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一天涼似一天,清晨的濃霧籠罩著整個的南山村,山野間白茫茫的一片。


    孟祝祺帶了兩個心腹站在村東頭的草屋前,笨笨警惕的蹲在狗窩門口,緊張的盯著他們。


    “媽的,這吳楚山人詭計多端,跑的倒快。”孟祝祺嘴裏刁著香煙,惡狠狠的罵著。


    “你們把狗看住,我到屋裏瞧瞧去。”孟祝祺吩咐手下管住大黃狗,自己走進了屋裏。


    整個屋子都已收拾得幹幹淨淨,物品擱置的也井井有條,東屋的桌子上擺著一封信,孟祝祺走過去拿起了信,信封是粘好的,上麵寫著:寒生收,落款蘭兒。


    孟祝祺鼻子“哼”了一聲,隨手撕開,拽出信瓤,開始看信。


    寒生:


    我們走了,鎮上的孟主任不是好人,騙我說縣醫院招工,其實是要我去伺候他的兒子(也是個壞蛋),我逃出來了,在南山村呆不下去了,朱伯伯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


    我走了,和爹爹娘親一起走了,有了落腳的地方以後再通知你,笨笨不願意同我們一起走,?一定要等著你迴來,爹爹說山上和村裏有東西吃,?不會餓著的。


    寒生,一定要當心那些壞蛋。


    蘭兒


    孟祝祺用力的將信扯得粉碎,摔在了腳下,拿皮鞋底不住的碾壓,口裏不幹不淨的罵著髒話。


    昨天晚上,小兵就在縣醫院大叫大鬧,並威脅道,如果找不迴來蘭兒,他就開始絕食。


    可是現在竟讓他們給跑了……


    孟祝祺走到大門口,惱怒之極,不停的用腳揣著門板。


    被堵在狗窩裏的笨笨再也忍不住了,狂吼一聲衝了出來,兩名手下未及攔住,憤怒的笨笨一口咬住了孟祝祺的小腿肚子,狠命的撕下一塊肉來。


    孟祝祺正劃著了根火柴點煙,突覺腳上劇痛,手一揚,已燃的火柴落在了門裏麵的柴草垛上……


    孟祝祺疼的大叫一聲,與那兩名驚慌失措的手下與大黃狗扭打在了一起,費了半天勁兒,才擺脫了笨笨的利齒。


    此時,屋裏已是濃煙滾滾,草屋燒起來了。


    孟祝祺望著火苗已經竄上了屋頂,一時間竟愣在了那兒。


    “孟主任,趕緊走吧,老表來了可就麻煩了。”那兩個心腹惴惴不安道。


    在鄉下,無論犯了什麽事兒,點火燒房都是要遭天譴的,老表們發現可是不得了的。


    “走!”孟祝祺牙一咬,在兩個手下的攙扶下,趕緊溜掉了。


    秋高氣爽,草房十分的幹燥,轉瞬之間,熊熊大火就已經吞噬了整個的三間草房,緊接著狗窩也著了起來,笨笨無奈的跑到了路上,望著大火哀鳴著。


    藏在狗窩草棚夾縫裏的那1700年前的《青囊經》就這樣被燒掉了。


    笨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隻知道自己的家沒了,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自己從此變成了一隻流浪狗。


    村東頭的濃煙彌漫在整個南山村,老表們紛紛手提水桶朝這邊跑來,但是已經晚了,聽得“轟隆”一聲響,屋架已經燒塌了,朱醫生家的三間草屋頓時成了一堆的瓦礫。


    人們在歎息聲中慢慢的散去了,最後隻有笨笨留在了廢墟旁。


    笨笨光禿禿的身子站在秋風中瑟瑟發抖,?不吃也不喝,隻是默默地守候著,一個晝夜過去了,笨笨沒有動地方。第二天過去了,笨笨依舊趴在那兒。傍晚時分,不知從哪兒走來了一條黑色的流浪狗,渾身髒兮兮的,默默地伏在了笨笨的身旁,陪著?熬過了漫漫長夜。三天過去了,寒生依舊沒有迴來,笨笨終於失望了,拖著饑餓與疲憊的身子,悄悄地離去了,那條黑色的流浪狗默默地跟在了後麵。


    笨笨步履蹣跚的朝山上緩緩走去。


    竹林裏的一群烏鴉鄙夷的望著這條沒毛的怪狗,挑釁似的“嘎嘎”大叫著。


    笨笨無精打采的走著,前麵來到了靈古洞。


    灌木叢中的帳篷早已拆走,留守看暈的人也已撤走了,地上撒了一堆的燒雞骨頭,一些螞蟻在上麵啃噬著。


    笨笨大吼一聲,舔去了螞蟻,轉過頭來,示意那黑狗一塊來吃些東西。?倆開始狼吞虎咽的吃起雞骨來,如同風掃殘雲般,一會兒,太極陰暈旁邊散落的雞骨就已經吃的幹幹淨淨的了。


