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崔白鶴怒罵,盧長庚還以為這少年大概是寫了些淫詩。反正無知百姓不懂風雅,也就跟著這些文字起哄了。


    結果這一看。


    神特麽豔曲啊這!


    這簡直就是神作啊!


    哪怕以盧長庚不太厲害的文辭功底,說不出這詩究竟精妙處有哪些。


    單單憑一個讀書人的直覺他就知道,


    就憑這詩,這少年絕對是要聞名天下了!


    這詩才,難怪王福疇這等人物也會納頭便拜。


    要是自己當麵,搞不好也得立刻拜師啊!


    他甚至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


    孔夫子不出,萬古如長夜。


    此刻,正好是這少年不出,萬古詩海如長夜!


    太厲害了!


    盧長庚自問,別說是自己才讀了幾十年死書了,便是範陽盧氏家族裏最出色的子弟,在這種詩才麵前,也是拍馬難及!


    太霸氣了!


    盧長庚深吸一口氣,繼續讀第三首……


    “其三,懷古……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


    “……舞榭歌台……多情應笑我……”


    “人生如夢,一樽……”


    “嘶!”


    盧長庚發現自己大腦已經轉不過來了。


    這詩分明又是一首曠古神作!


    他甚至可以想象在,這三首詩,日後在千家萬戶,在後世所有的士子課堂上出現,在所有士子的書桌上出現。


    震撼!


    無以言表的震撼!


    盧長庚的瞳孔此刻都開始放大,這詩真特麽絕了!


    然而信箋的內容還沒完,還有第四首!


    “其四,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天呐。”


    這詩句簡直太絕了!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嘶……朱閣,綺戶,無眠……我的天,我的天……”


    “不應有恨,何……”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盧長庚懂了。


    完全懂了。


    難怪王福疇會當場下拜,直接認那個小商販為師。


    難怪崔品玉出身清河崔氏,打小便是眼高於頂之輩,卻會真的願賭服輸,委身為奴!


    這換誰也沒法抵賴吧?


    就這詩才,屈原看了怕是也沒話說!


    太強了!


    盧長庚終於明白了。


    他向來以讀書人自居,但是從這一次開始,恐怕全國的詩壇之上,又有一顆嶄新的星辰升起了!


    這詩才何其了得啊!


    ……


    不過很快,盧長庚也清醒過來。


    因為他發現,崔白鶴在唿叫自己。


    “盧兄?盧兄?”


    “崔兄,抱歉,方才走神了!”


    “你……”


    崔白鶴一看盧長庚這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指著盧長庚恨鐵不成鋼道,“盧兄,你怎麽迴事?”


    “怎麽你……你也被這淫詞豔曲蠱惑了?這是玷汙聖賢,有辱斯文之詩啊!”


    盧長庚頓時閉嘴,知道自己剛才失態了。


    雖然他承認,這幾首詩的確是厲害,絕非常人所能作的出來。


    但立場問題是不能亂的,所以該幹什麽,還是得幹什麽!


    這天下是士大夫之天下,可不是黔首泥腿子之天下。


    現在這些黔首之徒也要當士大夫,這件事絕對不能忍,決不能後退半步。


    否則,如何對得起祖宗基業呢?


    “崔兄且寬心,是非曲直我還是分得清的。如今之事,李二勢大,我等如何是好,計將安出?”


    見盧長庚收心了,


    崔白鶴才長長歎了口氣。


    “哪有什麽計策呢?李二這賊子仗著打仗兇狠,那些愚頑的丘八之匪又肯追隨他,任我等如何點化也聽不進。為今之計,我看也就是一條了。”


    “哦?還請崔兄賜教!”


    “他李二不是搞了個什麽造紙工業,讓我清河崔氏的造紙坊大受其害。這李二的昏招一出,不知多少造紙的匠人要斷吹,從此賣兒鬻女而不可活。你說他是不是罪大惡極?!”


    “這……這倒也是!”


    盧長庚感覺,這話大概有些問題,因為他也聽說了,現在全國各地的造紙匠人,都在千方百計的往長安跑,削尖了腦袋想進造紙工廠……這造紙工廠裏,工匠的例錢起碼比往日裏多了三倍不止,顯然和賣兒鬻女相去甚遠……


    不過,他也想過,既然造紙工廠這麽厲害,一廠可產天下用紙,但卻用不了多少工匠。


    那麽算下來,這不還是多出許多工匠無處營生嗎?


    若是開新的造紙工廠吸收工匠,那麽豈不是多出許多紙張,這些紙張誰又來買?


    除非降價,可這樣一來……讀書人不就大幅增多了嗎?


    別的都好說,但讓泥腿子都來讀書,這個盧長庚絕不接受!


    不過崔白鶴究竟有什麽妙計他還是不太明白。


    “是這個道理不假,可是……我等卻要如何應付?”


    “他李二能大量造紙,可是……筆墨呢?自古至今,用紙必用墨。沒有筆墨,紙張賣的再便宜,又有何用?”


    “讀書,沒有我世家點頭,誰也休想!”


    崔白鶴恨恨罵了一聲,接著似笑非笑的看向盧長庚。


    盧長庚心裏頓時就是咯噔一聲。


    臥槽,這是讓我出手?


    不過轉念間,他也明白,這件事還非得範陽盧氏出手不可。


    原因無它,清河崔氏是掌握著天下造紙坊,而盧氏則就是掌握著天下的筆墨生意!


    隻要盧氏一個點頭搖頭,舉國的筆墨價格都會劇烈波動。


    乃至於許多二道的商販之間,甚至會買賣有關範陽盧氏家中的情報,來判斷筆墨價格變化,以觀察生意是否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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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想而知影響力多大,這個計策也就隻有他們範陽盧氏來做了。


    盧長庚沉吟了一下。


    這件事看似沒什麽,對於範陽盧氏來說,動動手指的事情。隻是這個計策從崔白鶴嘴裏說出來,就未免顯得有點驚悚了。


    之前你家的造紙坊就是幹了一樣的事情,結果現在呢?你清河崔氏的造紙坊都快關門關幹淨了。


    這麽大的打擊到來,你說誰還敢再去這樣做?


    怕不是分分鍾變成第二個清河崔氏啊。


    不過話又說迴來,對於越來越多的黔首農夫開始讀書,參加科舉……染指官位,涉足朝堂。


    這卻是他一定要堅決反對的!


    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阻擋。區區一點風險算的什麽?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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