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秋風裏裹挾著秋雨滴灑下來,落在臉上冰涼涼的,梅小影心中的煩悶之氣稍許緩解,抬頭望去,前麵已至天門客棧。


    待到門前,發現原掛在大門之上的“天門客棧”木匾不知何時撂在了一旁,邁進了屋內,一眼瞥見了寒生,遂放下心來。


    寒生此刻正在第二次用堪?之魚為師太驅除王掌櫃的生物磁場。


    師太危襟正坐,雙目緊閉,寒生一手抓著那條綠毛魚,魚嘴咬在了師太後頸中央的啞門穴上,魚腹正在一鼓一鼓的吸吮著,另一隻手裏握著一把青色的尺子,插在了師太的嘴裏,正在全神貫注的觀察著上麵的刻度。


    劉今墨瞥見了梅小影,隨即“噓”了一聲,走過來拉她到了一邊。


    “師太怎麽了?”梅小影詫異的問道。


    劉今墨將前一天晚上,梅小影背老祖走後,那個怪異講廣東話的小腳老太襲擊了師太,並且擄走了明月,也就是那個一清。師太“出神”,寒生正在用綠毛魚替她進行醫治,現在正到緊急關頭。


    “綠毛魚?”梅小影隻道這魚長相怪異,沒想到在寒生手裏竟還有其它的作用。


    “好啦。”寒生終於鬆了一口氣,將鬆了口的堪?魚輕輕的放迴到水桶裏,轉身向小影婆婆打個招唿。


    “寒生,師妹她……”吳道明急切的問道。


    “堪?之魚吸去了王掌櫃的生物磁場,陰陽尺可量度鬼氣和生氣,對陰陽兩氣的消長十分的**,吳先生注意看著刻度,隨時告訴我。”寒生解釋並吩咐道。


    “好。”吳道明應道,隨即睜大了眼睛盯住了那把青色的尺子。


    “這是把什麽尺子?”小影婆婆好奇的問道。


    寒生笑了笑,說道:“祖上所傳,是把古老的風水陰陽尺,我在江西曾用來給明月解過鬼毒。”


    小影婆婆歎了口氣,若有所思的說道:“世上事,有時候真的是古怪的很。”


    “婆婆,看您的樣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寒生關切的問道。


    小影婆婆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說道:“我看見‘天門客棧’的木匾掉在了地上。”


    “嗯,昨晚陽公和尚離開客棧的時候,聽到牌匾摔到了地上。”寒生迴答道。


    “我出去看了,奇怪的是,木匾上麵不知道誰吐了一口黃綠色的大粘痰。”劉今墨皺著眉頭說道。


    梅小影笑道:“竟有如此惡心之人。”


    “這幾個關東老客同陽公老僧關係有些不尋常,昨晚我聽到他是從東屋裏出來的。”劉今墨迴憶道。


    “關東老客?他們都長得什麽模樣?”小影詫異的問道。


    劉今墨詳細的描述了乾老大等人的相貌。


    “不錯,就是他們。”梅小影肯定的說道。


    劉今墨是個老江湖,知道梅小影遇上了麻煩,他早就看出那些關東老客身上帶有一股子邪氣,他當年也是同樣如此。


    劉今墨與寒生一道拉梅小影來到了院子裏。


    小影歎了口氣,將自己在林中采藥路遇關東老客,帶迴吊腳樓以及換酒之事,後又去鬼穀洞見湘西老叟的情況當他倆細述了一遍。


    “那些大白鼠吃掉了叫‘六郎’的年輕關東客?”寒生驚訝道。


    小影婆婆心有餘悸的點點頭。


    劉今墨沉吟著說道:“這些關東來的人,目標是野拂寶藏。”


    “野拂寶藏?”寒生不解的問道。


    劉今墨點點頭,說道:“當年李自成兵敗突圍以後,將在明廷國庫裏查抄的金銀珠寶都帶走了,始終下落不明,清代曆屆朝廷都在尋找,但是都沒有找到。據說,李自成的手下大將李過用了三十艘大船沿澧水而上,來到了湘西天門山一帶,後來在天門山寺出家做了主持,法號‘野拂’。三百年來,經常有人前來天門山尋寶,不是無功而返,便是下落不明,杳無音訊。


    前幾天,我在吊腳樓與老祖飲酒時,發現一個酒壇上寫有‘野拂’二字,便懷疑老祖與寶藏有關,今天聽師姑一說才明白,原來這酒出自於鬼穀洞。當年,野拂也曾隱居於鬼穀洞,鑽研石壁之上的武功,憑借著‘三十六量天尺’,殺死了許多清廷派來的高手,竟不曾有人生還過,可見此功堪稱絕世武功了。”


    寒生好奇的推測道:“那野拂也是赤身露體的麽?”


