤甚於男。


    當然,本就是來此暗中監視小師叔的人也不少,因此也讓酒樓掌櫃感到了奇怪,發現客流量似乎突然增加了,有悖於琥珀海提價後的正常情形,所謂的繁華也是有量級的。


    對於是不是有人監視,小師叔壓根就不在乎,也不怕,他又不和什麽人接頭,心中無鬼,自然無畏。


    半眯半醉狀的小師叔貌似清醒後,喝幹了杯中酒,又自斟了一杯,端起聞著酒香,一舉一動落在那些女子眼中都感覺賞心悅目,隻不過他無心那些女色,已經又陷入了沉思中。


    經過一番竊聽,他已經知道了宮城外的林中襲擊是怎麽迴事,也知道了自己要盯的目標是誰,甚至已經猜出了青衣婦人的真正身份和真正名字,哪怕密談的二人從頭到尾都沒說出過青衣婦人的真名。


    可這也是讓他疑惑的地方。


    根據庾慶從向蘭萱那弄到的龐無爭的基本情況,其中是囊括了這個叫阿玉的青衣婦人的,此乃龐無爭的心腹隨從,大業司收集的情況中肯定是有記錄的,不可能漏過。


    但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他知道青衣婦人的身份,知道其本就是高玄境界的修士,宮城外山林中的襲擊也證明了這一點,可大業司提供的情報中卻說青衣婦人是上玄境界的修為,這什麽情況?


    還有那龐無爭,情報中也說是上玄境界修為。


    區區上玄,當年怎麽可能從相羅策和魏桓兩位高玄手中救人?


    另一桌本已坐下的一名姿色還算上等的女人,目光注意到小師叔後立刻被吸引了,開始整理頭發等待小師叔看來,奈何等來等去也沒等來一顧,仔細一看,才發現人家好像在走神。


    稍作思慮後,她果斷起身了,直接走到了小師叔桌前,指甲尖篤篤點了下桌麵,喚醒了走神的小師叔。


    小師叔抬眼一看,略怔,也不解,目露疑惑。


    那女人問道:“敢問先生這對麵可有人坐?”


    小師叔微微搖頭,垂目抿著杯中酒。


    那女人對自己的姿色似乎也挺有自信的,“能否並個桌?”


    小師叔頓時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為何要並桌?”


    他見過的找他搭訕的各種女人太多了,一聽便知是什麽意思,此問隻是想看看這女人能找出個什麽借口來。


    當然,如今的局麵下,他也懷疑此女是不是別有所圖。


    那女人指了指窗外,“我喜歡花,這位置好,可以靠窗賞花,還能看到街景。”


    小師叔淡笑道:“隻要你不嫌棄,我不介意並桌。”


    笑的真好看,那女人被他這一笑給搞了個心跳怦怦,趕緊扭頭喊話夥計,讓把那桌酒菜搬過來。


    很快,兩桌並在了一起,那女子也坐在了小師叔的對麵,兩人不可避免地談笑了起來。


    附近桌,有一女竟看不下去了,跟同桌小聲鄙夷道:“如今的賤人是真多。有些男人呐,就一張臉,沒個腦子,這也能信。”


    對麵的女伴也鄙夷道:“信什麽信,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都一樣。”


    酒樓外的一處僻靜角落,停著一輛車,相海花靜坐在車內養神,本是聽說情人出來後,想親自跟跟看的,想看看到底有沒有問題的,誰知自己那情人卻跑酒樓喝酒賞花看街景去了。


    她本能的覺得沒這麽簡單,遂沒去驚動,讓人盯著隨時來報。


    盯來盯去,也沒發現任何異常,因為不見跟什麽人接觸,若說是不是和外麵街道上的什麽人有隔空交流或傳遞消息什麽的,她那情人大多時候卻在拿著酒杯走神。


    於是酒樓本身成了可疑地點,納入了今後的監視範圍,尤其是和小師叔有接觸的夥計。


    還有後來出現的那個並桌女人,那就更可疑了。


    隨著陸續的消息傳來,車內的相海花坐不住了,大家都是女人,裝什麽狐狸精,屁股一撅就知道那女人想幹什麽,管你可疑不可疑,她直接下車登場了。


    正與人聊的開心的小師叔目光一偏,見到款款來到的相海花,笑著站起了,問:“你怎麽來了?”


    相海花:“聽說你要了車出來,怕你一人無聊,過來陪你,這位是?”目光落在了在座的女人身上。


    小師叔:“剛認識的一個朋友。”


    那女人當即站了起來,對自己的相貌還是挺有自信,也確實比相海花的姿色好不少。


    她正要自我介紹,誰知相海花壓根就不正眼瞧她,斜眼略點頭意思了一下,“哦,這桌我請了,咱們走吧。”


    小師叔倒是很順她意,也對那女人客氣了一下,“有機會再見。”


    話畢便與相海花聯袂離開了。


    相海花的隨從喊夥計來結賬,那女人還挺不屑,表示不用。


    相海花的隨從當即不高興了,“閣主說請了就是請了。”


    那夥計忙勸那女人自重,也提醒了一下相海花的身份。


    獲悉剛才那位就是知海閣閣主,高玄修士相羅策的千金,神情頓顯尷尬,不敢再說什麽。


    她咬著唇離場時,聽到了鄰桌女人故意的嘲笑聲,說她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被不少人給盯上了,隻因有人覺得小師叔可能有問題。


    本沒什麽事,她不該覺得自己得罪了相海花,不該怕被報複,不該急著走人。


    她想跑人,盯著她的人頓不幹了,直接采取了行動,她剛跑到副島,便被突襲的人給弄暈了,塞進了一個大麻袋,扛迴到一輛車旁,扔進去帶走了。


    她再清醒過來時,已被綁在了刑架上,麵臨的是一場嚴刑審訊。


    那都是後話,此時下了樓的小師叔與相海花正共乘一輛車遊覽。


    看著街頭的光景閑聊之際,遇路口的小師叔偶爾會搭上一句,“右轉看看。”


    反正是隨便遊玩,也沒人在意,相海花更無所謂去哪逛,反正她早就看膩了,不過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遊逛,外麵的光景看著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車到龐氏商行院牆大門口時,卻出了意外,一個車軲轆突然哢嚓一下裂開了,車廂一歪,差點翻倒。


    這車自然是不能坐了,人下了車,車夫蹲在車軲轆前撓頭,有點疑惑狀。


    龐氏商行的門房也不是吃素的,設置在此地的門房還是有眼力的,一見相海花,立刻過來拜見,問要不要幫忙之類的。


    相海花擺了擺手表示沒事,對小師叔道:“咱們隨便散步走走吧。”


    小師叔哈哈一笑,“連一個門房都認出了你,就你這氣度和風華,咱們能隨便走走才怪了,還是坐在車裏避避耳目比較好,也能更自在一些。這大院子裏應該有車吧,憑你的麵子借輛車應該不難吧?”


    相海花看向了這院門,一看招牌字眼,是龐氏商行的,自然知道沒問題。


    那門房也機靈,忙道:“有有有,閣主稍等,我這就給您備車。”


    相海花隻好客氣了一句,“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是榮幸。”點頭哈腰的門房趕緊跑了。


    自然不會讓這裏久等,不多時,一輛好車出來了,跟著出來的,還有聞訊而來的龐無爭和那青衣婦人等人。


    相羅策的女兒來了,身為主人的自然要露麵,不說招待,起碼要打個招唿。


    小師叔手中搖著折扇,有意無意的目光已盯在了來人身上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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