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後高熱不退是正常的,但是高熱到痙攣卻是極為危險的,因為這樣的情況,即便是在現代,也是會一不小心就一命嗚唿的。


    白秋落暗歎一聲倒黴,然後對著阿四道:“你先綁住他的腳,然後幫我按住他的肩膀,絕對不要讓他掙紮的動作扯開傷口。”


    阿四如今對白秋落自然是言聽計從的,所以白秋落的話音一落,他就按照白秋落的話去做了。


    動作利落的將他大哥給綁好,有伸手巧妙的壓住了他的肩膀。


    白秋落見狀,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站在病床前,目光專注的看著那人。


    好一會兒,白秋落伸手落在他不斷痙攣的身體上,開始替他按摩。


    如今這樣簡陋的條件下,她什麽儀器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患者痙攣,高熱不退,會對生命體征造成很嚴重的波動,所以如今她隻能先用最原始的按摩手法讓人痙攣的動作緩下來,再想法子替他降溫,跟死神搶人。


    白秋落用手法不斷的替那人按摩著,那人上半身痙攣的動作漸漸平緩,白秋落不敢停,不斷的替他做著按摩,等他上半身徹底控製住之後,又開始替他的雙腿按摩,周而複始。


    這個過程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連續兩個小時,白秋落都在不斷的替那人按摩。


    等那人徹底不痙攣抽搐的時候,白秋落的俏臉已經變得雪白,汗珠滾滾。


    “白大夫,擦擦汗吧。”


    阿四看著白秋落虛弱的模樣,心裏感動又內疚,遞了塊手帕給她。


    白秋落微微點頭,伸手想接過手帕,可是手抖得厲害,手帕沒落在她的手上,反倒往地上掉去。


    阿四手疾眼快的將手帕給撈住,對著白秋落道:“白大夫,得罪了。”


    說著,便小心翼翼的替白秋落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看著白秋落蒼白的小臉,心裏有些酸澀。


    他從不知道,做大夫竟然這麽辛苦。


    也或許,因為她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所以格外的讓人覺得心疼。


    密密麻麻的冷汗被擦去,白秋落隻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一些。


    吐出一口濁氣,道:“讓你熬的藥好了嗎?”


    “嗯,已經好了,隨時可以端過來。”


    “現在去端過來吧,給他喂下去。”


    折騰著將藥給喂了,緩了一會兒,阿四他大哥的高熱總算是褪去了一些。


    還有些發熱,白秋落也沒敢掉以輕心,對著阿四道:“雖然暫時沒有發熱了,但是好不容易將他從鬼門關搶迴來,也不能掉以輕心,接下去的時間,就麻煩你不斷的用溫水給他擦拭熱敷,隻要他的溫度不再上去,過了今晚就好說了。”


    “不辛苦,這本就是我應當的。”阿四應了一聲。


    看著白秋落,唇瓣微動,終究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白秋落這麽辛苦救人,不過是因為他們將她給綁來了,嚴格說來,是他們對不住她。


    可是如今大哥的一條性命都壓在了她的身上,他再如何心存惻隱,也說不出讓她別管的話來。


    白秋落累極了,擺了擺手道:“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去休息一下。”


    白秋落去了外間的榻上休息,剛剛躺下,迷迷糊糊沒睡多久,就又被阿四給叫醒了。


    這次病人倒不是發熱了,而是發冷,溫度急降。


    白秋落對可能突發的情況早有準備,所以並不慌亂,鎮定的處理著眼前的突發情況。


    這樣反反複複的折騰了一宿,等外頭天色大亮,總算是將病人的體溫徹底的控製在了常溫的狀態之下。


    白秋落頂著一對黑眼圈的熊貓眼,仔細查看,確定了病人沒事之後,大大的打了個哈欠。


    “應該是沒事了,不過還是要派人守著,及時掌握病人的情況。如果他情況能一直這樣穩定著,就不用擔心什麽了,如果他出現別的情況,就一定要派人來喊我,知道麽?”


    阿四也一夜沒睡,但是他的精神頭比白秋落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微微點頭應了白秋落說的話,看著她疲憊的模樣滿臉歉疚的道:“白大夫快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們就好。”


    “好,那我去休息了,一定要叫人仔細看好他,知道吧。”


    “明白。”


    就算白秋落不說,他們肯定也是會仔細看顧著的,畢竟那是他們的大哥啊。


    白秋落見他有分寸,也就不熬著了,一邊打嗬欠,一邊往門口走。


    出門的時候要跨門檻,白秋落迷迷糊糊的,腳抬得不夠高,直接被門檻絆了一下,整個人便往門外撲了出去。


    這突然的變故讓白秋落滿腦子的睡意都跑走了,心裏隻剩哀嚎。


    這一摔若是摔結實了,她怕是要痛死了。


    在她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時,感覺腰間驟然被收緊,跟著她被一股力道一扯,整個人就撲到了一旁,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白秋落有些蒙,傻傻的看著突然出現的邵南初。


