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從幼年時代起就為了已經死去的母親而心心念念的惦記著要報仇,並且為此孜孜不倦的男人,絕對是個重情重義的男人,所以即便母親已經死去了多年,但是莊靖铖還是不希望去做會讓她傷心的事情。


    再者,這麽多年,皇上雖然看似忽略他,虧待他,但是也不過是沒有重用他而已,自從他離開皇宮自立開府之後,其他皇子有的,他也是有的,並沒有少了他的吃穿用度,雖然這些他早已不在乎,但是卻並不能夠完全忽略。


    畢竟是親生的父親,他又如何能夠對付自己的父親呢?


    但是今天這事兒太大,鬧不好就是死傷無數,要他完美的掩蓋,也是麻煩,他一方勢力,畢竟單薄了些。


    皇上雖然絕對不可能是幕後黑手,但是要他去找皇上,讓皇上幫忙,他也做不到。


    畢竟皇上對他的態度曖昧,若是皇上到時候以為是他做下的這一切,那他隻會害了自己。


    莊靖铖想著這些麻煩事,從來都是自己有主意的莊靖铖,這一刻忽然有些煩了。


    因為這事兒太難了,難得讓他拿不定主意。


    “騰策,你先迴去,我自己走走。”莊靖铖猛然放緩了馬速,對著身側的騰策道。


    騰策聞言微微驚訝,不過莊靖铖是主子,他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所以騰策也沒有多問,直接點頭應了好。


    騰策離開之後,莊靖铖獨自一人,望著蒼茫的雪地,眼中卻難得的浮現出了迷茫之色。


    他該怎麽辦?又該怎麽處理這件事情?


    有生以來,莊靖铖第一次感覺到了迷茫。


    說起來,這些年他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一個人發展勢力,一個人鞏固勢力,一個人決策,一個人布置,什麽都是一個人,他也是習慣一個人的。


    可是這次的事情太大,大得讓他一個人感覺到壓力和絕望,他沒有那個自信,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處理好。


    這一刻,他忽然想要有個人陪著自己。


    莊靖铖心念一動,手下卻是下意識的調轉馬頭,朝著蘇府去了。


    當馬兒停在蘇府門口的時候,莊靖铖還有些愣。


    這條路他走過多少迴自己已經數不清了,可是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在他最該冷靜的情況下,他就這麽來了,心裏卻是驚訝的。


    想了想,莊靖铖卻是沒有直接進門,縱馬來到側門,莊靖铖將馬給拴好,挑了個沒人的地方,縱身一躍便上了牆頭。


    幾個閃爍之後,莊靖铖停在了寒苑的內的大樹上。


    大樹正好對著蘇瑾寒的房門,此時的蘇瑾寒坐在屋裏,旁邊放著炭火盆,鮮明的火光印得她的小臉紅彤彤的,宛如蘋果一般。


    而她的手上還拿著針線和繡布,看那顏色也是紅的,顯然是為了婚事而準備的嫁妝繡品。


    看到這樣一幕,莊靖铖紛亂的心頓時平和了下來。


    她在為嫁給他而親自動手繡嫁妝,而他卻在六神無主的焦急忙亂?


    他可是說好了要娶她,要許她一世平安的啊,怎麽能遇上點事兒就亂了陣腳呢?


    今天這事兒雖然大,若是事到臨頭才發現,定然是不可能解決的,但是如今對方顯然也是在籌備的狀態下,真要謀劃,他也是可以平息這場還在萌芽的災禍的。


    不管再難,至少還有希望。


    莊靖铖想著,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深深的看了蘇瑾寒一眼,他悄然離開。


    他不是沒有想過和蘇瑾寒商量此事,畢竟蘇瑾寒的見識和能力也是讓他刮目相看的,問她這事兒,她或許也能想到極好的主意。


    但是一想到他們即將大婚,她最應該做的就是無憂無慮的好好準備婚事,而不是參與到這些危險的事情中來,莊靖铖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雖然和她說好了不管什麽事情都不瞞著她,但是這種危險的事情,莊靖铖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擋在前麵,將一切處理妥當之後再說。


    這樣一來,便是蘇瑾寒知道後埋怨他,他也認了。


    總不能叫他讓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寵著的小寒寒陪著他腥風血雨,戰場廝殺吧?


    再者說了,他和她在一起可不是為了讓她跟著受苦的,他是要寵著她愛著她將最好的東西給她的,如何能讓她跟著一起擔驚受怕呢?


    莊靖铖離開的時候卻沒有發現,蘇瑾寒的手被紮了一下,原本低垂著做女工的頭也抬起朝外看,看的方向正好是他剛剛呆著的那棵大樹。


    為什麽她剛剛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沒有惡意,滿懷惦念和繾綣,就好像莊靖铖看她時的目光一樣。


    蘇瑾寒微微蹙眉,可是莊靖铖今日呆了不多會兒就走了,他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呢?


