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振興也不瞞著她,嗬嗬笑道:“嗨,是有那麽點地位,這不就礙著人的路了麽。要我說那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我老單既不喜歡勾心鬥角,又不喜拉幫結派,就想守著邊疆那點地盤,也不跟他們爭啥。他們沒事兒就把歪主意動到我腦袋上,非想要我的命,真是不知所謂。也不怕惹火了我,我直接投靠了他們的對手去。”


    單振興大大咧咧的,話語間隱有無奈和戾氣,讓宋知秋和彭善軍都是一驚。


    他們是真的沒有想到,單振興會這麽不設防的隱晦的告知白秋落他的身份不同,難道他就不怕白秋落挾恩圖報,借著這個機會做些事兒嗎?


    白秋落利落的收尾,一邊替單振興清洗傷口周邊,嘴裏平靜道:“人生在世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時候,您既然擋了人的路,總是要被人惦記的。我看您這性子也是爽利的,不屑與人同流合汙,既如此,往後更要注意安全才是,畢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上我這樣的大夫的。”


    “就如您所說,您以前受過更嚴重的傷,沒有縫合,隻是簡單的上藥就熬過去了,一個可能是因為您身體好,再一個因為您年輕,但是如今您人到中年,身體機能已經不如年輕的時候了,不能再這麽草率莽撞了,萬一哪次熬不過去了呢?還是要好好顧念自己的身體才是。”


    “哎,我知道了。我說白大夫你就一個小丫頭,怎麽說的話這麽老氣秋橫的,也不嫌累得慌。”單振興好笑的說。


    白秋落打結的手頓了頓,目光注視著眼前的紗布,在考慮要不要使點壞兒。


    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白秋落將傷口包紮好,這才道:“我早熟不行啊,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沒聽過麽?”


    白秋落說到這個,單振興倒是不好再說了,微微頷首算是讚同。


    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從宋知秋去找白秋落開始,彭善軍就已經安排了人去調查白秋落的身份和經曆,免得被人算計。


    所以單振興醒來之後,有關白秋落的資料也在第一時間傳到了他的手裏。


    看到白秋落才十五歲不到的年紀就已經飽受了家庭的磋磨,還險些被最親的家人給害死,實在無法才走上了學醫這條路,單振興心裏除了心疼就再沒有其他了。


    他也是做父親的年紀了,家中也有妻兒,孩子比白秋落隻大不小,所以即便是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他,麵對白秋落的時候,心裏也泛著柔軟。


    或許這也是他為何能放鬆的和她打趣的緣故。


    忙完了單振興的傷口,白秋落感覺有些疲累,又詢問了一番他的感受,告訴彭善軍讓人給單振興煎什麽藥之後,便主動提出要迴房休息。


    白秋落端著東西往門口走,終究還是沒忍住,停下腳步,迴頭看著單振興道:“你身上的傷口不能再折騰了,好好養著,要說什麽就長話短說,身體重要。”


    說完之後,也不管幾人的反應,直接走了,留下屋裏的幾人麵麵相覷。


    她又不傻,傷口都包紮完了,彭善軍和宋知秋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宋知秋就算了,他本來的職責就是要守著單振興,但是彭善軍可不是,那麽他既然留下來,肯定是要說今日單振興遇刺的事情了。


    白秋落隻是擔心單振興過度勞累,對傷口的恢複不利而已。


    當然,她也隻是提醒一句,至於具體的單振興要怎麽做,她就管不著了!


    等白秋落走了之後,屋裏的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沉靜好一會兒,單振興道:“沒話說我可就睡了啊,沒聽白大夫說了要我好好休息麽!”


    一旁的彭善軍聞言頓時苦笑:“將軍,今日您遇刺這事兒,怕是早有預謀,因為在您遇刺之前不久,我女兒便遭了毒手,鉗製了我的注意力!”


    “這事兒我聽知秋提了,小瑩兒她還好嗎?”單振興沉聲問。


    事實上,宋知秋之所以會離開他身邊去找白秋落,正是因為彭瑩出事了,宋知秋輕功好,被他給派了出去找白秋落。


    但是他沒想到,宋知秋沒走多久,刺客就來了。


    雖然他身上有傷,但也不會坐以待斃,便強撐著與刺客過了幾招。


    好在刺客的武功不高,宋知秋又迴來得快,不然今天他這命怕是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


    隻是之前知秋迴來的時候麵色沉重,怕是彭瑩不太好才會如此。


    聽單振興關心自己的女兒,彭善軍眼圈漲紅,哽咽道:“本來已經沒氣了,是白大夫救迴來了。”