    “應該是吧,看來這種武功需要脫光了練,可能是某種氣功。”劉今墨也是無甚把握的說。


    “鬼穀洞裏原來竟隱藏了如此多的秘密。”寒生感歎不已。


    劉今墨接著說道:“所以,我敢肯定,野拂寶藏就隱藏在鬼穀洞內。”


    秋風瑟瑟,眾人身上都感覺到了那絲絲的涼意。


    “那關東老客還在吊腳樓麽?”劉今墨問道。


    “他們和老祖在一起等我的消息。”梅小影說道。


    劉今墨沉吟道:“跟蹤的關東客未能迴去,師姑出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我擔心老祖可能有危險。”


    “哎呀,那怎麽辦?我得迴去了。”梅小影匆匆說道。


    “我同你一道去。”劉今墨說道,同時目光投向了寒生。


    寒生點點頭,道:“那劉先生就陪婆婆一塊迴去吧。”


    劉今墨與小影婆婆走遠了,寒生心中歎道,這次出來真的感受到了,世事正如山人叔叔所言,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啊……


    “寒生,快來看,陰陽尺上有紅色的血線出現!”屋子裏傳來吳道明的驚唿聲。


    寒生仔細的看著尺子,《青囊經》上說,陰沉木的陰陽尺可聚魄,魄聚則魂歸。上次為明月解毒時,因其是肉屍,所以出現的是白色的屍氣線,升至陰陽尺刻度“興”的那一格上,是為興旺的吉格,因而明月後來無事。


    現在的師太並非肉屍,也非中陰身,所以陰陽尺上顯示出紅色的氣血線是正常的。那條血紅色的氣線仍舊緩慢的上升著,穿越了財、病、離三大格,最後穩穩的停在了“義”上……


    寒生鬆了一口氣,對吳道明說道:“師太無礙了,也是難得的吳先生的情義感動了天地鬼神啊,別擔心了,她即刻就會醒來。”


    果然,說話之間,師太悠悠醒轉,環顧左右道:“出了什麽事?我好像是做了個噩夢一般。”


    吳道明喜極而泣,一把拉住師太的手道:“師妹,你可算是醒過來了,唬死道兄了。”


    大家的心情放鬆下來,由得他倆去說悄悄話了。


    那邊殘兒也坐起來了,問麻都和朱彪有沒有飯吃,寒生搭脈一看,到底是年輕力壯,恢複得好極了。


    “嗯,大家都餓了,趕緊生火做飯,下一步,我們要幫助朱彪尋迴沈菜花母子了。”寒生說道。


    朱彪樂顛顛的跑去灶間忙活做飯去了。


    “明月呢?”殘兒麵現痛苦之色。


    寒生的心隨著也沉了下來,沉思片刻,他說道:“殘兒,小腳老太婆既然肯帶明月走,便一定不會傷害於她,現在要先查出來這個老太婆的來曆,才好設法營救明月。”


    “‘香江一支花’老陰婆子帶著明月迴去香港了。”師太在一旁突然說道。


    “師妹,你是說……”吳道明疑惑道。


    師太麵色嚴肅的說道:“小腳老太婆自稱‘老陰婆’,嶺南人稱‘香江一支花’,她口口聲聲說一定要把明月帶到香港去。”


    “可是,她知道明月是一清變得麽?”寒生細問道。


    師太想了想,肯定道:“她是知道明月的肉屍身份的。”


    “‘香江一支花’?我曾聽聞黑道上好像是有過這麽一個人,在江湖上已經多年沒有露麵了,難道來到了中原?”吳道明沉吟道。


    “那老太婆可是地道的廣東口音。”坐在床尾處的鐵掌櫃補充道。


    “香港……”殘兒喃喃道,他聽說過,那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而且還沒有解放。


    寒生望著吳道明說道:”吳先生,你是香港人,如今師太也已經痊愈了,不知接下來有何打算呢?”


    吳道明是何等聰明之人,寒生的意思豈能聽不明白?


    他說道:“寒生,你放心,我和師妹原就準備迴到香港安度晚年的,明月的事情就包在吳某的身上,發現那老陰婆,吳某就到香港警署去告她個拐賣人口罪,近幾日先幫你找到沈才華,然後折返江西殺了那姓黃的狗官,報鶴頂紅之仇,隨即迴香港調查明月的下落。”


    寒生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惡有惡報,那黃家父子作惡多端,必然會遭到報應的。但是,你若是出手殺了他們,政府就會一直通緝你,即使逃到了香港,有生之年可就再也迴不了中原了,你也為師太想一想,是否值得呢?我看,大家同心協力盡快找到沈菜花母子,然後你和師太就趕去香港,想盡辦法救出明月。”


    “可是明月時間不多了呀。”殘兒著急的插話道。


    寒生說道:“老陰婆在小山包上取走了一壇‘閹人覃’藥水,據關東的乾老大說,幾滴鬼屍覃藥水便可使中陰身之人還陽,我想‘閹人覃’的藥性可能會遠遠超過它,那老陰婆一定會有辦法救活明月的。”


    殘兒點了點頭。


    “慢……”寒生突然想到了什麽,沉吟片刻說道,“哦,原來關東老客乾老大同陽公老僧以及老陰婆子都是一夥兒的啊……”寒生恍然大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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