    笨笨填飽了肚子,恢複了一些元氣,這時?才驚喜地發現,那條黑色的流浪狗原來是條母狗。


    笨笨上前圍著那條流浪母狗嗅著,突然低聲叫了一下,帶頭向前跑去,母狗緊隨其後。


    ?們沒有注意到,太極陰暈的地麵上,在陽光的映射下,散發出一片淡淡的靄氣,那是風水中最難得一見的紫氣,自古帝王的氣場。


    靈古洞旁的溝壑裏有一股山泉,清澈潔淨。笨笨帶頭跳進了泉水中,忍著寒冷洗起澡來,那黑母狗猶豫了一下,最後在笨笨熱烈的目光期待下,終於也跳了下去。


    兩隻狗在水中相互摩擦戲水,笨笨伸出肥大柔軟的舌頭,舔洗著母狗。


    當?們重新躍上山坡的時候,那母狗身上的黑毛已經洗淨了。


    “阿嚏。”笨笨打了個噴嚏,似乎有點感冒。


    秋日的陽光曬幹了黑狗身上的毛,在光線的折射下油光光的,煞是好看,笨笨目不轉睛的望著母狗,頓生愛慕之心。


    笨笨光滑的皮上也已經長出了一層細細的黃毛,就像男人的汗毛般,那母狗竟也看得癡了。


    ?倆沿著山道一路跑去,也不知走了多遠,日暮時分,前麵一縷嫋嫋炊煙吸引了笨笨的視線,?倆一起朝炊煙升起的地方跑去……


    這是臥龍穀。


    這是第一條峽穀,也就是寒生墜崖的那條穀。


    懸崖下的草屋前,蘭兒正在小溪中洗菜,一眼瞥見了跑來的大黃狗。


    “笨笨!”蘭兒驚喜地喊了起來。


    聽到喊聲,吳楚山人與荷香從屋裏出來,笨笨正搖著尾巴歡天喜地的蹭著蘭兒,身後站著一條表情矜持的黑色母狗。


    “笨笨竟然有女朋友啦。”蘭兒高興得摩挲著笨笨的腦袋,而笨笨則早已是熱淚盈眶。


    吳楚山人沉吟道:“笨笨怎麽會來了,南山村那兒一定是出事了。”


    “爹,能出什麽事兒?”蘭兒有些緊張的問道。


    吳楚山人搖搖頭,說道:“不知道,爹爹今晚兒出穀去看看。”


    蘭兒在灶間搭了一個簡易的狗窩,笨笨和那黑母狗住了進去,感覺還比較滿意。


    晚飯時,笨笨和女友也各自分得了半隻老鼠幹,笨笨讓給了母狗吃,自己則在一邊看著。


    蘭兒看著心中酸楚,默默地將自己碗內的飯菜都倒在了笨笨的麵前。


    吳楚山人看在了眼裏,知道女兒在掛念著遠行的寒生。


    “蘭兒,爹爹有些話想對你說。”山人心疼的望著女兒日漸憔悴的臉頰說道。


    “爹,您說吧。”蘭兒迴答著。


    吳楚山人道:“咱家是旗人,爹自幼生長於京城,成了右派下放關中渭河以後才有機會結識了你娘,可是爹爹卻給你們娘倆帶來了無盡的苦難。原本以為陰陽相隔,再也見不到你們了,爹爹早已心如死灰,要終老臥龍穀了。


    是寒生,他使我們一家人重新團聚了,還治好了你娘的病,他是咱們家的恩人。


    這次寒生西行,爹爹知道寒生的心意,這孩子是一個有抱負的青年,他身懷岐黃絕技,立誌懸壺濟世,不會苟且於小小的南山村的,日後必將行走江湖,扶危救困,以其神奇的醫術施於天下蒼生,前往天門山為明月尋醫,就是第一次出行,往後還會有無數次。蘭兒,你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了麽?”


    蘭兒目光堅定的望著父親說道:“爹爹,蘭兒願陪寒生一道替天下人治病,即使再苦再難,也絕無怨言。”


    吳楚山人歎了口氣道:“蘭兒,關山險阻啊,況且缺醫少藥的地方又都是那些窮鄉僻壤,若是你們有了孩子,如何經受得起顛簸流離呢?”


    蘭兒咬緊牙關道:“我不怕,這些蘭兒都能克服,隻是擔心爹和娘……”


    吳楚山人說道:“你娘有爹來照顧,你盡可放心,爹爹虧欠你們太多,要拿後半生來補償。”


    吳楚山人想了想,說道:“寒生不知從什麽地方學到了如此神奇的醫術,而朱醫生隻是一名普通的鄉下郎中,所以,寒生一定是有過某種奇遇,而且又不能說。他既身懷如此絕技,定會遭到心術不正之小人的覬覦和暗算,包括政府。寒生心地純樸善良,臨走的前夜,我同他談到天亮,就是叮囑世上人心險惡,要多加提防。


    爹爹鼓勵他走出去,將來既然要懸壺濟世,現在就要曆練,湘西之行就是一次增長閱曆的好機會,對日後的出行大有裨益,讓他放心,你們娘倆我會照顧好的。”


    蘭兒擔心的問道:“爹爹曾說湘西多詭異之事,那麽寒生會不會有危險?”


    “危險肯定會有,不這樣曆經艱險,日後就會更加困難重重,不過,蘭兒放心,我想一路之上,肯定會有貴人相助的。”山人說道。


    “哪兒來的貴人呢?”蘭兒自語道。


    那貴人就是寒生他自己,他那顆善良的心,醫者之心,它能夠感化邪惡,喚醒良知,必會化險為夷的,隻不過……也會招來女性的垂涎,這正是山人所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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