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它喝下去?”阿明吃驚的望著寒生。


    “這兩味藥引子必須服下。”寒生認真的說道。


    小芹皺著眉頭盯著那半碗腳板皮和肚臍垢,胃裏已經泛起了酸水。


    老爹哈哈一笑,朗聲道:“中國遠征軍軍人什麽沒經曆過?阿明,溫酒來。”


    阿明隻得溫了一壺燒酒,倒入小碗中,用筷子不住的攪動著,屋子裏散發著一股濃濃的腳汗酸臭和內臓的騷味兒。


    “老爹,你可是有腳氣呢。”阿明提醒說道。


    小芹爹扶起老爹上身,阿明將碗端至口邊,老爹一仰脖,“咕嘟咕嘟”兩口喝幹,舌頭一卷,將糊在門牙上麵薄薄的兩塊腳板皮拽下扯進了嘴裏。


    “哈哈,沒啥怪味兒嘛。”老爹信任的對著寒生點了點頭。


    “好啦,才華,告訴吸子用小吸盤刺入這幾處穴位,少許吸血的同時再注迴去。”寒生一邊說著,一邊從石板上的火燼中扒拉出一小塊黑黑的木炭,在老爹光禿禿腦袋上的百會、通天、承靈、本坤以及左右太陽穴等十三條經絡各取一穴,畫上黑色的小圓圈兒。


    “這麽多啊。”阿明驚訝著道。


    “人體共有365個穴道,我這裏隻取了13個。”寒生迴答道。


    沈才華對著吸子鼓搗了半天,吸子總算明白了意思,伸出一些小觸手吸盤,一一按住了老爹腦袋上的黑圈,西盤內細細的硬針刺入老爹的穴道內,先是吸血,然後將具有麻醉作用的生物酶和溶血功能的水蛭素緩緩注入穴道內的毛細血管中,從老爹的麵目表情上來看,並沒有絲毫的痛苦。


    已經喝下的神闕泥和腳板皮內含的開竅通關生物磁場信號,在溫酒的作用下迅速的沿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之任、督、帶、衝、陰陽維、陰陽蹺經絡上升至諸陽之首,引導著水蛭素溶解毛細血管內的血栓,一點點緩緩的打通著閉塞多年的經絡。


    “孩子,你是江西贛北的?”小芹爹親切的問寒生道。


    “贛北婺源。”寒生迴答道。


    “唉,少小離家,如今老大卻無歸,隻有夜深人靜的時候思念故土,暗自傷神落淚啊。知道興國麽?”小芹爹唏噓不已道。


    “知道,那裏的客家人很多,而且興國山歌很好聽。”寒生說道。


    “你也喜歡聽興國山歌?會唱麽?”小芹爹和藹的問道。


    寒生點點頭,嘴裏隨即哼起了一首熟悉的興國山歌:“一送(裏格)紅軍,(介支個)下了山,秋雨(裏格)綿綿,(介支個)秋風寒。樹樹(裏格)梧桐,葉落盡,愁緒(裏格)萬千,壓在心間,問一聲親人,紅軍啊……”


    突然寒生停住了嘴,他意識到這是一首歌頌紅軍的歌曲,而小芹和阿明的爹爹都是白軍啊……


    “怎麽不唱了?還是家鄉的客家山歌好聽啊。”小芹爹望著寒生說道。


    “這……那是紅軍的歌……”寒生支支吾吾的說道。


    “唉,”小芹爹笑了,朗聲道,“管***是紅軍還是白軍呢,隻要是咱家鄉的山歌,我們就喜歡,再說咱們是抗日的中國遠征軍,孩子,你就唱吧。”


    寒生深為中國遠征軍人豁達的胸襟所感動,於是含淚接著小聲哼了下去:


    “幾時(裏格)人馬,(介支個)再迴山。


    三送(裏格)紅軍,(介支個)到拿山,


    山上(裏格)包穀,(介支個)金燦燦,


    包穀種子(介支個)紅軍種,


    包穀棒棒,咱們窮人搬,


    緊緊拉住紅軍手,紅軍啊,


    灑下的種子,(介支個)紅了天。


    七送(裏格)紅軍,(介支個)五鬥江,


    江上(裏格)船兒,(介支個)穿梭忙。


    千軍萬馬(介支個)江畔站,


    四方百姓淚汪汪,恩情似海不能忘,


    紅軍啊,革命成功,(介支個)早歸鄉。


    九送紅軍,上大道,


    鑼兒無聲鼓不敲,鼓不敲,


    雙雙(裏格)拉著長繭的手,


    心象(裏格)黃蓮,臉在笑。


    血肉之情怎能忘,紅軍啊,


    盼望(裏格)早日,(介支個)傳捷報。


    十送(裏格)紅軍,(介支個)望月亭,


    望月(裏格)亭上,(介支個)搭高台。


    台高(裏格)十丈,白玉柱,


    (裏格)畫鳳,放呀放光彩,


    朝也盼來晚也想,紅軍啊,


    這台(裏格)名叫(介支個)望紅台。”


    興國山歌哼完了,此刻小芹爹早已是淚流滿麵了……


    “噗”的一聲,阿明老爹放了個響屁,隨即手指動了動,屋中滿是鮑肆之香。


    小芹的臉一紅,阿明急視之,“爹,你能動啦!”他驚唿道。


    眾人目光一下子落在了老爹的身上,果真他的手指同腳趾都在緩慢的蠕動著。


    “嗯,血栓已經在打通了,閉塞多年的經絡也在開竅,屁乃先兆。”寒生搭過老爹的手腕,脈搏慢慢的恢複正常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青囊經》真是百試不爽啊。


