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阿瑛”帶著孫瑞瑛所沒有察覺到的,壓抑的激動。


    此時的邵晉維的心情,也是孫瑞瑛所不能夠理解的。


    不過這一句“阿瑛”卻也讓孫瑞瑛心生恍惚,好一會兒都沒有迴過神來。


    印象中,年幼時的他便是這般喚她的。


    喜歡喚她阿瑛,喜歡跟個小跟屁蟲似的跟著她,明明他是個男子,可偏偏卻不如她來得強壯,白白淨淨弱不禁風的。


    她當時還曾豪邁的許下了諾言,說往後都由她來保護他。


    可惜的是,這份童年稚子的清純情感最終還是沒有能夠經曆住歲月的打磨,最終斑駁得讓她心生澀然。


    想到年幼時愛跟著她的萬乾,再到長大後喜歡上李芬雅的萬乾,再到後來幫著李芬雅打傷她的萬乾。


    凡此種種,都讓她再也感受不到童年時,那個愛跟著她的白米團子對她的嗬護。


    可眼下邵晉維一聲阿瑛,竟然讓孫瑞瑛有了一種幼年時的親昵感。


    可惜的是,孫瑞瑛根本不知道,幼年時因為麵色白皙被她叫做白米團子的人不是萬乾,恰恰就是眼前這個給了她熟悉感的邵晉維。


    雖然覺得邵晉維喚她阿瑛有些過於親昵了,但畢竟是她自己提出來讓邵晉維喊她名字的,所以孫瑞瑛也就壓下了心中那一絲絲的怪異的感覺,微微頷首,道:“可以。”


    時隔多年,終於能夠再光明正大的喚她一聲阿瑛,邵晉維激動得有些控製不住情緒,以至於眼角都帶上了些許水霧。


    孫瑞瑛看著眼前這人出色的容貌,心中有些恍惚。


    她年輕時是見過邵晉維的,那時候的他也如現在這般清雋好看,容貌無雙。


    隻不過那時的邵晉維身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又倔又玩世不恭,實在是讓她生不出好感來。


    而如今的他看著依舊好看,歲月並沒有在他的容貌上刻下多少的印記,頂多讓他看著顯得成熟了些。


    又是一個遭上天眷顧的男人。


    孫瑞瑛輕歎一聲,如是想。


    不過看到他眼角的水霧和眼中的恍惚,孫瑞瑛心中還是一緊,下意識的低聲問道:“你怎麽了?是臉上的傷疼得緊嗎?要不要我讓人催一下秋落?”


    邵晉維從恍惚中迴過神來,忙輕輕搖頭,道:“不用,我沒事。”


    眼下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和她獨處,多看看她,哪怕隻是一刻一個瞬間都好。


    所以邵晉維轉移話題道:“阿瑛你看著清瘦憔悴了許多,往後好好補補,當年的你可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如今便是恢複不到過往,身體康健卻是必須的,南初如今還未娶妻生子,你們又分開多年,可要長命百歲,彌補多年來缺失的時光才是。”


    “這些年沒死已是萬幸,旁的卻是不敢多想。”孫瑞瑛微微搖頭,說。


    隨後又道:“不過如今南初和秋落對我很好,也很盡心,好好調養一番,身體總會好起來的。”


    邵晉維心裏心疼,麵上不顯,微微頷首,不希望她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了,便轉移了話題。


    他是個心思通透之人,知道說什麽樣的話能讓話題平穩又不讓孫瑞瑛排斥的繼續下去,所以便挑了有關邵南初的話來說。


    孫瑞瑛缺失邵南初的生活多年,深感自己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所以對於邵南初過往這些年的生活經曆格外的感興趣。


    雖然之前孫耀和她說過一些,但是邵晉維這裏聽到的,又是另外一番孫耀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孫瑞瑛也是很感興趣的,和邵晉維相談甚歡。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安月兒從門外走了進來,“見過夫人,二爺。”


    聊得正歡快的兩人聞言頓時齊齊看向她。


    而好不容易和孫瑞瑛有了相處的時間卻被打擾的邵晉維很不悅,他目光微涼,但卻極力讓自己看著平靜。


    安月兒並沒有被他的目光嚇到,因為她記著白秋落說的話呢,不管兩人聊得多開心,一定要找機會打斷他們說話,然後把藥膏送上,否則孫瑞瑛當時可能沒有什麽感覺,但是過後肯定是會反應過來的。


    所以安月兒看著邵晉維恭敬道:“二爺,醫館中來了個病人有些棘手,要姑娘親自出麵照顧,所以暫時不能立刻進來給您上藥。姑娘讓奴婢先把藥膏送進來,說若是您著急傷勢的話就先自己上藥,若是不急就等她忙完再來替您上藥。”


    邵晉維這時也是從怒氣中迴過神來,明白白秋落是為了他好,心生感動。


    麵色溫和了下來,邵晉維伸手接過安月兒手中的藥膏。


    隨後,安月兒又變戲法似的變了個鏡子遞給邵晉維,“二爺,恕奴婢冒犯,姑娘替人看診也挺辛苦的,要不就勞煩您自己照著鏡子上一下藥?”


