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說話之人已至屋內,此人白發斑駁,氣宇軒昂,威儀懾人,正是自民黨大島茂議員。


    寒生心中暗喜,目光朝著門外望去,心想既然見到了議員先生,那麽河野警官也應該趕到了。


    “黑澤君,對小孩子嘛要有愛心,這個嬰兒在飛機上的表現,可以說是智勇雙全,希望可以把他留在日本接受教育,將來也必是我們截屍教一代棟梁。”大島茂議員說道。


    黑澤嘿嘿一笑,道:“大島茂君,你可不知道,別看這嬰兒白白胖胖,憨態可掬的,可那鬼心眼兒卻極多,連大人都會上當被他耍,絕對要當心呢。”


    大島茂聞言頗不以為然,但還是點點頭,然後頗為得意洋洋的說道:“通過今天發生的這起劫機事件,自民黨的支持率又上升了十五個百分點,我本人作為黨的下任總裁候選人,由於在ka876航班上表現出了臨危不懼的武士精神,在黨內支持率一舉超過了山田美雅子,哼,女人怎麽能領導大和民族呢?隻要接下來的大選仍是由自民黨執政,我就會穩穩當當的出任下屆日本首相。”


    “恭喜大島茂君,但是希望你不要忘記,盡管成為了日本首相,可你永遠都還是截屍教的人。”黑澤麵無表情的說道。


    大島茂議員聞言臉色驟變,忙說道:“黑澤君,不,教主,請您放心,我怎麽能忘了呢?是教主除掉了黨內的幾個絆腳石,這才使我大島茂的前程一帆風順的呀。”


    “沒忘就好,”黑澤的臉色柔和了,和藹的說道,“你從歌舞伎町的‘目黑’酒店趕來這裏,有什麽要事麽?”


    “是這樣,警視廳春田總監已經開始動員整個東京都警力,部署進行搜救朱寒生父子的行動,而且我聽到說,教主您已經被列入了嫌疑人名單,這裏已經是不安全了,所以特地趕來通知你馬上轉移。”大島茂故作神秘的附耳說道。


    “哦,”黑澤一愣,遂扭頭看著寒生,冷冰冰的問道,“寒生,是不是你對警方說出了我的名字?”


    寒生清澈的目光望著黑澤,承認道:“不錯,我是說過的。”


    “良子,把嬰兒和寒生統統捆綁起來,馬上轉移。”黑澤厲聲命令道。


    “教主,那我先告辭了。”大島茂議員匆匆的離開了。


    幾分鍾以後,沈才華白胖的小身子被良子惡狠狠的用麻繩捆了好幾道,甚至都勒進了肉裏,嬰兒的眼睛裏閃動著屈辱的淚花。


    寒生也被五花大綁了起來,黑澤命人將他抬起來運送到院子裏的麵包車上,心想隻要不放開雙腳,他就跑不掉。


    “黑澤先生,請允許我來看住他,好麽?”黃建國主動請纓,柔聲柔氣的說道,黑澤點頭應允了。


    麵包車上,寒生與沈才華並坐在一起,身邊是黃建國和另兩名持槍男子,黑澤跳上了副駕駛座位,在幾輛臥車的前後護衛下,緩緩的駛出了院子。


    夜色下的東京,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遊人如梭,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不時的從車窗外閃過,車隊穿過了明治紀念館和神宮外苑一直向南行駛著。在越過了青山路不久後,右前方出現了一片蔥鬱的樹林,靜靜的隱匿在了月色下,黑暗中可以隱約的瞧見點點綠色的螢火在林間飄浮遊蕩著。


    寒生知道,那是鬼火,人死後的屍骨分解出來的磷氣體,透過土壤中的縫隙溢出到了地麵上以後,遇到空氣而產生的自然現象,在緬甸的野人山叢林中,他見到了很多。


    “那是墳地?”寒生問道,他已經感覺到了胸前的舍利子在發燙。


    “東京青山靈園。”黑澤頭也未迴的說道。


    寒生聞言一喜,接著又問道:“現在幾點鍾了?”