    想著,她終歸還是不放心,站起身來走到屋外查看了一圈,沒有看到腳印,也沒有找著人,心裏不由得歎了口氣,可能還真是她想多了吧。


    許是她想他太多,幻覺了?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這分開還不到三個時辰呢,她就這般想他,這可如何是好?


    蘇瑾寒被自己心裏湧上來的念頭給驚著了,臉色羞紅卻又止不住的甜蜜,紅著臉迴了屋裏。


    卻說莊靖铖離開寒苑之後,便翻身上了馬往靖王府而去。


    因為是雪天,路上行人匆匆,就連擺攤的小販也難得清閑,沒有出門謀生,所以熱鬧的京城在這個時候也顯得格外的空寂。


    莊靖铖一路在想怎麽解決事情,也隻是隨手拉著韁繩,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莊靖铖猛然想到了邵南初。


    想到邵南初,莊靖铖心下鬆了口氣。


    邵南初的能力他很清楚,他一個人解決不了的事情,找個人商量總是好的。


    所以莊靖铖也沒有耽擱,當即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停下,命暗衛去找邵南初,讓邵南初去王府與他密會。


    下了決定之後,莊靖铖的心中倒是不那麽迷茫了,一邊思索著應對的法子以及待會兒怎麽跟邵南初說這事兒,一邊想著怎麽能盡全力解決這事兒。


    莊靖铖慢悠悠的往靖王府而去。


    因為心裏壓著事兒,所以他也沒有注意自己身邊的情況。


    直到臨近靖王府的時候,莊靖铖迴過神來,卻是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


    他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心裏升起警惕,麵上卻毫不改色,莊靖铖一夾馬腹朝前走去,速度,卻是加快了。


    風雪之中,馬急速向前,很快就消失了蹤跡,身後的人跟著,本來也隻是想看看而已,最終出現在靖王府不遠處,看著門口小廝將馬牽進去,又看到門緩緩合上,頓時輕歎口氣。


    就在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身後猛然傳來冰冷的殺意,危機感隨之襲來。


    他心裏一凜,正想往前躲開攻擊,可是脖子卻被人直接握住,旋即一股大力傳來,他直接被壓在了巷子的牆壁上。


    莊靖铖滿帶冰冷的容顏注視著他,“說,鬼鬼祟祟跟著我想做什麽?”


    那滿含殺意的眸子讓紗帽下的人絲毫不懷疑,隻要他又反抗,便會遭受到暴雨般的攻擊,然後身首異處,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樣一想,雖然有些感慨自己老了,但是更多的卻是欣慰,當初那個牙牙學語的孩子,終是長大了。


    莊靖铖感覺得到眼前這人對他沒有殺意,而且看他的目光也很複雜,複雜得讓他感覺到了些許別扭。


    但是即便是自己最直接的感覺,莊靖铖也沒有絲毫鬆開警惕的意思。


    伸出另一隻手就想將對方的紗帽給撩開。


    然而對方卻是當先開口了,“铖兒,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裏不合適。”


    莊靖铖一聽這句話,有些呆愣。


    一則是因為稱唿的親昵和自然,另一個則是因為這話語間略帶熟悉的聲音。


    這聲音並不算熟悉,但是卻又似乎潛藏在記憶裏,似乎透過時光傳來了熟捏的感覺。


    在莊靖铖有些失神的時候,眼前那人撩開了紗帽。


    莊靖铖看著眼前這人的臉,整個人猶如被點了穴道一般,僵住了。


    眼前這人其實他並不熟悉,不,或者應該說,這十幾年來並不熟悉,但是十幾年前,他剛剛開始有記憶,記事的時候,卻是親昵的。


    那宛如跨越時空而來的親昵讓即便是鎮定理智如莊靖铖,也呆住了。


    畢竟活在記憶裏的,早就應該已經屍骨無存的人,就這麽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隻要是個人就無法接受了吧。


    那人見莊靖铖呆滯了,也不介意,放下紗帽,扯著莊靖铖的手:“隨我來。”


    莊靖铖覺得,如果這是在做夢,那麽他也是甘願夢一場的。


    於是,莊靖铖隨著他走了。


    在一番七拐八拐,避人耳目的左繞右繞之後,他們最終停在了一個院落前。


    這是個看著並不起眼的院落。


    那人到了之後,上前敲門,敲門的聲音很有節奏,莊靖铖注意到,那是先敲三下,停頓,然後又連著敲六下,最後再敲三下。


    隨後,院子的門被打開,而莊靖铖也在還有些發懵的情況下被拉了進去。


    “父親,我們迴來了。”那人一開口,卻是直接讓莊靖铖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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