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簾被掀開,露出邵南初那張清冷的俊顏。


    他看著邵晉維,道:“二叔,上車。”


    邵晉維也沒和他客氣,走到馬車邊上,直接上了車。


    隨後,車簾放下,隔絕了外頭窺探的視線。


    “駕。”


    隨著車夫一聲吆喝,馬車緩緩的朝前走去。


    馬車平穩前行,車內邵晉維和邵南初相對而立。


    “二叔打算去哪兒?”邵南初淡淡的開口問。


    “不知道。”邵晉維的聲音有幾分悵然,“離開的時候挺灑脫的,但是真正離開了,卻是連個落腳點都沒有。”


    其實也不是沒有落腳的地方。


    邵晉維雖然是恭親王府的二公子,但是也是有屬於自己的產業的,京城內房產也是有的。


    隻不過是,沒有歸屬感罷了。


    “跟我走如何?”邵南初淡笑道。


    “跟你走?去哪兒?”邵晉維下意識的問。


    “去大將軍府,找我母親收留去。”


    “啊?這……不合適,不太好。”邵晉維雖然心動,但是卻也明白這樣一個歡喜的日子,他驟然造訪,會給孫瑞瑛帶去困擾的。


    “真不去?我還說想幫二叔一把,讓二叔留在大將軍府呢。”邵南初含笑道:“既然二叔不想去,那便不去吧,二叔想去哪兒,說個地址,我送你過去。”


    邵晉維沉默片刻,道:“我這一身又髒又亂又臭的,要是過去不得把你娘給熏死啊,先送我去換一套衣服,梳洗一番,然後我隨你去。”


    若能登堂入室,他自然是歡喜的,隻是他不能忍受他頂著這麽一身的髒汙去汙了她的眼。


    “二叔你是不是傻,就要你這樣過去,我娘才會接納你,否則你連大將軍府的門都別想進。”邵南初沒好氣的說。


    邵晉維有些茫然的看向邵南初。


    邵南初頓時覺得,邵晉維當初在他母親記憶錯亂之後沒有追到他母親,後來又單身這麽多年,不是沒有緣由的。


    他恨鐵不成鋼的說:“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苦肉計,叫示弱嗎?這天然的苦肉計,還有我的配合,你竟還要去洗掉!還想不想娶我娘了你!”


    “想,做夢都想。”邵晉維下意識的說。


    邵南初聞言眯了眯眼,道:“那你就聽我的,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邵晉維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可最終還是同意了。


    如今孫瑞瑛雖然不抵觸他的靠近,但是他能感受出來,要孫瑞瑛堅定的,如他一般不顧一切的和他在一起,她心中到底還是畏怯的。


    他不怪她。


    畢竟造化弄人,她也是命運捉弄下的受害者。


    最關鍵的是,她這些年受過的痛苦和折磨太多,他無法去逼迫她。


    這種尷尬的局麵下,總要用些手段才能打破僵局,讓她走出來。


    他做不到,但是邵南初可以!


    邵南初看了一眼邵晉維一臉血的模樣,想了想,雖然要博同情,博可憐,但是這模樣也太滲人了!


    雖然他母親不見得會嚇到,但是苦肉計的效果卻是有些過於表麵了些。


    邵南初想著,從車裏的櫃子裏取出一方帕子,然後給了他一杯茶,道:“雖然要博同情,但是也不能過了,二叔你把臉上的血跡擦掉一點,太難看了。”


    “好。”邵晉維聞言沒有猶豫的就答應了。


    過猶不及的道理他懂。


    於是邵晉維用帕子沾了茶水,開始清理臉上的血跡。


    等到了大將軍府門口的時候,邵晉維已經將臉上的血跡清洗得七七八八了。


    之所以是七七八八而不是全部,那是因為他沒有鏡子,隻能憑感覺去弄。


    用帕子將臉上擦了個遍,但不能看到臉,到底囫圇了些,有些地方擦幹淨了,露出了底下慘白的肌膚,有些地方還有血液在上麵,透著凝固後的暗紅色,顯得斑斑勃勃的,更加狼狽。


    但是雖然狼狽,傷口也透著可怕的猙獰,上麵還殘留著茶盞和盤子留下的碎瓷片,看著很滲人,可是正因為這樣,才顯得更加的真實。


    “主子,到了。”外頭,車夫喊了一聲。


    邵南初看了他一眼,道:“我先下去,喊你你再下來。”


