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朝站在坡頂,看著白老爺子倒在水塘邊一動不動的身影,渾身輕輕顫抖著。


    他呆呆的站著好一會兒都沒動,最後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似的,他撿起老爺子掉落的拐杖,匆匆找到路跑到了水塘邊。


    站在老爺子的身前,白子朝看著一動不動的白老爺子,起初眼中還有掙紮和猶豫,但到了後來,眼中已經全部都是冷漠了。


    他蹲下身,探了一下白老爺子的唿吸,見唿吸雖然微弱,但也不是完全沒有,皺緊了眉。


    最後他一咬牙,跑去找了野生的藤條,將藤條弄成繩索,一頭綁了一塊大石頭,將石頭沉在了水裏,另一頭則是綁在了白老爺子的腹部。


    他動手的時候,麵色還有掙紮。


    最後一咬牙,將藤條綁緊。


    “爹,你別怪做兒子的心狠,要怪就怪你知道得太多了,兒子留不得你,留下你,過得不安生的就該是我了。”白子朝咬牙說著,抱起白老爺子朝著水塘走去。


    水塘邊上雖然也有淤泥,但是還算是淺的,但是走了幾步,白子朝就沒再走了,將手中的白老爺子用盡全力往前一丟,水麵頓時咕咚一下砸出了一個水圈。


    白子朝眼看著石頭帶著白老爺子沉入了塘底,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隻要將老爺子給解決了,就沒人知道他過去做的那些事兒了。


    不得不說,白子朝將王氏性格裏的自私繼承得淋漓盡致。


    以白老爺子那樣正直的性子,在無可奈何的見死不救之後,最終都會憑著一己之力將那些混子繩之以法,卻依舊饒了白子朝一次,便是看在血肉親情的份上。


    然而白老爺子怕是怎麽都沒想到,他顧念著骨肉親情放了白子朝一馬,二十多年沒有追究過他做的錯事兒,甚至到現在還想拉他一把,卻被他動了殺心,下了殺手。


    白子朝返迴水塘邊上,轉身想走。


    然而原本平靜的水塘中心卻開始翻滾了起來,咕嚕咕嚕的冒出氣泡來。


    白子朝心裏一驚,離開的腳步頓時停住了,死死的盯著水麵。


    隻見原本已經沉下去的白老爺子掙紮著露出了一個腦袋來,他的額頭上還滴著血,因為水塘裏的水的浸泡而微微發白。


    他一眼就看到了岸邊站著的白子朝。


    “畜生!”白老爺子拚盡全力大罵了一聲。


    他怎麽也沒想到,白子朝竟然會做出弑父的舉動來。


    也是他瞎了眼,二十多年前就能對那麽多姑娘下了殺手的人,他怎麽能因為這些年他不犯大事兒就掉以輕心了呢?


    白老爺子恨恨的想著,心裏悲涼又絕望。


    他拚盡全力掙紮著,用手在腹部綁住的藤條上不住的拉扯,企圖解開藤條自救。


    白子朝冷眼看著白老爺子掙紮撲騰,濺起無數的水花,“爹,您就別掙紮了,您現在都六十多歲快七十了,也算高壽了,活了這麽久也夠本了,我才四十出頭,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好活呢。您握著我那麽大一個把柄,我實在不放心您活著,萬一您要是哪一天喝醉酒給我說出去了怎麽辦?所以您還是去死吧,隻有死人才會守得住秘密!”


    白子朝的話冷酷無情,自私自利,完全隻為自己考慮,白老爺子掙紮的動作一停,哪怕早就知道白子朝是個自私的人,但是依舊被傷得徹底。


    但是消沉也隻是一瞬間,下一瞬,白老爺子便繼續開始用盡全力掙紮。


    然而他的水性雖然還不錯,但是石頭實在是太重了,他年紀也大了,掙紮了這麽久,他實在沒有力氣了,被拖著往水底沉。


    白老爺子憋了一口氣,繼續解著腰腹上的藤條。


    他不甘心就這麽死了。


    消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能夠給他帶來希望的邵南初,能跟著他迴京將當初的事情調查清楚,看到了沉冤得雪的希望,他怎麽甘心就這樣死了?


    怎麽甘心?


    或許是他的執念爆發出了巨大的力氣,所以白老爺子解開了他腰上的藤條。


    白老爺子心裏一喜,掙紮著要往上遊。


    然而也是這個時候,他的腳抽筋了。


    他本來就瘸了右腳,這會兒左腳也抽筋了,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他隻能看著水麵離他越來越遠,而他的身體漸漸下沉,連唿吸都變得困難。


    白老爺子最後的時光裏,他瞪大的眼睛裏滿是不甘心,不可置信還有怨恨。


    就差那麽一點點,隻差一點點了。


    隻要他能掙脫出水麵,他就有機會活下來。


    雖然他已經活了快七十歲了,也算是夠本了,但是他還有大仇未報,大冤未申,怎麽能就這麽死了呢?