    “走路都這麽不小心,也不怕把牙齒給摔了。”邵南初微微蹙眉,斥責。


    白秋落被邵南初扯著坐在他的雙腿上,雙手抱著他的脖子,被他攬在懷裏。


    這過分親密的姿勢讓白秋落腦子一陣混沌,根本想不清楚自己該做點什麽,說點什麽。


    邵南初見她沒有搭理自己,知道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有計較,抱著她轉身推著輪椅朝一旁的客房去。


    即便輪椅上坐著兩個人,對邵南初來說似乎沒有半點關係,他推起來一點都不費力。


    白秋落直等到了客房的門口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從邵南初的懷裏跳出來,一臉緊張的問:“你怎麽這麽傻,剛剛你那樣救我,就不怕壓著你的腿了?”


    “不怕。”邵南初淡淡的應,眼中含著淺笑。


    且不說他就算被壓到也沒事,便是有事,那人是她,他便甘之如飴。


    白秋落看懂了他眼中的神色,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張著嘴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昨兒個一宿沒睡嗎?”邵南初的視線落在白秋落的黑眼圈上。


    “別看,不許看。”白秋落下意識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轉而又覺得捂住自己的眼睛看不到,挺嗆的,便轉而撲到邵南初的麵前,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醜死了,你不許看我。”白秋落捂著邵南初的眼睛,輕嗔。


    小姑娘柔軟的手就那麽覆蓋在他的眼睛上,身體靠得極近,渾身上下幹淨清甜的氣息直往他的鼻尖鑽,讓他的心像是被電了一下又一下,酥麻輕顫著,不肯停息。


    “好,你說不看就不看。”邵南初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些許喑啞。


    白秋落這才滿意的勾唇,不過還是沒有鬆開捂著他的手,而是輕聲道:“我昨晚沒有休息,我先去補覺,你若無聊便在府裏轉轉,若嫌麻煩就讓阿四給你找點書看,其他的等我醒來再說可好?”


    “好。”他又如何舍得讓她這樣接著熬著。


    得了邵南初的答案,白秋落滿意的鬆開他進了門。


    當然,她的速度很快,等他睜開眼時,看到就是緊閉的房門。


    “這丫頭……”邵南初無奈的搖頭,唇角笑意淺淡,眸色生暖。


    那天上午,邵南初找阿四要了幾本書,就坐在白秋落的門口看書。


    因為那邊情況穩定,所以一上午都沒有人來吵白秋落,白秋落舒舒服服的睡到了午後。


    白秋落伸著懶腰推開門,看到了柱子旁坐在輪椅上安靜看書的邵南初,眸色微亮。


    “餓了吧,去洗漱一下,該用午膳了。”邵南初抬眸看她,淺聲道。


    白秋落看了眼天色,估摸著都快下午兩點了,而且她也確實餓了,便點頭應了好。


    等白秋落洗漱好出來之後,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和兩副碗筷,邵南初安靜的坐在桌前。


    兩副碗筷……


    白秋落坐下來之後,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你沒吃午飯?”


    “嗯,吃飯吧。”邵南初頷首,端起碗筷來吃飯。


    白秋落看著他優雅的動作,咬著筷子,嘟噥道:“你其實不用等我的,萬一我要是睡到下午去了,那你不是要等到下午去,傻不傻啊。”


    “他們太吵,不守著你睡不好。”邵南初慢條斯理的說。


    若是被阿四等人知道邵南初這麽說,怕是要氣死了。


    畢竟他們本來也不是什麽吵鬧的人,因為白秋落在這邊休息,他們都不往這邊走了,哪裏吵了?哪裏吵了!


    白秋落聞言卻是滿心的感動,同時浮現的,還有絲絲甜甜的感覺。


    抿唇而笑,白秋落乖乖的吃著飯。


    空氣中不知何時多了些曖昧和幸福的味道,然而這絲幸福感還來不及發酵,就被驟然闖入的阿四給打破了。


    “白大夫,我大哥他醒了,說想見見你,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阿四激動的說。


    白秋落看著阿四臉上激動的笑容,那一雙眼綻放著喜悅的光芒,連帶著她也受了感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來。


    “醒了就好,等我吃完飯就過去。”白秋落應了一句,但吃飯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


    阿四樂嗬嗬的站在一旁等著,卻驟然察覺自己身上有些發寒,一股涼意從心底躥起,迷漫向四肢百脈。


    阿四頓時如臨大敵。


    然而他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危險的來源,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安靜坐著吃飯的邵南初身上。


    難道是他?


    阿四眼中滿是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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