    黑澤看了看手表,迴答說道:“夜裏11點正。”


    子時到了,寒生心中想著,遂俯在才華的耳邊悄聲說道:“才華,爸爸想要釋放舍利子裏麵的靈魂,你用祝由咒語幫幫我。”


    “我怎麽幫呢?”鬼嬰弱弱的小聲問道。


    寒生尋思著,沈才華畢竟是太小,體內的功力還不能以意念加以驅使,完全是靠情緒自行激發而不能自己,就如同被良子扇了屁股,光顧著哭,什麽都忘記了一樣。


    “才華,等一下,你的眼睛看著祝由舍利,心裏想著那裏麵有很多人想要出來,得由你來開門,懂了麽?”寒生循循善誘道。


    沈才華懂事的點點頭。


    寒生鎮定了一下情緒,然後對坐在身旁正色迷迷的瞅著自己的黃建國說道:“我胸口內衣裏有一枚骨質舍利在發燙,很不舒服,你把它拿出來。”


    黃建國嫣然一笑,受寵若驚般的輕輕的探出手指,顫顫巍巍的伸進了寒生的內衣裏,先在他結實的胸大肌上摸了兩把,然後才捏住那枚熱乎乎的祝由舍利抽出手來。


    “這是什麽東西?”黑澤扭過頭來,望著黃建國托在掌心中的舍利子,疑惑的說道。


    “這是人的骨質舍利。”寒生敷衍道,眼光悄悄地瞥了沈才華一眼,看到嬰兒的雙瞳正在努力的盯著舍利子。


    “哇,挺燙手的呢?”黃建國驚訝的說道。


    “一種結石類的東西怎麽會有溫度呢?”黑澤狐疑的伸出手說道,“拿來給我看看。”


    快呀,小才華……寒生心中急切的唿喚道。


    “你的,諾言的遵守,我們的,謝謝你……”這時,寒生的冥冥意識之中聽到了一句生硬的中國話,隨後一陣由輕而重,整齊的腳步聲緩緩響起……


    鬼嬰沈才華的小嘴裏正在不停地吐出一連串的古怪音階……


    寒生的意念感覺到了那震動,諧振的頻率越來越強,頭骨如針刺般欲裂,蠅眼緩緩的張開,看到了車內已經彌漫著白色的霧氣,越來越濃,空氣仿佛都窒息了,最後車窗玻璃承受不住內壓,“嗶嗶啵啵”的紛紛爆裂了……


    麵包車驟然間失控了,一頭紮進了道路邊上的護陵河裏。


    在蠅眼中,那車則是緩緩的朝著河水裏駛去,因此寒生仍有時間采取措施,意念一動,及時移動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座椅上麵的小才華。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麵包車頭朝下猛的紮入了水中,冰涼的河水從空蕩蕩的車窗裏一股腦兒的倒灌進來,幾圈漣漪之後,便迅即沉進了水底。


    寒生使出了癔症神功的第一招“老牛憋氣”,由於雙手雙腳均已被牢牢捆住,隻有張開嘴巴咬住了沈才華身上的麻繩,將他叼起來推出了車窗外,隨即睜大了蠅眼在暗中搜尋那枚祝由舍利,那裏麵還有老祖的靈魂,可不能弄丟了。


    那枚祝由舍利嵌在了座椅的角落裏,寒生費了半天勁兒,才將自己的腦袋探進去用嘴將其含住,隨即扭動著身體,從車窗口飄了出去,眼光一瞥之下,看到了黃建國和黑澤正在張嘴喝著水,冒出了一串串的氣泡。


    在數米深的水中,寒生情急之下隻得將口中的那枚祝由舍利子咽下,然後繼續用牙齒叼著鬼嬰,拚力擺動著捆綁在一起的雙腿,如同海豚一般,向遠處遊去。


    公路上,緊跟在後麵的兩輛臥車瞧見了麵包車失控落入河水中,急忙刹車停下,手忙腳亂的高聲叫著,其中有幾個會水的,紛紛縱身跳落水中,潛到水下去救援困在車內的黑澤等人。


    而此刻,數十米開外的岸邊上,一塊隱蔽的樹叢下,寒生用牙齒將沈才華拖上了岸。


    “醒醒,才華,醒醒……”寒生焦急的輕聲叫道。


    “我沒事兒,寒生爸爸。”沈才華睜開了烏黑的眼睛,接連吐出來好幾口河水,然後咧開了小嘴兒笑了。


    寒生心中一熱,抬眼看了看那邊正在忙碌著的截屍教徒們,然後低頭問沈才華道:“你現在能咬斷我身上的繩子麽?”


    鬼嬰自信的點了點頭,寒生將身體上麵的繩索靠近了嬰兒的口邊,小才華探出白森森鋒利的牙齒“喀嚓”一口,手指頭般粗細,濕漉漉的繩子應聲而斷……


    寒生大喜,雙手終於能夠活動了,於是迅速的解開自己腳踝上的牛筋,再將嬰兒身上的麻繩統統扯去了。


    月光下,寒生抱起了鬼嬰,默默地站起身來。


    “寒生爸爸,我要墨墨……還有吸子筒。”沈才華依偎在寒生的懷裏,仰臉望著他,甚是淒楚的說道。


    “好吧,我們迴去帶上吸子筒,一起去找尋墨墨。”寒生說道,在他的目光中已然透出來一股剛毅的眼神兒,就像許多老江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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