    “好。”邵晉維有些緊張,雙手不自覺的收緊握成拳頭,繃著臉點了點頭。


    邵南初邁步下了馬車。


    因為他早就派人通知了將軍府這邊說要迴來一趟,所以孫瑞瑛早早的就在外頭等著了。


    邵南初也正是因為知道如此,所以才喊邵晉維不要那麽快下馬車。


    “南初。”孫瑞瑛看到邵南初,當即開心的喊了一句。


    中秋乃是團圓夜,孫瑞瑛自然也是想和邵南初一起過的。


    畢竟她被囚禁了這麽多年,這是她重獲自由後的第一個中秋,她自然是想要和自己的兒子一起過的。


    但是邵南初是她的兒子,也是邵晉東的兒子,他還是恭親王府的世子,所以於情於理,他都該去恭親王府過節。


    為此,孫瑞瑛雖然很失落,但是卻也無可奈何。


    方才她正和父親在一起用晚膳,忽然收到消息說南初要迴來,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所以剛剛開始吃的晚膳停了,就想著等邵南初來了之後,一家三口一起吃。


    終於等到邵南初,孫瑞瑛的愉悅可想而知。


    邵南初看到孫瑞瑛,眉眼也是溫軟了下來。


    他任由孫瑞瑛牽著他的手,輕聲喚了一句“母親”。


    “走,咱們進屋用晚膳去,你外公還在等你呢。"孫瑞瑛拉著邵南初的手便往裏走。


    邵南初沒動,孫瑞瑛拉不動他,不由得迴頭看他。


    “南初你怎麽不走?”


    “母親,我有個不情之請。”邵南初略帶幾分無奈的開口:“我想請您和外公收留我一個朋友。他因為某些事情,和家中鬧翻了,眼下無家可歸,我想讓他暫時住在咱們家。”


    孫瑞瑛聞言有些驚訝。


    畢竟這大好的團圓日卻和家中鬧翻了,確實讓人覺得唏噓。


    不過她也沒有猶豫,微微點頭道:“好啊,你也是將軍府的主人之一,你想收留誰就收留誰。”


    說著,孫瑞瑛的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並沒有看見有人,便問:“你那個朋友可是還沒有到?怎麽不見人?”


    “已經到了,我怕母親不同意,所以讓他在車上等著。”邵南初道。


    “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不穩妥。”孫瑞瑛嗔怪了一聲,“還不快請你朋友下來,跟咱們一起進去吃個便飯。”


    邵南初摸了摸鼻子,心裏想著一會兒把邵晉維喊下來他母親打死他的機率會有幾成。


    不過不管會不會被打死,他總是要讓邵晉維下來的。


    於是邵南初轉頭衝著不遠處的馬車喊了一句:“二叔,我娘答應收留你了,快下來吧。”


    二叔?孫瑞瑛聽到這個稱唿,頓時懵了一下!


    不是說什麽朋友嗎?怎麽變成邵晉維了?


    孫瑞瑛擰著眉正要開口,就看到一個人從馬車上下來。


    當她看到邵晉維額頭上猙獰的傷口,沒有完全清洗幹淨的臉和一身的狼狽時,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她下意識的鬆開了邵南初的手,大步走到邵晉維的麵前。


    “你怎麽迴事?怎麽傷著了?還有你這一身的油膩髒汙又是怎麽迴事?”孫瑞瑛目光緊緊的盯在邵晉維額頭上的傷口處,快速問著。


    雖然她看似冷靜,但是繃緊的身體和急速的語氣,也是讓邵晉維感受到了她的在意。


    心裏微微一暖,之前在恭親王府受到的種種待遇而生出的委屈頓時就一掃而空了。


    他看著孫瑞瑛,勾唇笑了笑:“我被我父親趕出來了,現在無家可歸,收留我可好?”


    這話倒是和邵南初說的一樣,可是以他們如今的關係,她又怎麽好將他給留在府上?


    就在孫瑞瑛有些頭疼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了一句問話聲。


    “瑛兒,南初,你們怎麽還不進屋?”


    卻是孫耀見孫瑞瑛出來接邵南初卻久久不見迴去,出來找他們。


    說完話之後,孫耀也看到了孫瑞瑛對麵的邵晉維。


    見邵晉維一身的狼狽,孫耀沉聲道:“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邵南初見狀便道:“方才在恭親王府發生了一些事兒,這事兒跟母親有些關係,咱們進屋詳談吧,在外頭引人注目不說,還說不清楚。”


    “好,先進屋再說吧。”孫耀看了一眼邵晉維,沉聲道。


    孫瑞瑛見孫耀讓邵晉維進屋,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一行人來到大廳,分席而坐,孫耀坐在上首,而孫瑞瑛和邵晉維坐在下首左右的第一把椅子上,邵南初則坐在孫瑞瑛旁邊的位置上。


    “南初,你說說,他這是怎麽迴事?”落座後,孫耀直接開口問邵南初。


    邵南初輕咳一聲,道:“今日王府家宴的時候,祖父提起了我的終身大事,我告訴他們我有心上人了,他們得知秋落是個毫無背景的農家女之後便出言反對,後來祖母怕惹惱了我,便將戰火引到了二叔的身上。說了幾句,邵晉東便跳出來指責二叔和娘,說他們勾搭成奸。二叔不憤,就和他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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