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過顏汐吧!她是無辜的!”蘇阮庭又說。


    蘇亦卿流著眼淚,點了點頭。


    “為了你,一切都是為了你,隻要你說了,我就一定會去做,隻要你高興,比什麽都重要!”


    說罷,她站起身,走到了韓霖身邊去,伸出手遞給他一個小小的藥瓶,說:“去吧!這是解藥,你來給她!”


    韓霖接過藥瓶,猶豫了一會兒,在她轉身要走開的時候,還是開了口:“謝謝!”


    蘇亦卿就像沒有聽見一樣,視線空洞地折迴蘇阮庭身邊,然後語氣輕柔地說:“你看,解藥已經給了韓霖了,顏汐很快就會醒過來的,你別擔心!”


    “嗯……”蘇阮庭欣慰地突出一口氣,嘴角,越來越多的鮮血湧出來,他看著蘇亦卿笑了,說:“謝謝你!”


    韓霖跑到了顏汐的身邊,彎下身去扶起顏汐,小心地把藥喂了進去,冰涼的液體流淌到了咽喉,顏汐咳了一下。


    曉和蓮月,還有拉斐爾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誰都沒有想到,最後大家會走到這一步,蘇阮庭大概更沒有想到。


    其實很多時候,那些計劃最終功虧一簣,不是因為客觀條件變得艱難,不是因為最初的心已經不在,而隻是因為,累了。


    身心都疲憊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已經不想再去掙紮,不想再做什麽努力了,蘇阮庭看看張開眼來的顏汐,朦朦朧朧中,記起了蘇的模樣。


    就算麵容是相似的,可是蘇,那種渾身散發出來的絕望,卻是無法複製的,她從來沒有真正開心過,蘇阮庭仔細地看著顏汐,努力地想,多年前的自己,在走進那個病房的時候,為什麽沒有轉身離開,而是順從地,留在了那個病房,陪著那個蒼白的少女一起,從那之後,連生命的方向都被改變,如果當初自己沒有走錯病房,沒有遇到她,此刻的自己是否已經在輪迴裏麵覓得自己的安身之所呢?


    可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而蘇阮庭,永遠也不會後悔認識蘇。


    他再次把目光焦距放在了那個巨大的容器上麵,動作緩慢地,他開始向著那個容器的方向爬過去,蘇亦卿趕緊走過去扶起他,擦了把臉上的淚水,說:“我扶你過去!”


    拉斐爾在兩個人身上看到了那種相處多年的默契,蘇阮庭沒有再說話,在蘇亦卿的攙扶下,慢慢走向了那個巨大的容器。


    裏麵是他守護百年的睡美人,是再也不會迴應他的唿喚的人,可是就算這樣,也是他無法舍棄的人,是他願意與之共赴黃泉的人,此刻,他站在容器麵前,伸手輕輕觸摸外壁玻璃,突然笑了。


    鬆了一口氣的笑容,似乎逾越滄海,洗盡鉛華,蘇亦卿忍著心痛,小心地讓蘇阮庭坐在了容器邊上,然後轉頭看看韓霖,再看看拉斐爾,說:“走吧!我跟你們迴去,現在我覺得帶蘇阮庭迴去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讓他留在這裏吧!算我求你們了,可以嗎?”


    拉斐爾看了一眼韓霖,而韓霖正扶著剛剛醒過來的顏汐,對他點了點頭。


    大家心裏都清楚,蘇阮庭,大概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最後的時刻,蘇亦卿想要他和蘇單獨在一起,這樣的請求無可厚非,是在情理之中的。


    曉和蓮月還有拉斐爾慢慢地往外走,韓霖抱起了顏汐,,她還很虛弱,走了幾步,韓霖又迴頭,對著蘇阮庭說:“謝謝你!”


    最後一個出來的人,是蘇亦卿,她迴頭關上門的時候,看見不遠處的蘇阮庭,摸著那玻璃容器,微微笑起來。


    我其實沒有想到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我曾經千方百計地要延續你的生命,絞盡腦汁想要你活下去,也正是因為如此,就算那麽討厭蘇,我都沒有對她下手,我討厭你對著一個甚至連眼睛都不會張開的人自言自語,說那些你永遠不會對我說的,好聽的話,我多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迴頭看看我,我永遠都在這裏,為了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管生命時候,隻要你肯迴頭,我都在這裏。


    可是那麽多年過去了,我等到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我等到你神情專注隻會看著那個容器,我等到你的身體也變得冰冷,等到你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眷戀,等到你的“對不起”和“謝謝”。


    這是一場賭,而我輸了,輸的多麽徹底,輸的讓我幾乎要棄甲而逃了。


    蘇亦卿帶上了帶有十字圖騰的大門,站在原地,腿微微發著抖。


    不記得又多少年沒有這種感覺了,恐懼和悲傷混合在一起,從前,總是以為自己可以救得了他,總是以為,就算不安慰,兩個人也可以這樣走下去,而從此以後的路,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拉斐爾在不遠處停下了腳步,迴頭看著蘇亦卿。


    過了好久,好久,他走迴去,站在蘇亦卿麵前,歎了口氣,說:“走吧!”


