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承天峰,禁地。


    暗沉的天空星光點點,就仿佛一個個調皮的孩子在和你躲貓貓,時而閃現時而消失。月色籠罩著這裏,宛如鏡水花月。陳羽一身灰白相間的衣袍存托著這片月色,獨自坐在禁地一旁的水池邊,看著水中那時而遊動時而靜止的魚兒,眼神中透漏著煩躁和焦慮。


    今天的比賽共賽了三場,第一場玄清對韓雪,韓雪勝出;第二場星璿宗的水箐對出雲閣的江誠,不要看水箐是一個柔弱的女子,運起仙劍的氣勢絲毫不弱於江誠,而且她的仙劍還是一把水係的仙劍,一場比賽下來,江誠直接來了一個全身濕透,就像是剛從水裏出來的一樣。不用說,自然水箐得勝。第三場則又是承天門的弟子碰在一起,顏會對戰鞏旭,顏會得勝。


    對於這些,陳羽絲毫沒有關心,而是在乎白天韓雪對他說的那些話,此刻這些東西全部環繞在腦海裏,久久不能消散:“以你現在的道行,絕對不是狄河的對手。雖然你手中有著這把承影劍,但你卻不懂得怎麽運用,更別說怎麽對付狄河手中的那把炎龍劍了。


    陳羽抬頭看著掛在天上的那輪彎月,悠悠地歎了口氣。這時,一個粗壯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弟,你怎麽了?有心事?”聽聞此聲,陳羽道:“是啊!麒麟老哥。”


    四年的接觸,陳羽已和這聲音的主人打好了良好的關係,這關係也到達了兩者以哥弟相稱的地步。自然而然,陳羽也是知道了這聲音的主人的身份。


    聲音的主人乃是一頭上古神獸麒麟,而至於為何會被關在這裏長達十幾年,麒麟倒是沒有告訴陳羽。而陳羽也沒問,他也知道挖人隱私是不好的事情。


    而麒麟在這幾年裏也被陳羽那堅忍不拔的毅力所折服,不管它提出任何要求,陳羽都會盡力滿足。久而久之已是忘記了當初的那道仇恨。


    “是何心事啊?說給你老哥我聽聽。”麒麟聲音傳來。


    陳羽苦笑了一下,沒有迴答,隻是緩慢地從自己懷中將承影劍柄拿了出來,放在膝蓋上,默默地看著。


    這時,麒麟也是驚異了一聲:“老弟,你這劍柄是否就是承影劍?”陳羽一愣,開口問道:“老哥,你也知道這把劍?”麒麟迴答道:“我當然知道,想當年,這把劍的主人可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雖然他不能修煉承天門的心法,但卻讓他悟出了劍道的真諦,而這就像你們人類常說的有得必有失吧。”麒麟停頓了片刻,問道:“你是怎麽得到這把劍的啊?我從來沒聽你提過。”


    陳羽心中苦笑,開口迴答道:“老哥,當初我得到這把劍的時候更本就不認識,而且還是一把沒有劍身的劍柄,你叫我如何給你說啊?”


    麒麟道:“這也是,承影承影,有影無影,隻有你自己知道。”陳羽聞言,心中一愣,連忙問道:“聽老哥的語氣,你知道怎麽使用這把劍?”


    麒麟笑道:“老弟,你太高看我了。雖然我是上古時代的神獸,但對於你們人類所修煉出來的這些仙劍,卻是根本不理解。”聲音雖然是帶著笑意,但因夾雜著獸吼之聲,聽來就想是在咆哮般。


    “隻不過,我的確是看到過那人如何使用過這把劍。”麒麟繼續說道。陳羽心中一喜,連忙道:“老哥,你快說給我聽聽!”誰知,這麒麟不知是想耍一下陳羽還是什麽?竟然迴答道:“我為何要說給你聽。”陳羽惱怒,大聲說道:“你不給我說,我就不再給你送吃的了。”聽到此言,麒麟頓時軟弱了下來:“好好好,我說給你聽就是了,但對你有沒有幫助我就不知道了。”語氣中略有討好的意思。


    四年裏,陳羽做飯的手藝是越來越好,每次給它送來的魚肉啊!家禽之類的,吃得它是讚不絕口,如果真有一天吃不到了,麒麟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所以當陳羽一說出這話,它立刻就軟了下去。哎,獸就是獸,一味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人有時也會這樣,但卻沒有獸類那樣簡單明了,簡短直接,因為人是會拐彎抹角的。


    陳羽來到禁地洞口外的那尊石像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洗耳恭聽起來,就這樣,麒麟在說,陳羽在聽,在夜色的熏陶下,竟然是那麽的愜意。


    夜色漸漸深了下來,夜風夾雜著潮濕的氣味冷冷吹來,將陳羽那灰白相間的衣袍輕輕吹動。但陳羽根本就沒有注意這些,而是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那裏的世界空曠無邊,讓人心曠神怡。就在這時,被陳羽放在膝蓋上的承影劍在黑暗中散發著柔和的白光,漸漸擴大......


