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戰鬥即將取勝的時候,問題出現了。


    這個問題當然不是這一路吃活人的漠北部落突然爆種,大唐的禁軍打不過這可咋辦這種問題——遊牧蠻族武德豐沛這話不是隨便說的,因為比中原的漢人有更多的機會麵臨孤立無援的生存危機,這幫蠻族可以隨時開啟爆種模式,或者毋寧說的直白一點……


    在和大唐的禁軍戰鬥時,這幫刁毛一直就是爆種狀態。而……


    大唐的禁軍既然能混一天下,當然也承擔了對付漠北蠻族入侵的使命,並且……如前所述,大唐的開國英雄們也都是亂世裏掙紮求生出來的。


    咋了,漠北蠻族武德豐沛?巧了,哥幾個也是武德豐沛……所以不是戰局出現危險,什麽打不過之類的問題。


    而是打著打著,禁軍的邏察隊伍迴來報信了。


    這幫部落竟然不是唯一一個……而是那一帶地方,有好幾個這樣的部落,其中還有一個大的,不——應該說,就是有一個特大型的部落,同時節製著好幾個部落。


    換言之……這個大型部落,相當於是幾個部落的“宗主部落”,也包括大夥正麵臨的這個作戰對象。而出現這種情況……


    李孝恭不比一般大老粗將領,這貨不但武德豐沛能吃苦,而且出身不凡,文化水平不低。


    換言之,是最難得的那種人才。


    於是李孝恭就不由得想了,這事吧……要是沒有這一波情報迴報過來,那也簡單,一群食人豺狼有什麽好說的?直接全部殲滅了事。


    大唐的政策可以說是相當的符合時代背景——吃不飽飯都來投大唐,但要是因為吃不飽飯就亂殺人的,統統幹掉。這在亂世當中簡直就像是財富密碼一樣,雪球一眨眼就滾起來了。


    但是……


    這次打的這個部落既然身後還有個宗主部落,事情就有些複雜了。當然……按照一貫的政策,管他大部落小部落,不來投我大唐……不對,是敢亂殺人的,統統都幹掉,這才是“武德”!


    但是……眾所周知,生活是殘酷的,戰爭是艱難的。


    “唐”這一勢力雪球滾得飛快,代價就是吃飯的人多,換言之……打仗當然要打,打天下打天下,不打架怎麽行?但既然決心來當職業選手,當然就得盡可能低成本的打架,因此。


    ——要不要收一波俘虜?


    正常來說,這幫蠻子劣跡太多,已經沒有收容的可能性,說的直白一點,就是吃人吃的太爽,連其他歸順了的羌羯鮮卑蠻子都覺得太過分了,失去了統戰價值。殺了就好。但問題在於,既然後麵還有個宗主部落,而這個宗主部落這麽長時間還一直按兵不動,這就不禁讓人猜測……


    這宗主部落,怎麽看都給人一種在伺機而動,觀察情況的感覺。


    而李孝恭將手下各路部將校尉召集起來開會,討論出的結論也正是這樣,這個宗主部落毫無疑問是在觀察情況……可能有投降的傾向,不過……


    李孝恭麾下的眾多部將,卻沒有人考慮過放過這個部落的這幫人一馬的選項。


    答案很簡單,做的太離譜了。我大唐的軍隊能混到今天滾起這麽大的雪球,靠的是什麽?雖然有武德豐沛的因素,但武德豐沛是生存的保障,卻不是擴張的保障。


    能混到今天,還不就是憑一塊“仁義之師”的金字招牌。現在遇到傳說中吃兩腳羊的選手這不全給他殺了,以後豈不成笑話?


    眾部將群情激憤,雖然理由各種各樣,但說白了,還是長時間吃人這種事太挑戰底線了,哥幾個都頂不住了。雖然都是打仗,死人也沒少見過,但是當飯吃這……


    不過。


    盡管集體意見是這樣。


    但是,李孝恭聽了一通眾人的意見,自己也手肘杵著桌子手掌支著下巴思索了一陣,之後……


    卻是搖了搖頭。


    “諸位,不行。殺俘不祥,我們不能殺這批人。”


    所謂“這批人”當然便是剛剛被大夥合力打敗的,那群兇殘嗜血的蠻人了。


    而李孝恭這麽一說……下一刻,不出他所料的,整個帳篷立刻就炸鍋了——


    我靠,郡王殿下你這也太離譜了吧,這樣都不殺,那我們這仁義之師的招牌……


    於是隨後,李孝恭就說了。


    隻見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要激動,不要急著反對自己,聽完再發言,並且接著……緩緩到來理由。


    “仁義之師的場麵問題,這當然重要。不過……這些蠻人也都是赤貧,如今地亂歲兇,食物缺乏,食人也有無奈之處……”


    “郡王殿下!”


    “坐下。”


    李孝恭抬眼看了激動的部將一眼,這部將隻好悻悻然坐了迴去,但臉上毫無疑問是分毫不服氣的。顯然……這名部將出身也不高,肚子也是餓過的。隻不過到了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在他看來,不管肚子多餓,草菅人命就不對,咱們既然是王師,不去踐行王法那成啥了……總之就是非常討厭。


    但李孝恭接著卻道,“諸位的心情某明白,不過……咱們出來征戰,生存是頭等大事。咱們這個小朝廷,可還隻是唐軍,還沒成大唐,也不知道能不能混成大唐呢。這幫蠻人的確是劣跡兇惡,我等也的確該行仁義之舉,但諸位也別忘了……生存下來的人,活人,才能去做什麽‘義舉’!”


    這話音一落。


    李孝恭麵前眾部將,頓時臉色一呆……


    盡管有眾多理由,但眾部將卻也不得不承認,李孝恭這話真的打動了大夥。而緊接著……


    就見李孝恭微微一笑,繼續道,“再者說了,咱們不能與豺狼為伍,可以發配豺狼為奴麽……現今天下大亂,咱們後方還有無數田地拋荒,打發這群豺狼去給大夥種地,他們也能填飽肚子,我大唐的資糧也不無補充……咱們又何樂而不為呢?”


    盡管心中還是有些怪怪的,但在場的眾將很快也就接受了李孝恭的提議。


    而駱賓王聽完後,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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