    白老爺子懷著滿心的不甘和怨恨停止了掙紮。


    白子朝一直站在水塘邊看著水裏的動靜,等水麵再也沒有水泡冒出來,漸漸恢複平靜的時候,白子朝知道,白老爺子死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白老爺子失去唿吸的屍體被水的浮力拖著浮上了水麵。


    白子朝遠遠的看著那具屍體,轉身離開。


    這條小路因為多年前的事情根本不會有人來,而白老爺子的屍首,也就注定了要在這水塘裏沉浮,腐爛,發臭。


    如果不是王氏他們非要找到白老爺子,甚至不懼小路不祥的傳言,或許白老爺子的屍體真的會永遠沉在這水塘中。


    ……


    講完了為什麽要對白老爺子下手的白子朝惡狠狠的看著王氏。


    “所以你明白了吧,是他逼我的,他要是不逼我,我不會動手的,他畢竟是我的爹。”


    王氏傻傻的看著白子朝,眼中依舊是不可置信。


    她無意識的搖頭,“不……不該這樣的,你怎麽能這樣對你爹呢?這是畜生才會幹的事兒啊!”


    白子朝看她這個樣子,頓時冷哼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麽。


    見她也沒有要大聲囔囔的意思,白子朝索性自己去王氏藏了錢的那個地方拿了錢。


    將錢袋整個的放到懷裏,白子朝轉身衝著王氏道:“娘,你已經沒了夫婿了,總不想連長子也沒有了,我剛剛給你說的話,你要死死的記在心裏,知道麽?別出去瞎說!不然你就是害了我。”


    對王氏,白子朝總算還留了幾分良知。


    畢竟王氏從小到大都很寵愛他,一直都很寵愛他,他要什麽,隻要王氏有的,都會給他,就是她沒有的,她也會想辦法給他,所以這樣的王氏,他還是下不去手對她做點什麽的!


    白子朝轉身往外走。


    而這個時候,失神呢喃的王氏總算是迴過神來,看著白子朝大搖大擺的往外走,又拿走了她所有的錢,整個人頓時瘋了。


    “畜生,我要殺了你,殺了你……”王氏尖叫一聲,猛的操起一旁的凳子衝著白子朝的後背砸去。


    那利落的動作簡直比年輕人還要利索。


    凳子狠狠的砸在了白子朝的後背上。


    那凳子有些年份了,本來就歪歪斜斜的,原本放在屋裏也就當個添頭,放點不重的玩意兒,這會兒被王氏這麽一砸,頓時散了架。


    白子朝被砸得疼死了,轉身直接推了王氏一把。


    “娘,你沒事兒發什麽瘋!”


    白子朝惡狠狠的說了一句。


    王氏被他這用力一推直接推得倒退幾步,栽倒在地。


    好死不死,這一下直接磕在了王氏放在床邊放鞋子的鑽頭上,腦門磕出了血來,整個人也隨之暈了過去。


    白子朝見狀嚇了一跳,正打算上前查看,就聽到外頭傳來了動靜。


    “娘?剛剛是您在喊嗎娘?”外頭白子丹在自己的屋裏喊了一句。


    白子朝不敢耽擱,轉身推開門就跑。


    另一個屋裏,白子丹自然又是被吳氏給搖醒的。


    這一次吳氏說王氏屋裏有動靜白子朝倒是沒有不相信了。


    因為他剛剛迷迷糊糊的,也聽到了動靜。


    然而喊了一句卻沒有動靜迴應。


    白子朝有些遲疑,莫不是他們都聽錯了呢?


    “你還是披個衣服去看看吧,別迴頭真要出了什麽事兒可就晦氣了。”吳氏說。


    如果王氏是自然老死的,自然是說不上晦氣的,畢竟人都有要死的一天。


    但是這會兒白老爺子剛死了,如果王氏在屋裏自殺了,上了吊,那可就晦氣了。


    畢竟自殺死的人可是有戾氣的。


    吳氏這會兒都將白家當成她獨有的,自然不希望發生什麽事兒了。


    雖然她也一心一意的盼著王氏去死。


    白子丹這會兒倒是沒有推脫了,披了件衣服就往王氏房裏去了。


    他看到王氏的房門沒關,頓時心裏一個咯噔,快步走了進去,就看到了倒在地上,腦袋還在流血的王氏。


    “婆娘,婆娘你快來,出事了。”白子丹頓時嚎了一聲。


    吳氏聽到叫聲匆匆而至,看到地上的王氏也是嚇了一跳。


    “哎喲我的娘啊,這……這娘不會死了吧?”吳氏戰戰兢兢的問。


    “我……我也不知道。”白子丹也有些慫,哆嗦著不敢上前。


    “你快上前去看看去,快去。”吳氏推了他一把。


    白子丹無奈,隻能上前去探王氏的鼻息。


    這一探,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咋地,人死了?”吳氏見他這樣,忙問。


    “沒……沒死,還有氣兒呢。”白子丹磕磕巴巴的道。


    “沒死你慫成這樣。”吳氏聞言鬆了口氣。


    “咱們這會兒該怎麽辦啊?”白子丹問吳氏。


    白子丹就是那種沒有主見,什麽都要聽別人的男人,不然當初也不會選擇入贅到吳氏家裏了。


    “什麽怎麽辦,趕緊換身衣服,把娘送老三家去。”吳氏催促道。


    “老三家?這大半夜的,不好吧……”白子丹遲疑道。


    “有什麽不好的,你別忘了,老三家那個閨女,你那好侄女兒可是個大夫,趕緊的,別廢話了,一會兒人真死了。”吳氏說。


    白子丹應了一句,忙和吳氏迴房換了衣服,隨後白子丹背著王氏,吳氏扶著,兩人一同朝著白家老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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