    “救迴來了?”一旁的宋知秋插嘴,素來冷漠的臉上浮現出震驚之色。


    他先前可是親眼看到彭瑩青白灰敗的臉色的,心裏料定彭瑩死得不能再死了。


    也正是因為不想看到一家子悲戚,哭哭啼啼的場景,所以他才匆忙離開,沒成想歪打誤著正巧碰上了對方襲擊將軍。


    “嗯,救迴來了。”彭善軍用力點頭,隨後將當時的情況和後來白秋落的猜測給說了一遍。


    單振興聞言眼中滿是欣賞之色:“倒是個通透的小姑娘,既細心又能幹。這白大夫還真是你我二人的貴人,我的性命和你女兒的性命都是她所救,往後定要好好報答才是。”


    “將軍說得是。”


    “既然在你的府上遇了刺,而且還是因為你女兒出事而調虎離山,說明對方定然是一個很熟悉你的人,這事兒交給你去查,我這邊的話你不用擔心,隻要有知秋在,對方就不敢妄動!”單振興沉聲開口。


    “是,下官明白。”


    “好了,無事就退下吧,我要休息了。”單振興擺了擺手,人已經躺下了。


    倒是將白秋落說的好好休息不要久談執行得夠徹底!


    彭善軍隻能無奈的離開了房間,而宋知秋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麽乖巧的單振興,眼中也滿是驚訝。


    要知道單振興在軍營的時候可是上了軍醫們的黑名單的,出了名的不聽話,沒想到如今這麽聽白秋落的話,倒是奇跡了。


    宋知秋甚至在想,是不是要將白秋落給拐到軍營裏去,這樣萬一單振興受傷了也能有她壓著,不會像以前那麽鬧騰。


    ……


    白秋落可不知道宋知秋在想什麽,迴到自己的院子裏之後,她直接吩咐院子裏的下人,如果她午膳的時候沒有起來,就不要喊她用膳了,等她睡醒了自己會起來。


    下人應了,白秋落這才迴房睡覺。


    因為接連的神經繃緊,加上白秋落本來還不到十五歲,還沒有發育完全的身子,白秋落幾乎沾枕即睡。


    然而今天看到的那個人,注定了白秋落會睡不安穩。


    雖然入睡了,但是白秋落卻陷入了夢魘,滿頭大汗,掙紮著醒不過來。


    夢裏全是過往的迴憶,或甜或痛,最後演變成難以言喻的殤,深深的紮在了白秋落的心裏,痛得她鮮血淋漓。


    “不要,不要這樣……南初,救我,南初……”陷入夢魘中的白秋落不斷的低語,緊皺的眉和滾落的淚還有滿頭的冷汗讓她看著既狼狽又我見猶憐,隻可惜,這番模樣卻是沒有叫任何人窺探到。


    ……


    小溪村,白家。


    原本在院子裏替白秋落晾曬藥材的邵南初心忽然一痛,手中的藥材掉落在了簸箕裏,神色頓時晦暗了下來。


    他的目光看向縣城的方向,低低的呢喃了一聲:“落落……”


    心口傳來的短暫的不安的感覺讓他有些心慌,但是他素來也沒什麽牽掛之事,如今生命中多出來的牽掛就是白秋落了,莫非她出事了?


    邵南初想到這裏,頓時有些坐立難安。


    ……


    縣城,府衙後院。


    彭善宇是擦著午膳的點迴來的。


    他本以為發生了那樣大的事情,彭善軍會沒有心思吃飯,家裏會愁雲慘霧,但是當他迴來之後,家中卻顯得無比平靜,除了氣氛略微壓抑,餐桌之上他嫂子不在,和往常並無什麽不同。


    彭善宇不動聲色的坐下,下人遞了水過來淨手,“哥,怎麽不見瑩瑩、嫂子和白大夫?”


    “上午的時候瑩瑩出了些事兒,你嫂子在照顧她,白大夫累了,在休息,吩咐了讓人不要打攪她,就咱們這些人吃飯,動筷吧。”彭善軍聽他問起,也不曾懷疑,隨口應了之後,便拿起筷子來吃飯。


    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兒,他其實並沒有什麽食欲,隻是他知道,現如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他的身上,他不能垮,所以就隻能撐著。


    彭善宇聞言心裏一個咯噔,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吃著東西。


    怎麽迴事?難道計策沒有成功嗎?不應該啊,他明明計劃得天衣無縫的!


    但是彭善軍既然能坐在桌上吃飯,又說了彭瑩隻是出了點事兒卻沒有說別的,那事情肯定就沒有按照他的布局走,那麽單振興那邊呢?


    一時間,彭善宇心亂如麻,也沒有什麽吃飯的胃口。


    彭善軍並沒有注意到自家弟弟的異樣,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單將軍說得不無道理,能考慮得那麽周全算計了他的人,定然是他身邊親近的人,那麽這個人又會是誰呢?又有誰就這麽見不得他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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