    沈才華嗅了嗅,趕緊捂住了鼻子,皺起眉頭打了個大噴嚏。


    “我爹還要多久能夠站起來?”阿明萬般景仰的問道。


    “一個時辰吧。”寒生估摸著迴答道。


    “小老表,你從哪兒學來如此神奇的醫術?”小芹爹讚歎不已的說道。


    寒生笑了笑,心想《青囊經》還是不能隨便說出去的,於是臉一紅,搪塞道:“我家祖傳的。”


    “了不起,咱們江西自古以來就是藏龍臥虎之地,就拿我們興國來說,乃出一代堪輿宗師楊筠鬆,字救貧,實為中原風水學之曠世奇才啊。”小芹爹說道。


    “楊筠鬆?”寒生心想不知此人與劉伯溫相比如何。


    “相傳唐末年間,統轄虔州(今江西贛州)的諸侯是盧光稠,自立為王,請楊筠鬆為其卜天子地。卜得後,盧光稠問楊筠鬆是否還另有天子地?楊公答道:一席十八麵,麵麵出天子。盧光稠不願別人也得到天子地,於是在楊公酒中下毒,以絕後患。楊筠鬆迴家途中問弟子曾文秥,此處何地?曾文秥說是‘藥口’。楊公歎道:藥到口必死矣!


    楊筠鬆在臨死之前叮囑曾文秥,去告訴盧光稠楊救貧的遺言:在贛州磨車灣安裝水碓,十字路口開鑿一口水井,則世世代代為天子矣。楊公實則在風水上破了贛州的“天子氣”,製煞盧光稠。不久,盧光稠果真背長癰疽,疼痛難忍,自縊身亡了。”小芹爹接著敘述道。


    “這都是真的麽?”寒生對風水之類的傳說總是興趣十足。


    “我就是楊公後人楊慕貧。”小芹爹正色道。


    “哦……”寒生見其凝重的神態,自己也隨即嚴肅了起來。


    “你可知道《青囊經》麽?”楊慕貧問寒生道。


    寒生聞言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凜。


    “據聞是三國名醫華佗寫的一本醫書,已經失傳了。”寒生支吾道。


    楊慕貧搖了搖頭,道:“不對,《青囊經》乃是一本堪輿奇書,為秦末漢初時的黃石公所著,你知道什麽叫做堪輿術麽?”


    寒生幹脆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堪輿兩字,最早出於淮南王劉安所寫的《淮南子》一書,謂‘堪天道也,輿地道也’,堪破天地之道,也就是今天的風水學。黃石公是張良的老師,但《青囊經》並未傳給他,後來就下落不明了。輾轉到了晉代,據說郭璞得到了此書,結果被其學生偷了去,還沒等讀又不小心被火燒了,後人隻能從郭璞的著述中探到些蛛絲馬跡,得知有這部書,至於流傳於後世的《青囊經》,實為清朝的蔣大鴻補撰的。”楊慕貧解釋道。


    “怎麽又是火給燒掉了?”寒生鬆了一口氣,原來說的不是那本華佗的《青囊經》。


    楊慕貧沒有留意到寒生話語間的意思,接著說了下去:“先祖楊公卻是見到了這本殘缺不全的奇書,私下稱之為《葬尺經》。”


    “郭公葬尺?”寒生一個不留神,脫口而出道。


    “你聽說過‘郭公葬尺’?”楊慕貧驚訝的望著寒生。


    “聽一位百歲老婆婆說過,她人已經過世了。”寒生歎息道。


    “哦,不錯,這部殘缺的《青囊經》,也就是《葬尺經》如天文般深奧難懂,先祖楊公尚未破解完便已毒發身亡,可惜曆代楊家後人資質魯鈍,竟無一人能夠瞧出一絲端倪。”楊慕貧歎息不已。


    “難道書上寫的不是漢字麽?或許是因為殘缺不齊的緣故?”寒生試探著推測道。


    “此書燒剩下的幾頁紙中並無一字,隻是畫了些古怪的手勢,唉,傳到我這一輩看來也就到頭了,楊家後人已再無天賦奇秉飽學之士了。”楊慕貧望著寒生說道。


    “這本書在您手中?”寒生疑惑的問道。


    楊慕貧點點頭,說道:“傳家之寶放在屋頭不放心,三十多年前,出征緬甸時,我就帶在了身上,我若戰死,就決心與它一同在世間上消失了。”


    寒生有點不安的問道:“楊叔叔,我們今天初次見麵,您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事兒呢?”


    楊慕貧目光炯炯的望著他,一板一眼的鄭重說道:“小老表,你出自杏林世家,為人老實忠厚,能有如此神奇醫術,必是聰慧絕頂之人,今天又救了我的親家,楊某無以為報,願以半部《青囊經》相贈,日後若是能夠堪破經中秘密,作為楊家後人,也總算是圓了一樁數代人未了的心事了。”


    “我……”寒生吃驚不已,臉一紅,甚為剛才自己的撒謊而內疚了起來。


    楊慕貧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一層層的打開,裏麵是一個細細的小竹筒,拔出筒蓋,小心翼翼的從裏麵倒出個紙卷來。


    屋裏的人都默默地看著小芹爹輕輕的展開那幾張帶著焦痕的黃褐色的紙片,那上麵果然是未見一個字跡,隻是畫了些奇奇怪怪的手勢。


    人們愣愣的望著,俱是迷惑不解。


    隻有小才華看見這些圖畫後,高興的咧開了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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