    邵晉維聞言有些愣。


    他還想和阿瑛多呆會兒呢,這藥若是輕易上好了,那他不是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就在這時,邵晉維看到了安月兒眼中的深意,頓時反應過來。


    心裏略帶上幾分不自在,麵上也有些發熱,不過卻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接過安月兒手中的鏡子,頷首道:“替我多謝你家姑娘。”


    “是,那奴婢先出去幫忙了。”安月兒說完之後,躬身告退。


    邵晉維等安月兒出去之後,這才看向孫瑞瑛道:“阿瑛,這後院的廚房在何處,我打些清水來淨手,把藥膏給上一下。”


    孫瑞瑛總感覺他叫她阿瑛時有種難言的親昵感,讓她覺得很是熟悉,她壓下心裏怪異的感覺,指了指廚房所在的方向。


    邵晉維將鏡子和藥膏都放在了桌子上,這才起身去拿水去了。


    沒過一會兒,邵晉維端著一盆清水走了迴來。


    邵晉維將水盆放在桌上,淨了手,這才歉意道:“阿瑛不介意我給自己上藥吧?”


    “不介意。”孫瑞瑛微微頷首,輕聲應道。


    邵晉維一手拿著鏡子,一手拿著藥膏,開始往傷口處抹藥膏。


    因為不是很順手,看著有些艱難。


    尤其他有好幾道口子直接從耳後蜿蜒到下巴上。


    如果說他下巴上的傷口隻是不順手但勉強能夠上到藥的話,那麽耳朵後麵的傷口,哪怕是他再勉強也是夠不到。


    孫瑞瑛坐在他的對麵,看著他鍥而不舍的想要給自己耳後上藥卻怎麽都上不到,模樣有些滑稽好笑。


    她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雖然隻是一閃而逝,但是卻讓一直關注著她的邵晉維給鋪捉到了,心跳頓時漏跳了一拍。


    因為這一頓,他手上的動作也頓了頓。


    孫瑞瑛並沒有發現他的反常,見他確實不怎麽好上藥,加上她本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所以便道:“你耳後的傷口你自己不方便上藥,要不我幫你吧。”


    真要說起來,邵晉維臉上的傷口還是為了護著邵南初而受的,她這個做母親的,替兒子報恩,替邵晉維上藥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邵晉維雖然早就在等她說些話,但是真正等到的時候,還是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他等不到了。


    壓下心裏的激動,邵晉維笑看向她:“你能幫我,對我來說自然是最好不過了,隻是會不會不方便?”


    孫瑞瑛聞言淡笑,“沒什麽不方便的。”


    說話間,她已經洗了手,拿過藥膏,對著邵晉維道:“坐過來些,我給你上藥。”


    邵晉維道了聲謝,這才坐到她的身旁。


    或許是離得近了些,他越發能夠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清淡幽香。


    這種感覺讓他心中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對他來說,隻要身邊有她,能夠看到她,就是一種幸福了。


    孫瑞瑛並不知道邵晉維此時的心情,她認真的替邵晉維上著藥,麵色專注,卻又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溫柔。


    邵晉維默默的看著她,眼神有些癡。


    真想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他的身邊有她,氣氛平和,歲月靜好……


    不過可惜的是,邵晉維耳朵後麵的傷口很快就上好藥了,孫瑞瑛也順勢抬頭看他。


    看到他帶著專注和幾分癡然的神色,襯著那張白淨完美的臉龐,讓孫瑞瑛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白米團子……”


    邵晉維聞言頓時渾身僵硬如鐵。


    他猛的抓住她的雙臂,不可置信的道:“你方才叫我什麽?再說一遍……”


    白米團子這個稱唿是幼年時孫瑞瑛給他取的綽號,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隻可惜後來她受傷後將對他的記憶轉移到了萬乾的身上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可她這個時候說了,是不是意味著她想起他了?


    邵晉維想到這個可能,就不由得激動得渾身顫抖。


    當然,再如何的激動,他都沒有忘記她肩胛骨的傷還沒有好全,抓的是她的手臂,刻意的避開了她的傷口。


    孫瑞瑛這時卻是已經迴過神來,她衝著邵晉維抱歉的笑了笑,道:“對不起,方才有些恍神,將你認成我的青梅竹馬了,他年幼時也如你這般白皙清雋,很好看。”


    邵晉維胸口的情緒幾乎在此時爆炸開來,眼圈都狼狽的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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