    蘇亦卿抬起頭,看向拉斐爾的雙眼盛滿了淚水,一眨眼,就像斷了線的珠子,那些溫熱的液體滾落在麵頰上,她整個人顯得楚楚可憐。


    那些桀驁不馴的漠不關心的神情都不在了,這一刻的蘇亦卿,就隻是一個失去了心愛之人的小女孩,悲痛欲絕,再也無心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


    “我也好累…..”她就似呐呐自語一般地說著,居然往前邁了一步,就直接靠在了拉斐爾的肩膀上麵。


    “我好累……”


    是真的覺得累了,因為現在,再也沒有任何支撐著她的力量了,她突然想起,多少年前,自己究竟是怎麽得來那麽大的勇氣,忤逆了拉斐爾的意思,獨自脫離師門,不惜殺了自己的師姐和那麽多的人,隻為離開。


    她現在,也好想離開。


    離開這個已經沒有退路的未來,離開這個與她理想背道而馳的世界,,她的努力,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在暈過去之前,她對拉斐爾說了最後一句話。


    “殺了我!”


    拉斐爾睜大雙眼,動作迅速地扶住了她正在倒下去的身體,沉默了一會兒,發出了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歎息,然後抱起了她。


    迴去的路上,幾個人都很安靜,顏汐眨眨眼睛,覺得鼻頭有點兒發酸。


    剛才所有的一切,已經可以理出個大概了。


    她沒辦法衡量,到底怎麽樣的結局是比較理想的,蘇阮庭雖然不是殺了自己父母的人,但是的確殺了景若,在最後一刻,卻因為救自己而死……


    一直以來站在一個戰線的曉,居然會對自己揮戈相向。雖然是在萬般無奈之下想要解決了自己這麽個拖油瓶,可是心底還是覺得難受了。


    還有沒有想到的,韓霖第一次吸自己的血,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為了救自己。


    曉的確沒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自己變成了他的弱點,因為自己,就算他力量已經覺醒都無法施展身手,隻得被敵人牽著鼻子走。


    她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坐在她身邊的韓霖方才一直也再出神,沒有想到和蘇阮庭的這場戰役會是這樣的結局,他迴頭看看顏汐,那頸窩位置的齒痕還清晰,有些礙眼。


    於是他輕輕拉了拉顏汐的手。


    顏汐覺察到那動作,轉過頭來看著他:“怎麽了?”


    她的雙眼有些發紅,韓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怎麽了?你!”


    “沒事!”她含含糊糊地說著,又轉過頭看窗外。


    “恨我嗎?”他突然問。


    “你在說什麽……”她不得不迴頭再次看著他:“我為什麽要恨你!”


    “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吸了你的血……”韓霖說著,伸出手輕輕撫摸那齒痕,引來她身體的微微戰栗:“還疼嗎?”


    顏汐搖搖頭:“你也是為了救我,再說,就算我醒著,也不會阻止你的,要是我的血對你有用,不論要多少,你都可以吸!”


    韓霖輕輕牽動了一下嘴角:“不會的,除非你自願,否則我不會再吸你的血!”


    “你還要尋找供血者嗎?”她著急地問。


    “這個……”韓霖收迴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他並不願意承認,就算是在那種情況下吸了顏汐的血,可是他還是難以自拔地迷戀上了那血液的芬芳和甜美,從前他並不知道,曉為何會獨獨對蓮月的血液那麽癡迷,可是現在他可以理解了。


    原來所謂的“所愛之人”,就是連血液都變成了特別的存在。


    隻要一次就會上癮的,她的血,讓自己尋找供血者的心思都亂了套。


    顏汐繼續說:“反正我都被你吸了一次了,也不在乎多幾次,你要不,就不要再去禍害別人了!”


    聞言,他驚詫地抬頭,看見她正看著自己,一臉的認真。


    他知道她不是開玩笑。


    成為供血者,他也想啊!但是她真的可以嗎?從此,脫離正常人的世界,和吸血鬼生活下去。


    就算她有這樣的決心,這對她也是不公平的。


    韓霖腦海裏麵是一團亂麻,他搖了搖頭,說:“等一切都結束了,再說吧!”


    說話間,還是忍不住,握緊了顏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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