    沒過多久,陳羽竟然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中拿起承影劍,向著禁地外的一個空曠之地走去。夜風漸漸大了,他的衣袍開始在風裏飄舞。


    來到空曠之地,陳羽眼神竟然是空洞的,就像被一層白霧給覆蓋而住。


    沒有任何話語的陳羽,緩緩地抬起了右手,而在其右手上的那把劍柄被白光環繞,奇絢無比。那些白光仿佛是有生命般,循環旋繞,奔騰不息。


    舉起了承影劍,陳羽便是對著身前用力刺出,隻聽“嗆啷……”一聲銳響,在黑夜裏突然響起,遠遠迴蕩開去。在劍柄之上,一道閃爍著耀眼白光的劍身伸了出來,鋒銳無比,似有一種誰與爭鋒的氣勢。劍身伸出,衝破環繞著的白光,灑出星星點點,掉落四周,此時此景,絢爛燦麗。


    承影劍劍身出鞘了,在黑暗裏綻放出燦爛光芒。陳羽的身影隨之騰起,在凜冽的冷風中霍然舞動起來,劍法無招無勢,但又線條均勻,時而霸氣,時而飄渺,竟然美麗到不可一世。


    空洞外貌的陳羽,內心卻是澄清。他心中知道,此時此刻,他已進入了惜劍師叔的劍之境。


    承影劍不愧是優雅至極的仙劍。陳羽每一招每一式雖然平淡,卻猶如清水從天落下,化做無邊無際的銀河,在手中婉轉騰挪,在黑夜裏歡暢奔流。時而衝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流光,時而又化作繁星,變化莫測,絢麗燦爛。


    劍氣,以氣化劍,也可以以劍化氣,兩者相互替換,讓人琢磨不透。劍勢,有勢無勢,有招無招,以無勢勝有勢,以無招勝有招,隨心而勢,隨手成招,方才是劍法至深奧義。


    劍意,乃是劍之境中最為霸道的,自己意明劍意,劍意明自己意。


    重劍而不重身,此為殺;意身而不意劍,此為忍。以你心中所想感染劍意本身,想殺則殺,想忍則忍,出劍收劍就在其一念之間。收放自如,此乃意劍之道。


    劍心,兩心合一,其利斷金。快、準、狠,你就是劍,劍就是你,兩者缺一不可。


    陳羽劍勢越來越快,越來越狠,越來越準。連四周的冷風也被這劍法所帶動,一伸一收中形成一個個小型的龍卷風,分散在這空曠中的空地上,卷起雜草碎葉無數。


    “破”一聲斷喝,陳羽手中承影劍由上至下劈了過來,隨即竟然憑空劈出一道彎月劍氣,對著禁地的石像飛去。“轟隆”一聲,這尊石像竟然被這劍氣從中分了開來,分別倒在地上左右兩側。被劈的石像內側,光滑平坦。而就在這時,那些小型的龍卷風也是消散開去,讓人隻覺神乎其技。


    “叮!”輕輕的一聲脆響,承影劍的劍身再次消失不見,又迴到隻剩劍柄的形態。而此刻陳羽眼中的那片白霧也是緩緩消散開去,雙眼之中,金光大盛。


    陳羽輕輕的喘息著,隨即從嘴中吐出一團濁氣,然後慢慢的平靜下來,目光抬起,當初的焦愁已是消散而去,換來的是堅毅。


    “好劍法,好劍境。”見陳羽一劍舞完,麒麟心中讚歎,這真是人類自己創造的劍道嗎?看上去那麽美,輕盈飄渺;那麽狠,殺意強盛;那麽快,琢磨不透;那麽準,防不勝防。


    陳羽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承影,心中澎湃起伏。他自己也沒想到,在這毫無征兆的狀態下,自己竟然領悟了劍之境的奧義。


    在聽到麒麟老哥說的那人,也就是惜劍師叔,曾經也在這裏舞過劍,而當時前者則是沒有被關在這裏,聽他口氣好像是路過這裏,不經意間看到的。當時的它也是被這劍道給迷住了,看得異常認真,所以這次說出來,竟然讓陳羽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從而讓的自己頓悟了這劍之境的精髓。


    其實劍之境很簡單,你就是劍,劍就是你,兩者並不分彼此。很多人常說劍是自己的夥伴,是自己的助力,但又有何人能真正將它們看成是自己的夥伴呢?


    惜劍師叔不虧是修真界的一個奇才。這劍之境的確和淨玄心法相差無幾,但卻又找的到不同之處,但兩者相融合,卻又是那麽的融洽,這一發現,讓的陳羽心中激動,恨不得將之一吐為快。


    但陳羽還是忍住了這激動的心情,對著禁地洞穴內抱拳道:“多謝麒麟老哥!”


    麒麟笑道:“這有何好謝的,你是我小弟,做大哥的自然要照顧你了。”


    陳羽笑意掛臉,說道:“老哥,我迴去了,下次再來看你。”麒麟道:“好,但不要忘了明天給我送好吃的來。”


    “嗯。”陳羽已是跑遠了,聲音遠遠的傳來。


    就在陳羽離去不久後,一頭全身被藍色鱗甲覆蓋,頭部長著兩隻犄角,嘴上長有兩道胡須,似龍非龍,似虎非虎的獸類從洞穴中走了出來,看了看那倒下的石像,用前爪摸了摸,隨即又看了看陳羽消失的方向,低聲道:“老弟,還多虧了你將這石像劈開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來。”原來,這禁地的所有限製,竟然就是這石像在起著作用。陳羽在不知情之下,竟然將其破壞掉了,還了他自由身。“不過最讓我驚訝的是那把承影劍,這石像乃是用上古時的一種極堅硬的玄鋼石所築,竟然被一劍從中劈開,不的不說這把劍今後的潛力無限啊。”


    此獸正是上古神獸麒麟,隻見它伸了一個懶腰,抖動了下嘴上的胡須,一口尖利的白牙略隱略現:“老弟,雖說當初我看那人舞劍的時候,也是認為他是一個奇才,不過今天看來,你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才,竟然在一句話一個詞語裏頓悟那人用了幾年才領悟的劍之境,陳傲天有你這樣的兒子,值得欣慰了。”


    說完,麒麟腳下忽然冒出一團七彩雲朵,隨即前者踏在上麵,向著天邊飛去,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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